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月圆如镜,月色迷人。邓文秀家里很热闹,妻子正和几个姐们打麻将,邓文秀在旁边搞服务,时而为她们倒茶、点烟,时而打点零钱。夜深时,忽然有个姐们说想吃西瓜,可文秀家里没了,妻子叫他去瓜园摘。邓文秀种了三亩地的西瓜,西瓜快成熟的时候,他让六十多岁的老父亲邓伯华,夜里住在瓜棚里看瓜。
邓文秀奉妻子之命来到瓜园,老远就望见瓜棚里有一男一女,男的是父亲,女的背向外,看不见面容,开始他以为是母亲,可她老人家远在十几里外的镇上弟弟家,吃晚饭时也不曾见她回来,这样想着不由心里一惊。如今时兴搞婚外恋,难道老爸什么时候也搞上了?如果真是这样,不说对不起儿女们,怎么对得起老妈啊!借着月色,邓文秀看见老爸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夜这么深了,这女人还送东西来此约会,看来两人感情非同一般。这老相好是谁呢?邓文秀正欲找个最佳位置,把那个女人看个清楚明白时,却见两个老人相拥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老爸望着天上的月亮说:“你看那月亮,圆圆的,亮亮的,就跟你做姑娘时候的脸一样。”女的有些伤感,叹息道:“唉,如今老啰,比不得当年啦!”老爸接道:“是呀,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老了,想想还是小时候有意思。小时候我们晚上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拍着手做游戏,还一起唱儿歌:‘大月亮,小月亮……’”说着,两个人不由唱了起来。唱罢,女的说:?摇“那时候真开心。”“可不是,”老爸说,“那时候咱们一起玩呀、唱呀、跳呀,多自在,多快活。”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可现在,想在一起也难啊,想亲热会儿,还得偷偷摸摸,跟打游击一样。”停了停,欲搂女的亲吻。女的推开了他,不好意思地说:“叫人看见多不好。”“夜深人静,有谁看见?看见了又咋了?”
邓文秀不敢再看下去了,不然自己会很难堪。不行,我得吓吓他们不能任其这样发展下去。于是,邓文秀从旁边地里的一个稻草人头上取来草帽,扣在自己头上,帽沿压得很低,遮去了自己的眉眼。他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捏着嗓音大声道:“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在瓜棚里干这事儿?!”两个老人吓得一抖,呆在那儿。女人胆小害怕,压低声音问:“怎么办?怎么办?”老爸定定神,大声说:“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邓文秀继续装成捉奸人,口气冷冷地说:“哼,胆儿还不小啊!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老爸听话不对头,忙大声道:“我们是夫妻!”邓文秀心想,以假充真还理直气壮,真不愧是老手!便道:“是夫妻怎么还会说说唱唱,动手动脚,比小青年还猴急呢?”“你……你……”老爸恼怒道,“你管得着吗?!你是谁?有种露出真面目来!想敲诈我吗?做梦去吧!”
女的一直脸朝里,也许是怕把事情闹僵闹大,她转过身子,温和地说:“这位兄弟,你听我说,今天是老头子的生日,我给他炖了一点他爱喝的板栗鸡汤,也想凑一块儿说说话,所以我就来了这瓜棚……”这回,邓文秀听清声音了,他急忙偷眼一瞧,心里暗暗叫道:天哪,她还真是老爸之妻,我的娘啊!今天是老爸的生日,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此时此刻,邓文秀骑虎难下,进退两难,正想着怎么脱身,却听见老妈打开话匣子说起来:“不瞒你说,我们做夫妻都四十多年了,两个儿子也都当爸爸了。两个儿子长大成人结婚后,便分了家。老大住这村里,老幺在镇上做生意。为了公平赡养我们老两口,就抓纸团儿,抓到妈得妈,抓到爸得爸,结果我跟了老幺住镇上,老头子跟了老大住村里。想不到我们老夫妻,打从小时候好起,盼结婚,盼生孩子,有了孩子,盼他们长大,盼他们结婚成家,谁知一切盼到了,我们却老了,做不得主了,被儿子媳妇们拆开了。一人养一个,这跟让我们老两口离婚没什么两样,就连有个三病两痛,都见不了面,谁也照顾不了谁,想一起说说话解个闷都没机会。今天是老头子65岁生日,也是我们俩结婚的纪念日,人家搞什么金婚呀,银婚呀,那个热闹,我们不眼红,只想凑一起说说话儿,谁知就让你碰上了……”老妈这一肚子话是哭诉出来的,她老人家泪流满面,老爸在一旁替她边抹泪边安慰:“别哭,别哭……”可自己的泪水也禁不住夺眶而下。
邓文秀羞愧难当,想不到自己为了与弟弟公平养老人,却做了法海,硬是将一对几十年的恩爱夫妻拆散了。难道说人老了,就可以不要夫妻情爱了吗?!想到这里,邓文秀立即扔掉头上的草帽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父母跟前:“爸、妈——”
两位老人惊异万分,喃喃道:“是……是你?”
“是我呀!”邓文秀痛悔道,“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二老双亲啊!”停了停,又说:“请二老放心,今晚我做主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二老住在一起,不再分居,让你们老来有个伴,有个照应,有个说话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