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们个朋友喝酒。酒兴正浓时,其中一位接到老婆的电话,他像是被念了咒语,鞋底抹油似地马上要走。大家齐刷刷地瞅着他,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不知哪位痛心疾首地说:“怕老婆……”那哥们儿义正词严地说:“不怕老婆,还有王法吗?”
这句话惹得大家直乐,大李叹息一声说,这话的版权属于晚清怪杰辜鸿铭先生。听他这样说,大家又乐了,难道他也怕老婆,竟然拉来一个名人壮胆?大李立刻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嘴脸说:“我怕老婆?”
自然而然,接下来大家进入“怕老婆”时间。原来,男人的心里都有怕老婆的故事。
一兄弟说怕老婆出学问家,举了苏格拉底的例子。又说,怕老婆好升职,至少有一条作风正派打底子啊。
正说着,又被大李打断了,原来他想起一个当官的笑话。说一个当官的惹怒了妻子,乌纱帽都被妻子用脚踩破了。第二天他向皇上奏了一本:“臣妻很是哕唆,昨天与臣吵架,踩碎臣的乌纱帽。”皇上朱笔批示说:“皇后与朕一言不合,就将皇冠打得粉碎,爱卿那顶纱帽顶多是个布口袋!”
我们笑作一团,要他再讲。这时,手机响了,大李瞅着手机愣了片刻,难为情地拿起来,我们都像看笑话似地看着他,只听他说:“马上,好……”
我们都知道这是他老婆发出的召集令。放下电话后,他装模作样地说,他家里的下水道堵了。
我们也不揭穿他,痛快放行。
继续“怕老婆”话题。一哥们儿说,唐朝有个大官叫任瑰,首次为怕老婆提供了理论基础。他说,女人啊,年轻时像菩萨,怎好不怕?中年时像九子魔母,怎敢不怕?老了又像母夜叉,怎能不怕?
这次,我们没笑,似乎任瑰说得很有道理。沉默了一阵之后,那个哥们儿瞅着我,意思是我也该说一个了。
我想起一首诗,作者忘了,诗是这样写的:云淡风轻近晚天,傍花随柳跪床前。时人不识余心苦,将谓偷闲学拜年。
他们仨中间的一位忽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湿润,不久就有泪光,他巴心巴肝地说:“我不知道这种学拜年的事儿你们干过没有,反正我干过的!”他这话一出,我们面面相觑。
他说,他该回去啦,说着就走了。
个人走了个,剩下个,话题继续,但是不像开始那样热烈。他们提到清朝一部小说里的几句话,说怕老婆有种情形:其一为势怕,畏妻之贵,仰其我阅;畏妻之富,资其财贿;畏妻之悍,避其打骂。其二为理怕,敬妻之贤,景其淑范;服妻之才,钦其文采;量妻之苦,念其食贫。其三为情怕,爱妻之美,情愿奉其色相;怜妻之少,自愧屈其青春;惜妻之娇,不忍见其颦蹙。
他们要我总结,我说,一般来说,男人都有点儿怕老婆,大多数的怕都在其二其三,说到底还是怜惜与疼爱。老婆要明白这个理儿,不然,男人便怀恨在心,像德国诗人海涅,也怕老婆,但老婆只是爱慕虚荣,他临死之前写遗嘱,把全部财产都给老婆。不过,他是有条件的,须老婆嫁人之后才能拿。朋友问他这是为什么?诗人叹息一声说,总得有人觉着我死了太可惜了!老婆做到这个份儿上便是失败。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下,一哥们儿的手机也响起来了,另外一哥们儿看着自己手机没反应,神情有些异样。
第二天中午,昨晚神情异样的哥们儿的老婆打来电话说:“你们昨天是不是喝多了,我家那口子回家后冲我发火,问我为啥不管他的死活?”
顷刻,这笑话就在哥们儿中间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