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徐州府有个开粮行的朱员外。他有个独生儿子天旺,天旺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胡搅蛮缠的家伙。长大了也是个半吊子的一半,二百五。有一次,娘叫他去洛阳看老舅,久不出门的天旺很是高兴。一来可以正式逛逛九朝古都;二来离开爹娘的眼,自己也能好好地疯上一把。好个朱天旺急忙置办好礼品,带足了盘缠,辞别了父母,骑上一匹快马,沿着官道,一路奔将而去。
出徐州,经商丘,过开封,奔郑州,最后抵达洛阳。一路上餐风饮露,马不停蹄,沿途风光虽好,天旺未敢耽搁,只想看完老舅,完成母命,再轻松消停地游山玩水,探幽揽胜。到时候一定入龙门,登天台,参少林,游清明上河园。踏遍河南翠峰,阅尽中原春色。闲话少说,天旺进了洛阳城,果然九朝古都不同凡响。道旁杨柳依依,沿街店铺林立,游人络绎不绝,车马川流不息。好一派雍容繁华的皇都气脉和人民安居乐业的京城风光。
天旺无意流连,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舅舅家。老舅见外甥千里迢迢带着大礼前来看望自己,很是高兴。自然要好好的接待一番。午饭设在当时洛阳最负盛名的聚福楼酒家,几个表哥表弟都过来相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说的已说,该叙的已叙。天旺和表兄弟们也就放开了酒量,除了老舅因不胜酒力,仅礼节性的喝了两杯外,哥几个都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天旺的混劲跟着酒意一起上来了。他见老舅瞎了一只眼,就有心想戏弄戏弄他。他对老舅和表兄弟们说:“今天能同舅舅和几个老表一起喝酒,十分的舒畅,但好酒好菜不能无诗。我提议接下来咱们每人作诗一首,作不出来的就罚酒一杯。”几个表兄弟天生的粗人,哪会作诗答对。可老表从千里之外来看父亲,又不能扫人家的兴,心想,不就是罚酒吗。大不了多喝几杯就是了。因此,哥几个也没作反对。
天旺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这事就那么定了下来。他看了看老舅的那只干瘪的眼,信口诌来:
甥出徐州奔洛阳,
千里迢迢为老娘。
见了老舅纳头拜,
爷俩泪三行。
天旺这边刚落声,几个粗人老表那边就连声道好。这时,老舅脸上可挂不住了。心话这个小龟孙真不是个玩艺儿,我好心好意地为他设酒接风。他不仅不买账,居然连亲娘舅都敢戏耍。我今天要不好生地骂骂他,他也不知天高地厚。老舅先让几个儿子认了罚。然后自己仿照天旺的句式来了一首:
舅设酒筵待天旺,
念在老姐独苗上。
向来野狗养不熟。
何况白脸狼。
天旺一听老舅在变着法子骂自己呢,这小子不愿吃亏,扫了几个表兄弟一眼,灵机一动,又信口诌来:
姑表亲姑表亲,
打断骨头连着筋。
若问其中何缘由。
一言(眼)难尽。
老舅心想这个混球不识趣,还在暗讽我,随即再回诗一首。
兄妹亲兄妹亲,
一母同胞难舍分。
可惜后辈太混帐,
坏了良心。
天旺寻思,老舅还真行,出口成章,还能嬉笑怒骂。看来我得用点心了。此时他也顾不上对几个老表罚酒了,接着又来:
老舅接风设酒宴,
无奈外甥酒量浅。
胡言乱语多得罪,
还望你老睁只眼来闭只眼。
老舅知道这厮还是揪着自己的独眼不放,在那胡缠蛮缠。自己又不能就此作罢,心里思忖着,不行,我还得狠狠地教训教训他。否则这个该死的东西,会更加得意忘形,得寸进尺。老舅接着回言道:
你娘生儿是脑残,
你爹教儿成愚顽。
孽子从小不上道,
到老也是千人骂来万人嫌。
老舅对完诗,然后向儿子们发话:“几个浑球都给我听好了。恁这个小老表是关起门来打妗子,不讲究(舅)。他忒不是个人了。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嫌弃娘舅,就是嫌弃他娘。今后咱跟朱家断绝来往,除非恁姑以外,其他的人都与咱王家再无瓜葛。不遵父命的到时我打断他的腿。”说完,起身领着儿子们悻悻而去。那顿饭钱天旺也只好自掏腰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