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小朋友若男,正在和大叔交往。大叔43岁,离婚后单身很久,经济状况良好,相貌、身材保持得不错,性格豪爽又细腻。看起来,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这种有一定年龄差的交往中通常会存在的问题——法律上的、道德上的问题,在他们中间都不存在。
何况,现在正流行“推倒大叔”。但还是哪里不对。
不是因为大叔不跟若男共同生活,也不是因为大叔不跟若男谈婚论嫁,而是若男在大叔生活中的位置非常奇怪。
她被动地扮演着知心妹妹、心理医生、听忏悔的女牧师、会瑜伽的女灵修师等各种各样的角色,按照若男的话来说,她是大叔生活里的空气净化器、净水机以及肥皂,就像张楚有一首歌的歌词里唱的那样:“我可以回去用肥皂把手再洗干净,可我不能去找个姑娘来洗净头脑。姑娘不该是肥皂。”
这要从两人的性格、环境、社会地位说起。若男出身在小康家庭,性格单纯爽朗,身家清白,工作简单,社会关系明朗,偶然喜欢弄一点小神秘,比如时不时拿起行李去一趟尼泊尔、印度,听一点NewAge(新纪元音乐)。大叔可不是这样,他出身大富之家,后来家道中落,早早走上社会,挣扎求生,经历复杂,社会关系如同蜘蛛网,拿的是日本“绿卡”,目前做着一份尚在灰色地带的营生,做得很大,已经可以不用太操心。
一个明朗,一个复杂,这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大叔给若男设定的功用。他不和她共同生活,但两人的住处却又相距不远。他们天天见面,但见面的主要内容,就是听他滔滔不绝地倾诉、忏悔,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对什么人下手太狠,说完了,就要征求她的意见,让她“从自己的角度给点看法”,但千说万说,无论说什么,最后总会绕到“人在江湖不得不这样”上来。
为了让若男更加胜任这个角色,他甚至花费巨资,送若男去各种心理学培训班、灵修班。若男因此走遍了中亚的各种圣地,见到了各种大师。他也常常给她钱,让她去做公益,她的周末多半用在去山区的路上。
似乎都很好,都没有问题,而她终于无法忍受了,她不想再扮演負面情绪回收站、心灵救赎者,不想和另一个人这么不远不近地相处,不想再充当他生活里的肥皂,替他清洗负罪感,扮演他生活里的sunshine(阳光)。她要一份正常的亲密关系。她提出了分手。
社会日渐开放,双方年龄、身份、阅历不对称的恋情已经越来越多,但身处这种恋情中的年轻姑娘们,常常会沦为大叔生活里的“肥皂”。“肥皂女郎”会有种种美妙的名称——红颜知己、秘密花园,但事实上,“肥皂女郎”们的实际功用,是让大叔们的生活轻盈一点、阳光一些,吸收他们吐出的负能量。
当然,未必只有大叔会这么做,许多年轻男士也是如此,他们不一定都像若男的大叔那样极端,不一定会有目的、有步骤地通过年轻姑娘的生命能量,来清洗自己的生命,但在许多地方、许多方式方法上异常接近,他们并不和姑娘们培养真正的亲密关系,他们也不深刻介入彼此的生活,他们操控着两个人的关系,以便让姑娘们停在原地,担任“肥皂女郎”的角色。
不要以为这种生活不需要付出代价,“肥皂女郎”最后都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沉重,毕竟,那些清洗出来的负能量必然要有个去处,更大的损失是让自己的生长次序被打乱,在本该明媚轻盈的年纪提前载入沉沉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