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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老爸一马

妈妈去世以后,爸爸有了自己的生活,爸爸不是神,他要过自己的生活才能幸福快乐。尽管他的生活有可能是女儿不喜欢的。

那个最爱你的人走了

自从妈妈去世后,申琦就不再愿意回家了。千里迢迢舟车劳顿赶到家里已是物是人非,那个曾经你最惦念也最牵挂你的人不在了,回家还有什么意义?每当申琦这样为自己不回家辩驳时,老公林海都会愠怒地质问:爸不是还在吗?有爸在,家就在啊!申琦的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妈不在了,那里就只是我爸……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家了……

妈妈去世不到三个月,申琦的爸爸就开始蠢蠢欲动想找个女人结婚了。但他自己没好意思跟申琦说,而是派申琦大姑专门进了趟京,说是看申琦和孩子,其实是知会她,你爸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呢。大姑拐弯抹角半天,先是摸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女人大概五十多岁,黝黑瘦小,穿深蓝碎花衬衫,冲着申琦拘谨地笑。“这就是我爸要找的女人?”没等大姑发话,申琦发问了:“我妈好像去世还不到三个月吧……”她没说完,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妈去世时只有岁,去世前一晚我爸还跟她吵架对不?完了他出去喝酒到大半夜,等回到家时,送医已经来不及了……”

这悲伤的令人愤怒的往事,申琦其实是不愿意提及的。妈妈是突然没的,心脏病突发,爸爸还不在身边。申琦虽然没责怪过老爸,但内心深处却无法迈过那个坎儿:爸爸欠妈妈的,结婚年里对她不怎样,是他的疏忽和淡漠,才让妈妈那么早离开。葬礼上他口口声声对所有亲人说“对不起”,一辈子愧疚。一个岁老男人说话能这么不靠谱吗?对着大姑,申琦把对爸爸的抱怨和恨,发泄了个够。末了她说:“这女人不错,你让我爸马上跟她结婚!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妈妈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申琦原是准备回去的,但因为爸爸搞的这一出,她没有回去。而且,除夕夜、初一早上,她连个电话也没打回家。没有了妈妈的痛只有自己最懂,原来世上最长久和牵肠挂肚的,是母亲和孩子之前的情愫,婚姻、曾同床共枕过,算个屁呀。大年初三,申琦接到大舅电话:你爸今天哭了,说你连个电话都没打给他……你不同意他找个伴儿,他也就拒绝了人家……

当时的申琦,正和老公、儿子在婆婆家的饭桌上呢,接到这个电话她奔出去,在院子里放声痛哭:我没不让他找啊,他想找就找呗,反正我妈都不在了……她啜泣着在电话里跟大舅这样说时,赶出来的林海已经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申琦前几天重感冒,都说不出话了。这会儿她嗓子还有点哑呢,不过能说话了……她只好接过电话,言不由衷:“爸,过年好!”顿了顿接着说:“那阿姨您要觉得合适,就跟她在一块儿吧。”

爸爸在电话里笑眯眯的,嘴上说一个人过也挺不错的,没事和邻居们打打牌,大舅家做啥好吃的也会叫上他。“孩子小,你们放假也不多,回来一趟不容易,我没事就把自己送到北京去让你们看……”

这一通电话打过之后,申琦阴郁的心稍微开朗了些。她觉得爸爸不会再找女人了,这就让她觉得:妈妈走得还不是那么彻底干净,那个最亲的人,还躲在老家某个你看不见的拐角,忧伤而深情地看着你,等你回去。

妈妈去世一周年前夕,爸爸打电话说要给她立碑,希望申琦回家。她纠结、犹豫许久,终于决定回去看一看。

心头被爸爸打了个死结

家里多了个女人,大姑拿到北京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她穿着妈妈之前穿的一件黑色风衣,像妈妈一样盘着头,羞怯地笑着招呼:回来了呀,鸡都炖好了……原来,春节那通电话过后,这个叫“陈阿姨”的女人就进了门,她代替了妈妈,成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了。面对这个陌生女主人热情地招呼,老公林海客客气气。一个劲儿叫“阿姨”,一个劲儿说“谢谢”,还当着申琦的面塞给她块钱。申琦面无表情,不叫她,也不看她,视她若空气。爸爸“做贼心虚”,极力避免三个人在一起。吃饭时,申琦迟迟不上桌,那个陈阿姨就盛了饭夹了菜去客厅看电视了。

给妈立碑的这趟回家之旅,除了让申琦更加伤心外,也让她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要回家了。

爸爸是个伪君子,他背叛了妈妈。离开时,爸爸送申琦和林海去车站,火车快发动时,爸爸说:“你妈妈走了,我什么都不会。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生病了也没人管……你陈阿姨跟你妈一样,比我大一岁,跟你妈一样,是个老实人……”“您有完没完?您结不结婚,关我什么事啊?快下车吧,车要走了……”申琦扭过头去,眼泪如决堤一般掉下来。

人刚到北京,申琦收到一个大包裹,被她拒绝的陈阿姨买的那一大箱子土特产,人家又死乞白赖寄过来了。

“陈阿姨又不是傻瓜,咱回家她围着我们团团转地伺候,再说人家又没什么错,你干嘛不待见她呢?”林海开始叨叨,申琦就火了,无论她是“陈阿姨”还是“烂阿姨”,只要她跟了她爸,就活该被她不待见!说白了,申琦对爸爸意见滔天,那陈阿姨是无辜受害者而已。

这一次回家后,申琦有三个月没打电话,大姑、大舅轮番来传递消息:“你爸半夜脑血栓,幸好你‘陈阿姨’及时打。”“你爸说了,就一起搭伙过日子,不会拿结婚证的。”“你这后妈呀,尽说你的好呢……”大姑的话还没说完,申琦就打断了:“你刚才说什么,‘后妈’?谁让你说的,她谁后妈啊?大姑你要再说这词儿,小心我一辈子都不搭理你!”不等对方说话,中琦挂了电话。

她生气、纠结又伤心,妈妈去世两年了,每天每夜,她都在思念。想起来心头疼痛难抑,那些酸涩的疼痛揪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申琦跟林海说:“这个死结,是我爸帮我打的。我自己这辈子不会解开的,他也甭想帮我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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