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问我坚持写作的动机是什么我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回答你因为我是一名作家靠文字为生成为叱咤风云身价千万的网络写手是我的终极目标。如果这个回答让你觉得太过官方又是痴人说梦的话那我或许会告诉你因为文学才是我的爱好是我毕生的追求因为有太多太多的情感积压在心底有太多太多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所以我要拿起手中的笔——或许我就是那命中注定的写作者。如果这个回答依旧不能如你所愿那么我便会陷入一种煎熬。这种煎熬在几年里一直如影随形。这痛苦折磨着我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写作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继续坚持写作的动机了。
如今的我身无分文有幸得父母的恩惠暂且能有个容我安身的住所。就在前几年因为一个梦当我醒来之后不管我极力地想要忘记但是这个梦境却真实的可怖久久缠绕在我的脑海于是我索性一头扎进这个真实的梦境。铛铛铛随着电脑键盘的敲击声我人生中的第一篇处女作就这样诞生了。
我欣喜若狂当即把我的作品拿给我的所有朋友们欣赏可奇怪的是我左等右等想要知道他们对我的作品的评价然而半年过去了我却没有等来一个朋友的回复。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每当我打电话含沙射影地想要聊起那篇作品时我的那些朋友就都立刻挂断了电话让我吃下闭门羹。渐渐地我的朋友全都不约而同的疏远我直至完全抛弃了我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孤独的凄凉荒原。
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我笔下的一字一句仿佛一切都蕴藏着魔力。“这绝对是一部完美无瑕的小说”我拍案而起抓起手机翻着通讯录——大头是我最要好的拜把哥们。
“喂大头忙什么呐”
“嗯鹏举啊——啊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的唔你看我现在似乎有点——”
“还记得给你看的东西吗我的第一部小说——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啊啊啊——”
“喂喂你不能挂我的电话——大头你是我最好的哥们我相信你也有跟我一样的审美和品味我相信你也不会如此狠心抛下我不闻不问而且就因为一部完美无瑕的小说——是我写出来的——”
“呕呕对对这真是一部我见过的最离奇最怪异最恐怖最难以捉摸的小说字里行间都充满了让我毛骨悚然到现在一想起来就会脊背发凉的东西。啊——天啊——这真的是你写的吗你还记得二傻吗还有狗蛋他们看了以后整整七天没有出过家门见我第一句就是以后别跟鹏举再有任何——”
“嘟嘟嘟嘟嘟嘟——”
哈哈一个从没看过一本世界名著一个高中语文始终在及格线边缘徘徊的人居然写出了最离奇最怪异最恐怖最难以捉摸的小说你们是不是该恭喜我是不是该为我骄傲难道不是吗
我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写作的不归路。在那之后我又陆续做了好几个梦我贪婪地吸取了梦境里的灵魂结果个个故事下笔如有神。随着父母忍无可忍狠心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之后我便下定决心要把这些已完成的作品集结出版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我那卓越而伟大的成就。我开始挨家挨户的找出版公司用电邮投稿用快递自荐你猜怎么着——这些出版公司的老板都像我那些朋友一样不是被我“吓”得魂飞魄散就是玩起失踪消声灭迹。
没了朋友没有出版商没了钱什么都没有了。我躺在床上任凭孤独的潮水将我淹没。不知昏睡了多久当我醒过来面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稿我忽然怒火中烧一把全给撕成了碎片连一旁可怜的电脑也被我无情的拳头砸出了个大洞。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了梦境。从此以后眼看白天熬成黑夜黑夜熬成白天时间如流水而我的脑子里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一丁点欲望没有一丁点能激起内心波澜的感受没有一丝能激励我再次拿起笔写下那些惊世骇俗的文字的冲动。没错从此以后我才发现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找到过一条自己写作的动机。或许一切都是我白日做梦。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充满了腐烂的臭气这狭小空间的墙壁像铁板似得挤着我让我动弹不得。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煎熬这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无时不刻陪伴着我——自从我亲手毁掉了那些作品——我呕心沥血的作品——那些从挥之不去的梦境里汲取的灵魂笔记。从前每当一个梦开始无休无止地困扰着我的时候我便用文字的方式把它记录下来。就是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梦推着我前行朝着那个看似触手可及但又虚无缥缈的未来。如今梦破灭了我失去了朝前行走的动力一切就都被毁灭殆尽。
我决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我想摆脱这种痛苦的煎熬——我想再一次拿起笔——敲响手底下的键盘再一次写出“一部完美无瑕的小说。”
我开始在大街上闲逛只见街上男男女女大多都手拉手肩并肩有说有笑。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眼前的这些笑容仿佛炙热的阳光想要温暖我那冰块似得脸颊。我像只没头苍蝇又像只孤独的幽灵飘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我有点口干舌燥起来正巧的是路边转角处有一家不大的奶茶店装修的古色古香。店门口正排起长龙由于口渴难耐我只好加入其中。在店里面忙碌的只有一个身影——一身清爽干净的连衣裙不算惊艳但却精致的五官加上丝丝分明的飘逸长发——虽然在人群之中并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但在我惨淡人生中第一次温柔的目光里她竟也那么的美丽迷人。
“先生您好需要来点什么呢”
“额有什么推荐的吗”我看着她的脸庞竟一时无语凝咽。
“您好可以试试我们店当月推出的新品。”
我看着一行行花哨的名字选择困难症在这时不偏不倚地犯了。
“额有什么招牌比较好喝一点呢”
“您好招牌的话您可以试试我们的经典产品。”
又是一行行让人抓狂的名字经过一番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终于选择好了一款。
“您好一共18元。”
我顺势去摸钱包可是里里外外翻遍了裤兜愣是什么也没有。哎呀这时我只能尴尬地冲她笑着——天哪这个笑容久违了。
“哎我说前面的这么长时间了到底好没好哎——你到底有没有钱呐——要么刷卡要么滚蛋笑什么笑”这时后面队伍里有人发话了场面更加尴尬了。
“哎呦什么味道这么难闻这是几天没洗澡了比尸体还臭”
就在这时我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为我伸出了橄榄枝。
“我请你吧”
就这样我们便相识了我在这里不想透露她的名字因为她就像我的一场梦永远深埋在我的心底。
没多久我们就同居了。此时我惊讶地发现我渐渐地不再深陷于之前那种痛苦的煎熬——我是说我不再苦苦思索深深纠结于我真正的写作动机。我仍然没有做梦依旧没有丝毫写作的动力但是我却医好了我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梦魇——我不再依赖做梦我不再依靠做梦活着我也不再去追寻那似曾相识却又虚无缥缈的未来。这全都是因为有了她。正因为她我感受到了梦境之外的世界——那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那些从未有过的多姿多彩的生活。仿佛一切瞬间都被涂抹上了颜色那么真实那么可爱。我和她开始一起打理起了那家奶茶店欢声笑语仿佛四周的空气活了过来。虽然奶茶店的生意忽然一落千丈究其原因竟是因为奶茶里多了一股难闻的怪味。虽然我尝试着天天洗澡可是味道还是难以退去。幸运的是她从未因为这个事情而抛弃我——甚至离我而去。
然而转变总是会在不久的将来等着你。有一天她忽然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没看出来你的文笔居然这么美妙嘿嘿你还想打算瞒我多久呢”
“啊——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前天我在整理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在一个封的死死的长方形箱子里找到了这个——”她狡黠地冲我微微一笑恬静淡雅仿佛一切都要被融化。
“天哪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印入我眼帘的是一台破烂不堪的电脑上面还留着一个被拳头砸开的大洞。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砸坏它但是一定有你的原因。但是幸好还能开机我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的文件全都是你写的文字——我知道这就是你写的因为里面的每个字都散着你的气息。我是说我觉得这真是一部完美无瑕的小说——至少我很喜欢我觉得人们终有一天也会喜欢的。你应该坚持下去这是你的天分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加油哦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当“完美无瑕”四个字钻进我的耳朵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亲爱的我都快成你的粉丝了呢”她说完便小鸟依人地钻进我的怀里。“对啊你说的对这的确是一部完美无瑕的小说。”我喃喃自语接着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不再去奶茶店上班奶茶店的生意又红火了起来。她依旧笑脸迎客温暖如初。晚上店铺打烊回到家里她多半时候就那样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我。轻风吹来撩动着她美丽的长发月光和灯光组成的银河洒在她的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让她在我眼里就像那可爱的狄安娜①——哦你有没有听见我的心跳得多快——我要开启被你的诗迷住的花坛——在每个忧伤的、静谧的、不眠的夜晚——我要为你在电脑前敲击出最美的文字还有我那颗为你而动的心。
“一切都消逝了——只剩你——只剩你
只剩下你那双眼睛神圣的光芒——
只剩下你仰望的眼中那个灵魂。
我只看见它们——它们是我的世界。
我只看见它们——几个小时我只看见它们——
只看见它们直到那轮圆月落下。
多炽热的心的倾述仿佛就写在
那双晶亮的、神圣的眼睛里
多浓的愁但多崇高的希望
多么柔和平静的骄傲的海洋
多无畏的雄心但多么深——
多么深不可测的一颗爱心”②
直到有一天可怕的病魔袭来她病倒了一病不起。我中断了写作一直陪在她的病床前。而在弥留之际她轻声在我耳边说早已为我准备了一份惊喜。我回到家打开了那包装精美的盒子——我看着一页页熟悉的字句那些曾经被我亲手撕毁的碎片——我要继续写下去我要把这部为你而作的鸿篇巨制画上结局的最后一笔。
尾声
我的眼前闪过一道光亮朦朦胧胧之间我看见了许多亲切而又陌生的影子。我正端庄地躺在一口狭小的棺材里身子被挤得动弹不得。此时我隐约听见了似乎是大头那哽咽而又低沉的声音“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在神圣的十字架前在仁慈的上帝前此时在我面前的是我们曾经最亲密的挚友是我们曾经最爱的亲人然而今天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依稀记得他身患重病在弥留之时对我说过——不要流泪不要怀念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笑着面对今后所有的一切。然而在今天我要说的是——我不会流泪我会笑着面对一切更会记住曾经有一个人——他一生对写作的执着——还有对他深爱的人——”
我看见了她——安静地站在最后一排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精致的封皮和装订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这是一部完美无瑕的小说。”我们心里都在默默地说。
“现在是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完
① 均出自《致海伦》埃德加爱伦坡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