周大爷七十三岁了,在外地工作的儿子不放心,要给他请个保姆,周大爷不同意,说自己有退休金,身板也还硬朗,干吗要别人照管,不如自由自在活个高兴。
周大爷是社区饭馆里的常客,每天晚上都要叫上两个菜喝几盅酒,晕晕乎乎地再回家睡觉。这天晚上,周大爷要来酒菜刚举起筷子,就见门外进来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儿,把手里一个方方正正的红布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一屁股就坐在了周大爷对面。
老头儿要了碗汤面呼噜噜地喝着,边喝边瞟周大爷的酒瓶。周大爷正闷得想寻人说话,乐得请他一起喝酒,那老头儿是个自来熟,客气了两句就端过了酒杯,三杯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老头儿姓杨,老伴儿前天去世了,可他那独生子不务正业,整天在外面鬼混,十天半月地不回家,连娘死了都找不到他,杨大爷没有那么多钱送老伴儿进殡仪馆,只好找了个私下承办丧事的“大了”,刚刚给老伴儿料理完后事。唉,现在的儿女呀……
杨大爷说着就唏嘘起来,勾得周大爷也一阵心酸,不由得想起了去世的老伴儿,怪不得人们说亲生儿女不如半路夫妻……自己的儿子不是也难得见面吗!
杨大爷喝得半醉,踉踉跄跄地走了,周大爷勉强吃完了饭,结了账刚出门,伙计提着红布包叫喊着追出来,周大爷想起是杨大爷丢的,可伙计不管:“反正你俩认识,跑这儿来丢晦气呀?也不看看是啥东西!”把包塞进周大爷怀里就走了。
啥东西?周大爷解开包一看:原来是个骨灰盒!
骨灰盒上没有任何标志,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规火葬场烧的,这可让周大爷作了难,这么晚了到哪儿去找他呢?作孽呀,作孽!都是他那个孽障儿子作的孽!没办法,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周大爷抱着骨灰盒往家走,不知道身后跟上了小偷。小偷看周大爷穿着体面,心想怀里抱的那个红包袱一定是值钱的东西,便悄悄跟在周大爷身后,看周大爷进了楼道,站在门前要掏钥匙,可抱着包袱腾不出手,便把那包袱放在了地下,小偷趁这工夫踮着脚溜过去,提起包袱窜出了楼道。周大爷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只看见一个黑影一闪就不见了,再往地下看,骨灰盒也不见了。
等周大爷追出去,外面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了,周大爷只好摇摇头回到家里,心里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年头的小偷也没出息,连他娘的骨灰盒也要偷,这下倒是给自己省事了。
周大爷想得轻巧,没想到第二天杨大爷就找上门来,这一下周大爷傻眼了,说骨灰盒被偷杨大爷不信,一定说周大爷把骨灰盒扔掉了,哭喊着要跟周大爷拼命。邻居们闻声跑出来,一看这情形赶紧报了警。
警察赶到劝开了杨大爷,了解情况后顺着原路一边打听一边找,结果是谁也没发现骨灰盒,警察们纳闷儿了:先不说周大爷扔没扔,就是扔了也没人捡呀!调查没办法进行了,只能先带杨大爷到派出所登记。
杨大爷和警察刚走,周大爷家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听,里面问他还想不想要老伴儿的骨灰盒?周大爷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小偷笑了:“居委会墙上有独居老人的电话,按楼门号一对不就知道了!”周大爷赶紧按下了录音键:“你怎么知道那是我老伴儿的骨灰盒?”小偷火了:“不是你的你抱它干吗?想要就拿钱来,不然我就把它丢粪坑里去!”周大爷问他要多少钱,小偷说要一万,让周大爷把钱准备好等他的电话。
周大爷放下电话就报了警,两个警察马上赶来,一起在周大爷家里等电话。
谁知等到天亮也没电话。一大早突然有人敲门,两个警察急忙闪在门后,周大爷一开门却是杨大爷,杨大爷进门就抓住周大爷的手:“老哥哥呀,对不住你了!昨天半夜我那孽障儿子回来了,我看他偷偷把个包袱往床底下藏,抢过来一看正是我老伴儿的骨灰盒!”周大爷一愣:“骨灰盒真是你儿子偷的?”杨大爷点点头:“我把那孽障骂了一顿,让他给娘磕了几个头,等他睡醒了我再带他来给你赔罪。”
两个警察说话了:“走,咱们去看看!”杨大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警察又道起歉来:“对不住,骨灰盒也找到了,就不麻烦你们了。”警察说:“怕麻烦可不行呀,这是我们的职责。”然后取出电话里的录音带,和周大爷一起来到了杨大爷的家。
杨大爷的儿子还在呼呼大睡,两个警察扑上去就给他戴上了手铐,杨大爷的儿子吓得直哆嗦,一看到周大爷就明白了,不服气地叫起来:“我偷自己老娘的骨灰也犯法?”警察问:“你偷之前知道那是你老娘的骨灰吗?”杨大爷的儿子摇摇头,警察说:“这就是盗窃!”又拿出电话里的录音带问他:“你打电话找周大爷要钱了吗?”杨大爷的儿子只好又点点头,警察说:“这就是敲诈勒索!”杨大爷的儿子低下了头。
周大爷倒不好意思起来,拉着杨大爷的手说:“真是阴差阳错呀,我要知道他是你儿子……”杨大爷打断了周大爷的话:“一点儿也没错儿,我看他早就该送去改造改造,省得以后惹出大麻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