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是一个符号原始圣洁的土地纯净湛蓝的天空。虔诚坚定的信仰以及朵朵清丽的格桑花放逐了这个世界。我渴望被救赎从庸俗的生活里逃离我期待一场美丽的偶遇随之逃亡、流浪与漂泊只为在下一站转身遇见你。
——2013年9月7日阴
我合上日记本。起身来到阳台独倚栏杆眺望满天繁星怎恁凝愁久久未眠。
9月8日清晨我登上了飞往拉萨的飞机。几个小时后出机舱踏上拉萨的土地我在稀薄的空气里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高原的味道。“就这么走着、看着、颠簸着期待着一切未知的旋律在旅途里只有童话与我。”我想。
“嗨你好我叫‘安’‘安康’的‘安’暂且栖身在这家旅馆。你呢叫什么名字”我仓皇后退还没有从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影带给我的惊吓里回过神来又发现自己愕然地说不出话来。刚毅的面庞轮廓纯净友好的眼神充满磁性的声音真的与这块土地绝配只是似乎热情过了一点点。我象征性地握握他伸出的手“你好我叫‘影’‘影子’的‘影’。”……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一场意外的邂逅。
“嗨好巧我们又见面了。”安拉开椅子很自然地落座在我的左边手里拿着一杯酥油茶。
“要不要来一杯”安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哑然“我不习惯酥油的味道”。
“酥油的味道就是藏族人们身上的味道飘散在他们的生活里的每一个场所。酥油可以涂抹在女人的脸颊上做护肤品酥油也可以涂在伤口上。”安着重强调了“伤口”两个字狡黠一笑。我心里一紧、一頓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一会要去哪里吗”安看似不经意的问到。“纳木错湖”简短、淡然。
“真的太巧了”安几乎跳了起来“我今天也正准备去聆听纳木错的风声呢我们一起出发吧”没等我说话安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顺从的点了点头潜意识里从未想着拒绝。
中巴车里除了我们两个是游客外其余的都是当地人。我的前方是一个约莫50多的藏民手里拿着一瓶自酿的老白酒随着车的颠簸一边晃一边喝。他突然转过身递过酒笑着邀请我们品尝。我礼貌性的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我不会喝酒。安却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咕咚”干掉一口豪爽地来了一句“好酒”说完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紧接着和质朴的藏民聊开了车里不时响起男人粗狂的笑声。
临下车那位藏民紧紧的握住安的手说好姑娘、好伙子扎西德勒彭松措藏语“吉祥如意美满”的意思。我恍然间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刚想解释安把藏民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着话。我没听清。
伫立在纳木错湖边大气磅礴的群山。湖泊一丝丝漂浮的云彩一地绚烂的格桑花我想起了一句话“西藏生命的轮回之地五百年后我在这里等你。”我想自己的前生一定生活在西藏因为此刻我听见纳木错对我说“行走的路途并不是为了获得满意的回忆而是让自己的心智越来越成熟淡定的去面对生活的周遭。
“你相信纳木错和念青唐古拉的爱情传说吗”安把双手插进兜里抬脚踢着脚下的石子眺望远方样子像是来自天外的、没有思想的人。我浅浅一笑不可置否没有回答。“人生是一场戏没有机会彩排也没有机会修订。对于这仅有的一场戏该如何去演绎”我反问道。“这场戏来去得太匆匆我又能怎么做”我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空气弥漫着清凉的水汽却也瞬间安静了下来。我没有等待安回答独自傍着湖边慢慢行走沿途花红草鲜风景如画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雪山冰川中间的盆地则为碧绿如茵的草甸。
“你为什么来西藏”安小跑追上来。
“这里的风景很美”我略停了一下“就想来看看。”
“每个来西藏的人都有他的故事不用说的这么俗套吧”我对安报以歉意的一笑不再准备作答。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你笑了你竟然笑了”。我撇撇嘴不以为意“我又不是一块木头当然会笑了。”“都说人是用通情达理来退让和解释的这样子是多么无助我说是你得用通情达理来为冷漠解释。”说完我和安默契的相视一笑……
原来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奇怪。当缘分来临无需过多的语言两颗心可以靠的那么近。
日暮渐近我和安成功的搭上了一辆驶往日喀则的越野车车主是一个中年男子。没有树木只有地面矮小的植被崎岖的路面却激发了我们的热情这个天地里只有脚下这块没有边际的土地和一辆恣意纵横的车。从安与车主的对话里我清晰完整的知道了他的故事。原来他来自一个十分富裕的家庭来西藏竟然是为了——“逃婚”
峡谷里忽然又变了颜色大片粉红的苜蓿花撞入眼帘迎风摇曳煞是可爱其后铺天盖地的金黄色的小花给这个峡谷带来了勃勃生气。安和车主随后的对话我没有听到。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还轮不到我去关心他人的感情世界吧
下了车我和安寄宿在日喀则的一家小旅馆。旅馆的二楼有数十册留言簿是历年游客留下的墨宝各种语言、各式笔墨在绵绵的藏纸上倾吐誓言、期待、忧伤与哀怨。“没有兴趣留下对西藏、对世界想说的话吗”安幽灵一般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摇了摇头“不了”。其实我是怕被这个世界窥测出我的秘密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安拉过一本留言簿……
“想不想喝一杯”安指了指桌子上的白兰地。“我真的不太会喝我……”我抿了抿唇“那好吧。”“来吧。”安自然的拉起我的手做到桌子前。我的心软软的没有抗拒。
“我向往自由我渴望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你说《情断西藏》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摩卡和散兵会是永远的神仙眷侣吗那份爱真的不会在俗世红尘的消磨中褪色吗他们在真实的生活里不会令彼此失望吗……大杯大杯的酒被我灌进嘴里安没有阻止。昏黄的灯光下安静静的听着只是拉着我的手从未松开。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醉了无力地倒在安的身上朦胧中我听见有人说“会的他们会幸福的。真正的爱情永不会变质……”
第二天起来头还是晕晕的。安敲了敲门进来说“感觉好点了吗今天有没有兴趣随意去街上逛逛”我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冰开始融化了。
“你——”
“你——”
“你先说”安笑了笑。
“我是想说额——我是想说你喜欢西藏的蓝天吗”
“你就想说这个”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刹那安严肃起来“我相信一见钟情。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对的人这是上天冥冥之中给我们的安排。在旅途相遇只为下一站遇见你。”
“安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的眼里开始泛起了泪光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想其实每个生活在尘世里的人就像一只蚕始终在作茧自缚。而在旅途里每观望一处就像观望自己的内心也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下一站转身遇到让你褪去冰冷的光环褪去一层自缚之茧渐渐化蝶。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我在定日白坝乡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浩瀚最美丽的夜空在珠峰大本营这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许下了内心的愿望在拉萨夜卧听雨寻找茫茫人海里最熟悉又最陌生的生命……而这一切每一刻安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
又一个夜幕我站在窗前遥望远处的群山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难以入眠桌子上放着的是明天飞往北京的机票两张。我想如果一段旅行全程都是完美无缺的事物是否也是一种遗憾我想如果一段旅行圆满中夹杂着缺失是否也是一种美丽也许是吧。只是来的太突然离去的过于匆匆我舍不得放不下。
安为我披上一件外套从背后环抱住我湿湿的酥酥的热气传到我的耳后“真的决定要走了吗无论在哪里我都陪你我都等你我爱你影……”一滴泪打湿了这个世界。
天明我躲在暗处望着安疯狂寻找我的身影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说“对不起安”一遍又一遍。
此刻安的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是一段我早已写好了给他的话
旅行的意义不是目的地而是行是我与你身外事众生缘遇见然后结束消失然后永不再返于是喜乐圆满于是我们的一生才像一场旅行。
在天涯相逢转瞬又在天涯相忘不问过往不问去处就是这样一种无声的邂逅与别离让我在离开的路上心月相随。
——影2013.10.10
而此刻我的左手边是一张今晚的机票——我要在目送安离开后独自和西藏说再见。感谢这片圣洁的土地这个给了我一段最美好的旅途以及始终陪伴我左右的男人的地方。原来路途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心动、心疼。而此刻我的右手边是一张诊断书上面写着“脑癌晚期。”遗忘了也好就不会再流泪不会再心碎。
三个月后一辆驶向拉萨的列车上我凝望窗外。
三个月了我又坚持活下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从未放弃治疗。如果说在去西藏之前这个世界没有让我留恋的人与地方那么安的出现无疑带给我这个孤儿从小到大最温暖的幸福。现在我希望自己活下来无比的希望。而事实也证明情况正在有所好转。只是不知他还好吗
不经意转头一个身影掠过我的心脏急剧的跳动起来是他吗真的会是他吗我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待那人转过头时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又陡然摔落这样也好不若相忘于江湖就当作从未来过。
下一站西藏西藏我又来了。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直接登上了日喀则的中巴天阴阴的下着小雨。我心说那家旅馆那本留言簿等我。三个小时后我翻开留言簿呼吸急促起来。熟悉的字体如同熟悉的人儿。
“我愿意蹲下来陪你做一只蘑菇。我愿意分担你的不快乐只想当你的世界下雨时单纯的为你撑起一把伞。请你不要封闭自己的心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你知道的只要你睁开眼你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我是你的蘑菇。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决定陪伴你一生的蘑菇。我爱上了你影。我爱你影。安”
“嗨姑娘。还记得我吗记不记得那辆大巴车还有酒”藏族男子举起手中的酒壶在我的面前晃了晃。“记得记得。”我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那个男娃呢你男朋友的好啊人真好。小姑娘有福气啊。记得下车后他把我拉到一边说这辈子他只爱你一个人。一个月后他就求婚……”
我渐渐听不清藏族男子在说什么了。一个月后就求婚。怎么会那时我们相识两天而一个月后是我离开的那一天。
我提起笔在留言簿上他的那一页写道“西藏不会流泪我是惊艳了你的时光还是温柔了你的流年忆起了、夕阳下的纤纤影我未曾后悔眷恋了、紫陌流年你是否还记得那座山、一片星”
“天正洒、蒙蒙雨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应该有结局一转身的青花瓷、固执了…你眼里的笑意……下一站转身遇见你我愿意做你永远的蘑菇……”一个人在我的身后大声地说道同时有力的臂膀再次环住了我的腰。“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跑掉……”
谁说仰起头来眼泪就不会留下只是仰起头来眼泪只有蓝天白云知道再次远眺已模糊了双眼……
我轻轻地转过身双手环上了他的颈项“转身遇见你真好……我爱你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