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票就像一个旅行者尽管不能选择目的地却能毫无阻碍的远行。
我与邮票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羁绊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这根缘分线是我的母亲牵上的。但真正让我发现我对邮票的爱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个我永生难忘的人……
在那个年代我母亲的家庭并不算是富有外婆因病消耗了家里大量的财产外公和舅舅们四处求医为外婆治病我的母亲则在家料理家里的所有家务种田做饭洗衣以及照顾卧病在床的外婆。
那时候的母亲就已经很喜欢邮票了但是要知道一张邮票对于一个由于特殊原因长期消耗金钱又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属于奢侈品。母亲每次都会在空闲的时间里跑到镇子上的邮局去趴在橱窗里去欣赏那些精美的邮票然而却只能看看她不得不先把这份狂热压在心底。
最终外婆还是走了终日缠绵病榻的外婆消瘦的不行在离去的当天她让母亲把外公和舅舅们叫到跟前吃力的跟他们说“我快不行了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拿去供梅子读书吧……”外公含泪连连应下最后是握着我母亲的手走的。
母亲每次说起这一幕总是哭的泣不成声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
我没见过外婆确切的说是没见过活着的外婆。因为母亲家里穷外婆当初去世的时候是在家里后山上挖了个坑直接埋了的我小的时候随父母亲回去为外婆移墓安葬的时候才见到但也只是遗骨而已。父亲每次都跟我提起当年是我找到外婆的头骨的那时的我死死的抱着不放手一直在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双一对的往下掉看到这一幕的母亲当时也哭成了泪人。
当然这些记忆我现在都有些模糊了隐约间似乎发生过这事吧。
在外婆去世前母亲就嫁给了父亲也算是了却了外婆的一桩心愿。那时父亲家里虽算不上非常有钱但也不穷。他供母亲上学因为母亲的意愿她决定去学医那时我还没出生母亲就只身远走他乡只为学好一身医术不再让家人再受病魔的侵袭。
当她收到同学给她寄来的第一封信时她最高兴的不是因为信的来临而是信封右上角的那张小小的戳了邮戳的邮票这使她尘封已久的对邮票狂热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张邮票就着信封用剪刀剪下来又小心翼翼的收好仿佛是得到了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
当时的信件来往是很流行的一件事勤工俭学的母亲开始收集那些同学寄来的信上的邮票尽管有重复的但母亲仍然乐此不疲。母亲的导师知道母亲喜欢收集邮票便以赠送她一套精美的崭新的邮票为由激励母亲努力学习以达到导师要求的标准。这无疑燃起了母亲的斗志经过长期的努力学医最终学有所成毕业那天母亲亲手接过导师递过来的那套精美的邮票时激动地又哭又笑这一举动吓坏了一众同学和她的导师他们也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深情的爱邮票。
我出生后母亲常常和我提起她最爱的邮票她有好多集邮本常常一脸骄傲地拿出来跟我“炫耀”仿佛是一个有些许多糖果的孩子一般。集邮本里面放着上百张邮票有戳了邮戳的也有没戳的有动物的有人物的邮票上的图案栩栩如生看得我爱不释手那一刻起我也爱上了邮票。
我开始集邮开始省钱小学时候母亲每天给我五毛钱零花钱我总是会攒下来一点一点的。我就读的小学附近有一家专门卖邮票的小店里面的邮票非常漂亮。各式各样的精美邮票看得我目不转睛恨不得把它们全买下来但我不能因为我没有足够的钱。
我每天都会去那个小店里看邮票店主是位年迈又慈祥的老爷爷他总是在店里点着檀木味的熏香。他每天看着我到他的店里看邮票却不买也不生气常常邀请我进店里坐坐请我吃饼干或者小零食。起初我有些警惕但时间久了和老爷爷聊了几次便不再生疏了。
我总是用满眼掩饰不住的喜爱看着老爷爷橱柜里的邮票却不敢说出口因为我知道这些邮票也是老爷爷的收藏品他说那些不卖却摆在橱柜里的邮票是他值得骄傲的收藏品他不会轻易卖出去只是偶尔会卖一些邮局里常见图案的邮票。老爷爷也常跟我唠嗑他总是会从屋子里拿出自己最最宝贵的装着许多邮票的集邮本跟我说当年的故事。闻着店里的檀木香跟着爷爷的思绪飞向远方……
老爷爷以前是一个读书人家里父母亲是私塾里的老师算的上是书香门第了。他与我的母亲一样从小热爱着邮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收集到全世界所有的邮票。他在读书时期因为同样喜爱集邮而认识了现在的已经去世了的妻子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不久后妻子便为他产生下一儿一女家庭幸福美满。
不幸的是后来家道中落因为社会动乱的来临家中父母亲遭到迫害为掩护他和妻儿离开不幸逝世。
后来他与妻儿辗转流连迁移到了他乡过着举目无亲的贫苦日子他在家中收藏的邮票在逃亡的过程中也遗失了一部分所剩不多的邮票成了夫妻俩仅存的精神粮食。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吃着小零食听着老爷爷的往事尽管年幼的我不能理解爷爷嘴里说的社会动乱是什么但是对于爷爷的遭遇也深表同情。爷爷浑浊的眼里总是闪动着浓浓的怀念看着手上集邮本里的邮票用枯瘦又满是褶皱的轻轻的抚摸着仿佛在抚摸着世界的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思绪飘向远方……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深情我在母亲身上也见过他们是那样的相似是那样的热爱着这些宝物。拥有那些回忆于他们是那样的珍贵那样的值得回味。他们对邮票的深情是我所憧憬的情感。
后来家里开始搬家了我小学也毕业了准备上初中前我再次回到那个老爷爷的小店打算跟老爷爷道别。他每次看到我来都会很高兴视我去亲孙女般也算是看着我长大了吧。他像往常一样高兴的看到我的来临请我吃小零食又跟我唠嗑看着那样高兴的他我竟不忍与他道别。孤独久了的老人看到与他趣味相投又聊得来的人总是会产生依赖的吧。但我终究还是得告诉他的。
老爷爷听了我的话后安静了一会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似乎是有些伤感吧。我于心不忍便安慰他会常回来看望他和邮票们的。他轻轻的点点头说“丫头你坐着等我一会。”说着起身撩开门帘进了屋子里。片刻后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我是知道的那是他每次都为之骄傲的最珍视的集邮本里面放着他多年来的心血和回忆。
他有些颤抖的递给我眼里涌动着浓浓的不舍不知是不舍得邮票还是不舍得即将离开的我。我推辞着不收这太贵重了也太沉重了是这位老人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啊我绝不能收下的老爷爷拗不过我只好作罢。
上了初中的我最终还是没有兑现承诺常去看望老人渐渐的这件事也被我遗忘了……
高中后我更是彻底的忘却了这些事仿佛不曾发生过一样有可能是因为对老爷爷的愧疚吧我把那些回忆压在了心底逐渐使自己忙碌起来。
再后来我开始写信与在初中里那些要好的朋友们保持着信件来往对邮票的喜爱随着时间的逝去不减反增我会收集那些朋友们寄来的信上的邮票哪怕我已经有了数不清的重复了的图案。然后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小店那个人那股檀香还有那份深情……
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去见他因为我的谎言因为我的失约因为我的懦弱……
高考过后我考上了S市的一所大学那时距离小学毕业距离与老爷爷道别已经过去了7年了期间我还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转校留了一年级。7年过去了我一次都没有再经过那个充满回忆的小店一次都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趴在小店里的橱柜上用掩饰不住的喜爱的眼神看里面的精美邮票一次都没有再吃着老爷爷给的小零食静静地听老爷爷讲他的过去或者和他聊天一次都没有再看到老爷爷那充满怀念又深情看着邮票的眼神……
后来在准备踏上前往S市求学的行程前我跟母亲说起这件事母亲责备的看着我却并没有责骂我。良久母亲轻轻的说“回去看看吧。”我抬眼看向母亲只见她目光平静却又有些闪烁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嗯。”我轻声的回应。
在前往出发当天早晨我早早就起床了整理好心情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了去那个充满了回忆和向往的地方去见那个多年不见的人。
我站在小店的门口有些踌躇也有些愧疚我甚至害怕看见老爷爷那有些责备又幽怨的眼神尽管我有些不太敢想象。然而最终我还是进去了。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闻着里面熟悉的檀木香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每天都会光顾这个小店的日子。可是当我定睛一看发现坐在那个椅子上的人不是老爷爷而是一个中年人时我愣在了原地。
“欢迎光临。”那名中年人看到我进来立马站了起来有些惊讶一个小姑娘竟会走进来这小店毕竟随着现在科技的发达人们已经开始使用手机等电子设备渐渐遗忘了最初的信件更别提小小的又不入眼的邮票了。
“呃那个……我记得之前这个店是一个老爷爷开的呀……”我有点支吾。“老爷子啊他是我爸你是……”这样啊原来是儿子啊那老爷爷呢
“那……老爷爷呢”我问。“老爷子走了前些年走的你是老爷子常提起的那个丫头吧你走后老爷子可想你了天天念叨着要等你来。啊对了老爷子走前有嘱咐我要把一个东西交到你手上你等着我去拿。”说着转身进了屋里。
我傻愣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直轰轰作响一直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当初的一幕幕。那个眼神那些话语那些回忆那般深情……直到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把一个盒子交到我手上我下意识地低头把它打开就听到那个中年男子紧张的声音“丫头丫头你怎么哭了诶别哭呀”
一滴两滴……眼泪跟断了绳的珠子一双一对的划过我的脸滴在我的手上滴在手上那本集邮本上灼伤了我的心我感觉到我的呼吸都紊乱了脑子里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那些过往……檀香还在袅袅的弥漫在我的心却像是一味毒药让我窒息。
我不知道后来那位中年大叔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再也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了再也看不到他眼中的对邮票的深情了……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起来痛的我不能呼吸……
我卷缩在床上小声地抽泣着母亲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她轻轻的抚摸我的背又安慰的拍了拍那一刻我放声大哭倾尽我所有的力气去嘶吼去咆哮去悔恨去自责……
哭过后我踏上了前往S市的火车带着那本载满了厚厚的回忆的宝贵的集邮本带着对邮票的热爱以及对老爷爷的思念。我挥别了这座充满回忆的城市挥别了那个人却永不会挥别那份记忆那份对邮票的热爱它只会像一壶酒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来愈浓由热爱转变为深情至死不渝。
我去过很多个城市旅游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我可以选择我的目的地却不能毫无阻碍的前行而邮票不同它虽不能自己选择目的地却可以毫无阻碍的飞向远方带着寄信人的思念传递到别人的手中心中……
邮票我对你用情极深终不能摆脱你的诱惑但为你我甘心沉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