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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猫,会飞的猫

  窄窄的街面,尘土飞扬,不时经过的行人,鲜有正眼看他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脸上没有一丝地表情,只是机械地伸出一个脏兮兮破瓷盆,一上一下晃动,里面的硬币发出哗啦哗啦地撞击声。双腿瘫在地上似乎不会动,另一只手支撑着他上半身的重量,时间长了,他把上半身向后靠在墙上,嘴里永远发出听不懂的呓语。他在这个地方讨钱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即便是整天上班或回家从这里经过的人,也不会记住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乞丐。

  云多了起来,舔舐着湛蓝的天,不时有口水滴落,一会儿的功夫,滴落连成了一条条线。路人的脚步加快,瘫子抬头看看天空,脸上也有点焦急,于是随手把讨来的一瓷盆硬币倒进身旁的蛇皮袋里,他又看看手里半根路人丢的香肠,随手扔给了身旁那只趴了半天的猫,猫抬头看看瘫子,低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瘫子双手撑墙站了起来,把蛇皮袋扣在头上,小跑着消失在了雨雾里,猫没有看到,这个瘫子会走路。

  吃完香肠的猫身上有了点精神,这里是它的地盘,虽然没有明确的界线,但如果有另外的野猫误闯入它的地界,它会毫不客气把对方赶跑。刚吃完香肠,有点口渴,它小跑着去自己的“厨房”喝水,一路上它对眼花缭乱的的商品不感兴趣,只是拐弯抹角向自己喝水的地方跑去。

  这里是一个荒废的小区,里面已经没有住户,不过房子还没有被拆迁,它就曾经生活在这片居民区的五楼。搬家的那天,它并不知情,还是像平常一样出去遛弯,只是回到家,才发现已经没有人了,转瞬间从一只人见人爱的家猫,变成了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幸好它对这一带很熟悉,所以还能有一个栖身之所,喝水也没有问题,这里面的一个水管不知何缘故,竟然还能流出水来,完全够它平时饮用。只是吃饭成了问题,原来它衣食无忧,根本不用自己费力抓老鼠,所以慢慢的也就不会抓老鼠了,突然现在变成了一只流浪猫,一开始的时候确实饿了几天,不过后来慢慢学会了找吃的。这不,现在它每天趴在一个乞讨者的旁边,就总会碰到人丢下吃的,要么是半块面包,要么是喝剩下的奶茶,所以后来它也就不用饿肚子了。一会儿功夫,它跑到了自己的“饮水机”旁,低头喝了起来。

  从住了几十年的筒子楼里搬出来,贾先生一家当然很高兴,政府的补贴再加上开发商的补贴,贾先生一家住进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里。只是在搬家那天,自己养了三四年的猫不见了,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就是不见其踪影,贾先生急的浑身冒汗,不过在家人的催促下,不得不上车离开。后来贾先生又回来找过几次,但也没有见到自己的猫,它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老伴知道他和这只猫的感情很深,于是便又偷偷去买了一只猫回来,而且尽量按照原来那只猫的样子和年龄买的,贾先生空空的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寄托,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椅子上搂着这只猫闭目养神,而这只猫就像读懂了贾先生的心思一样,也不到处乱跑,整天静静地陪在他的身旁。太阳一天天升起,贾先生慢慢把它当成原来的那只猫了。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一年时间,贾先生准备回自己的老屋看看,他听说那里马上就要拆迁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贾先生抱着自己的猫打车去了原来的小区。一下车,熟悉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他抱着猫,慢慢向自己的那栋楼走去。这时候,已经流浪了一整年的猫似乎远远看到了贾先生,它正趴在瘫子乞丐的身旁,看到贾先生穿过了马路,一边叫着一边朝贾先生跑去。贾先生原本想上楼看看,不过楼下已经有了拆迁的工人在候着开工,他没法再上去,于是就在楼下看了一会儿。出租车开动的时候,贾先生又扭头看了一眼林立的小区,趴在身上的猫喵喵地叫着,声音有点急促,贾先生轻轻地抚摸着,它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瘫子今天又碰到有人给他丢吃的,他本来要给猫吃,才发觉趴着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开了。瘫子准备早点回去,他背着蛇皮袋不紧不慢地走着,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岔口,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

  “这只流浪的野猫怎么死在这里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被刚从里面开出的一辆出租车给撞死的,这猫当时像发了疯一样往里面跑。”

  “得,这样疯跑不就是寻死的架势嘛。”

  瘫子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每天陪自己的那只流浪猫,瘫子觉得有点可惜,挤进去俯身把死猫拎了起来。

  “嘿!这不整天趴在街口那里讨钱的瘫子嘛,原来会走路啊!”

  有人发现了瘫子,众人回头一看,发现还真的是那个人。瘫子有点尴尬,讪讪地笑了笑,拎着死猫推开人群快步向前走去。

  “骗子!你给我站住,把我给你拿一块钱还我!”

  瘫子听到身后有人冲自己大吼,害怕他们追上来,于是把死猫甩在肩上,发了疯的往前跑,死猫的尾巴,随着瘫子晃动的身体来回摆动。

  路中央出租车里的贾先生,透过车窗看到人行道有个人背着一只猫飞快的跑,于是把自己的猫抱起来对它说道:“你看,那只猫在飞。”

  怀里的猫并没有看贾先生,只是喵喵地轻声叫着,贾先生闭上了眼,头靠在车座上,右手轻轻在猫的头上抚摸着。

  “飞,会飞,你以后就叫会飞的猫吧。”

  贾先生睁眼看了一下怀里的猫。

  瘫子跑出老远,才发觉并没有人追上来,心想以后是没法在这里混了,他大口喘着粗气,随手把死猫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旁边一家商店的音响,鸟叔的声音响的正欢,瘫子跟着哼了两句,抹了抹脸上的热汗,消失在人群中。垃圾桶的外沿,死猫的尾巴还在悠悠地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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