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是无奈的选择。她第一次咬的时候,像蜂一样在女儿的手上闪电般的“蜇”了一下。当紧闭的双眼打开时,女儿的手上络下的却是一个湿湿的唇印。她根本没咬上,顶多只是一个轻吻。虽然女儿没有知觉,但她舍不得一口咬下去。
没咬上!这样的结果令她不甘心,她开始试着咬自己的手腕。慢慢地用力,力度就像加在天平上的法码,一点点地加重,直到疼得受不了,她才停住。也就在这时,她才睁大眼睛,看那齿印留下的深度。她一连在自己的手上试了20多遍,直到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时,她才在女儿的手上“咬”开来。也就是这个超乎寻常的动作,引起了左邻右舍的不理解,开始有人背地里骂她“狼妈”。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骂她,只要女儿能苏醒过来,就是背负再大的罪过,她心里也踏实。她相信,只要坚持总是有希望的。
2006年9月的一天,15岁的崔丽娜突然晕倒在课堂上。医院诊断让人大为震惊:病毒性脑炎。随着病情持续恶化,1个多月后崔丽娜就成了植物人。
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转眼就成了植物人,无情的现实差点把付大趁给击倒。付大趁揉着丈夫的肩膀,自言自语地说:“女儿很快会好起来的,只是现在很困了,就让她睡一阵吧。”
“既然睡着了,就会醒来。”在这么一个简单的信念支撑下,付大趁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提前办理退休手续,专职照料女儿。
每天早晨6时开始,付大趁将牛奶、核桃粉、麦片等食物炖一下,用大针管将这些流食通过鼻饲管打入女儿的胃部,隔两小时一次,每天8次。吃完饭,付大趁给女儿擦洗身体,进行全身按摩防止肌肉萎缩;根据女儿的规律,每两天一次,用手为女儿掏大便。
每天坚持着这些“程序化”的工作,付大趁非常尽职尽责。但她不满足这些,她要让植物人女儿尽快醒来。医生也给了她开了一剂良方——用唤醒的办法刺激女儿。
付大趁几乎贴着女儿的耳朵,一遍遍地喊着女儿的名字,哪怕是嗓子喊出火来,也不愿停下来。也有人教她密招:讲女儿之前喜欢听的故事,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只要是有一线希望,付大趁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她跑到书店,一下子就抱回了《帝玄天》、《异世界圣战》、《异界绝世主宰》等好几本大部头玄幻小说。她一边看一边念,逐字逐句,生怕漏掉一个字。
半年后,鼻饲管被拔掉,付大趁开始尝试从嘴里喂饭,但女儿的牙始终咬合得很紧,用力也掰不开,她只好用铁勺缠上纱布撬开,再把缠纱布的手放在牙之间撑住,然后用勺子一口一口将流食喂下去,每次喂完饭,撑牙的手指都被咬出两个深沟。
也就是这两个深沟,让付大趁突发奇想:喊了大半年了,也不见女儿醒过来。是不是喊的刺激太小了呢?改用嘴去咬,肯定会比喊的效果来得快点……
救女心急的付大趁来不及多想,就开始在女儿的手上咬起来。几个月后,女儿嘴边的肌肉开始放松了,喂饭时,再不用手指撑着了。女儿这一微小的变化,让付大趁十分高兴,她逢人便讲:“我说女儿是睡着了吧,睡着了吧!”
惊喜总是连着来。没过多久,付大趁在给女儿擦身时,无意中发现女儿的右手动了一下,一种不易察觉的动。她激动得要哭了,当时就给丈夫打了电话:“我说女儿是睡着了吧,睡着了吧!今天,女儿的手动了一下。”
这样一来,付大趁就觉得“咬”女儿不过瘾。几乎是“丧心病狂”地她,又在寻思着如何用更加“残酷”的办法刺激女儿。
在电视上,付大趁看到美国一对夫妇用橡皮筋绑住瘫痪的孩子进行肢体锻炼效果不错,她便去买皮筋,但跑遍当地市场都没有找到那么粗的皮筋。但她还是有办法,买来铁链、弹簧、皮带,自己制作了8条捆绑用的工具,一头固定在墙上,另一头固定女儿。付大趁每天晚上将女儿绑着支撑起来,这样以来,靠弹簧的伸缩,女儿可以活动,也能锻炼腿的支撑能力,每天一个半小时。
经过1年多的“嘴咬加捆绑”式的锻炼,女儿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肌肉有了活力,头也能前后左右转,并能发出“啊”的声音。去年5月份的一天中午,女儿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来,喊出一声“妈”来,付大趁急忙赶过来抱住女儿,既心疼又高兴地说:“这是你病后第一次叫‘妈’。为这一声妈,我苦等了8年!”
是呀!8年来,女儿的脸上、手上、大腿上,甚至连屁股都被付大趁咬过。只要女儿身上能咬的地方,都留下了付大趁一排排深深的齿印。有时候,头一天咬的齿印还没消退,第二天又在原来的地方补上了新齿印。最多的一天,要在女儿的身上留下100多个齿印。8年来,付大趁在女儿的身上“咬”下了60多万个齿印。有网友留言:崔丽娜是被“狼妈”咬醒的!
这就是付大趁,一个河南驻马店市驿城区的退休女人。8年来,她没在自己身上添一件衣服,没有为自己煨过一次汤。为了让女儿的饮食营养,她几乎三五天就要为女儿煨一次汤。她面黄肌瘦,而女儿的体重却是110多斤。
一个咬齿动作,60多万个齿印,映射出一位母亲对植物人女儿的“切齿”之爱。爱不需要矫情,她是一种真真切切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