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同学聚会,金灿从上海回来了,她珠光宝气、一身名牌,言谈举止都显露着贵族风范。她的贵气衬得我像个草根煮饭婆。想当年,多才多艺的我们合称“校园百灵”,而今,她这只百灵出落成一只凤凰,而我则褪化成母鸡。
金灿很惊讶:“怎么会?你当时的成绩比我好。”时隔九年,我才得知真相如梦方醒;原来,我与金灿毕业时参加了某娱乐集团办的艺校,我考完后就匆匆去参加外婆的葬礼了,让当时还是我男友的张毅去拿成绩看通知,他带给我落榜的消息。
“明明我和张毅一起去看成绩的啊。”金灿说,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张毅送新电话卡给我,怪不得让我和“高升”的金灿保持距离,我出于自卑什么都听他的了,他是怕金灿会对我说漏嘴。
九年后,金灿光彩照人、事业有成,她年薪几十万,而我拿着不到十万的死工资,她的歌艺舞艺更加娴熟,掌声鲜花时时陪伴,快四十的女人像二十出头,而我呢?
我恨张毅,也明白他的目的,他就是怕我成名后跑了呗,这个自私、小家子气的男人,如果他有大出息让我妻凭夫贵也好,可他就是个小职员,连个副科都混不上。
回到家,张毅正在收拾饭菜,他头秃了、腰肥了,一副欧巴桑样。七年婚姻,我们关系像左手摸右手,生活只剩下日出日落、油盐酱醋,我和婆婆处得不好,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算计争吵,弄得我和张毅也经常黑脸,生儿子时,我难产大出血差点要了命,如今还留下后遗症。假如我和至今未婚的金灿一样,也参加了艺团,我哪会过这种充满泔水味的日子?
我想发作,却找不到发作的出口,只能郁闷在心头,因为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张毅,你这个阴谋家,我这辈子算被你给毁了。”我暗恨。
2
张毅的阴谋何止九年前那一次,他的阴谋活动一直包围着我。
同事传出消息:王局长要外调了,有人告了他的黑状,说他作风有问题,经常欺负女下属,还说他利用公款大吃大喝。
王局长英俊潇洒、年富力强,是个颇有人缘的好领导,至于他“欺负”女下属,不过是有些好色罢了,如此潇洒的男上司,就算他不招惹别人,也有女人想招惹他。
王局长与我共事两年,对我很不错。我去办公室问候王局长,想祝他一路走好。王局长正在收拾准备滚蛋的东西,他电脑打开着,上面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画面文字——文章标题“请看禽兽上司的禽兽行为”,还配了图,上面是王局长搂着我的照片,我脸上打了马赛克,还有一张年轻女人挽着的相片,那女孩不知是谁。
我记得那天我是喝醉了。王局长一直挺喜欢我,多喝几杯对我拉拉扯扯是常事,我也不讨厌他,只是顾忌有家有口,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
“是你老公害我的吗?他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王局长忧伤地说。
怎会怀疑到张毅?王局长告诉我:半年前我喝醉后,王局长送我回家那次,张毅跟他差点打架,王局长常以加班、参加团体活动为由叫我出去,我能唱能弹很撑面子。张毅早对此很不满了,和我吵过多次,他坚称王局长对我图谋不轨,他扼杀了我成为专业艺人的机会,还要扼杀我工作生活中的艺术细胞,甚至破坏我和男上司的关系。
我曾直言王局长就是比张毅好,原本是气话,没想到这小家子气的男人使了这通阴招。
“您不能随便怀疑我老公,虽然你们有过口角,我认为他不至于。”我没底气地为张毅申辩。
王局长苦笑:“电脑IT我查了,写给上级的匿名信我也看了,虽然是机打的,但语言风格和他写的文章很相似,至于我和侄女的照片嘛,那天我和他曾遇到过。”
张毅居然还写匿名信?他真无耻到这个地步了?我冲回家去质问张毅:“是不是你搞鬼赶走王局长的?”起初张毅不承认,我搬出王局长的证据,他这才嘴软:“姓王的就是个色魔,结婚三次三次外遇,他祸害了多少女性,难道你也想落水?”
果然是张毅,我真想掴他几巴掌,三结三离的王局长虽然风流,但不下流,我一直把他对我的暧昧当成荣耀,却从未想过做他的情人,他这种男人是不能依靠的。
张毅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干出这种事?如果不是铁的事实,他还不承认。张毅一摊手:“这招是最实用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又是为了我好?他是自私自利吧?我一气之下将金灿告诉我的真相也捅了出来,张毅哑然:“我就是感觉你的才艺不精,去外面的花花世界会被淘汰。”
我眼泪夺眶而出,我这辈子怎么摊上这么个男人。
3
我和张毅冷战了,婆婆这时火上浇油对我母亲冷嘲热讽,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丈夫,还要他做什么呢?我想到了离婚。
金灿准备在家乡经营娱乐城,她鼓动我也参与。她说:“你才三十多岁,现在重生还不晚。”
我蠢蠢欲动的心被金灿激活了,好在工作不忙,我利用业余时间重新披挂上阵,离开舞台八九年,我有些融不了金灿前卫新颖的装备,她像对待普通学员一样严厉批评指导我。我暗自惭愧,本来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现在我怎么落这么远呢?
我第一场演出,金灿就让我担任独唱。为了演出,金灿让我穿一件露背露腿的金甲裳,我很不习惯。金灿鼓励我:“你就当你是麦当娜、梦露,把你的性感和歌艺传染给观众。”
演出场坐的人很少,我费力唱完扭完,观众给的掌声稀稀拉拉。并不是所有“歌星”都有市场、能获得掌声,拿钱买票的观众不是我在校时热情高涨的学生。
金灿除了租娱乐城卖票,还承接一些企业的内部演出,她认识的人不少,多是“达官贵人”,男人们一见到她眼睛都笑眯了,金灿则像个妖精般穿梭在他们中间,与他们调笑喝酒、搭肩勾背,这些都不是我能接受的,我离金灿的差距真是越来越大了。
因为演出训练频繁,我工作松懈,对儿子也无暇问津,自从与张毅冷战后,我就搬到母亲那里,把儿子交给了张毅。张毅打电话来说:“我知道你又去唱歌了,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往中央电视台冲的小青年一大堆,有几个能成名的?”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不理睬张毅这井底之蛙,我要让生命第二次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