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0月21日 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第34个年头……死亡如此真切地靠近着我,生命与它并列而行,有时眼看就要重合,生命之线几乎要被死亡之线淹没。我使劲、我努力,我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无法整个地拥抱住生命,就像在梦中,我想要飞,翅膀却总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缚住,真累啊!可我不能放弃……”
——摘自刘小芸的《生命日记》
谁能想到,就是这位穷困潦倒、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的女子,一年前还在曾出过40位世界顶尖级科学家的德国弗莱贝格矿业大学拿着最高奖学金。谁能想到回国不到一年,她生命的风帆便险些折断……
海归女博士突遭困厄
刘小芸1970年出生于湖南省安化县。
1999年,博士毕业的刘小芸进了北京一家国际知名的高科技上市公司任职,负责对外贸易,同时担任谈判代表、同声翻译,工作十分出色。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成功竟使丈夫内心极不平衡,每次收到刘小芸汇来的钱,他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拿这些钱去找别的女人鬼混。刘小芸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终于痛下了离婚的决心。
丈夫答应了,但前提是她必须一无所有地离开。这场婚姻,刘小芸失去的不仅仅是所有的财产,更多的是留在心灵上的难言的创伤。
2000年6月,她报考了著名的德国弗莱贝格矿业大学。她学习十分勤奋,每学期都能获得该校的最高奖学金。留德期间,刘小芸发现中国人在社会公德方面有许多令人遗憾之处,在国外表现得格外刺眼。联想到自己的婚姻,刘小芸于是把症结归为人的素质问题。当她呼吸着德国校园里严谨而又自由的学术空气时,终于醒悟了:提高科技水平固然重要,但提高国民的素质才是改善中国现状的关键,而这必须从教育入手。此后,她更加留意并学习国外先进的教育观念与教育方式。
2003年3月,刘小芸毕业了,她放弃了德国好几个高校和大型企业的高薪聘请,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祖国的土地。回国后,在众多有意聘请她的单位中,她把目光落在烟台一家师范学院上。
现实生活跟刘小芸的想像有很大差距。这所学院的管理机制和教育理念还相当落后,刘小芸的出现几乎让学生们眼前一亮。她把国外的教育观念、教学方式与中国的国情相结合,并把自己在工作中的经历和经验教训糅合进去,既生动活泼,又有现实意义。她还把弗莱贝格大学的演说式教学借到了课堂上,学生们自主发表看法,用英语表达,而且要求口头语言和肢体语言、脸部表情相结合,课堂上声情并茂,气氛热烈。
刘小芸见学生们求知欲强,便利用课外时间继续为学生讲课,有好几次连续站了一天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刚想躺一会儿,喜欢刘小芸的学生们又涌到她的宿舍里来了,有时候还有慕名而来的外系学生。刘小芸只得强打精神,继续跟学生们交流。
这天,刘小芸劳累过度,在课堂上晕过去了。苏醒后,学生们要把老师送到医院去检查,但刘小芸却虚弱地说:“等你们考完再说吧。”
第二天,刘小芸来到教室时,看到讲台上放着一个精美的日记本,封面是大海一样的蓝色,上面写着“生命日记”4个大字。这是热爱她的学生们送给她的。
刘小芸感动得流泪了。从这之后,她就把自己的教育心得和对生活的感悟倾诉在这本“生命日记”里。
患难之中见真情
2003年7月初,刘小芸上完她这学期的最后一堂课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经烟台医院检查,刘小芸被确诊为已患尿毒症。
刘小芸当时就哭了,自己一生求学,刚开始学以致用,怎么能就这样完了呢?自己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了啊!冷静之后她问医生:“还有救吗?”“那就看你运气了。”哥哥从安化老家赶来,陪着刘小芸来到北京,辗转托人找到北京大学附属一医院一知名专家。经检查,刘小芸肾脏厚度为1.2厘米,医生遗憾地说:“如果有1.5厘米都还有救。”他为刘小芸提供两种治疗方案,一是终生做血液透析,一是做肾脏移植手术。刘小芸想,长痛不如短痛,自己应该做肾移植。但是哪来的钱,又哪来的肾呢?她向医生诚恳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希望争取到他的帮助。医生听说她是一名回国还不到半年的海归博士,十分惊讶,最后好心地告诉她在湖南做这个手术比在北京相对省钱,并给长沙湘雅附三医院的一名同行写了封信,让她去找他试试。
刘小芸让哥哥回家帮她筹钱。70岁的老母亲不放心女儿,赶到湖南长沙会合,陪着刘小芸来到了湖南湘雅附三医院。医生也建议她做移植手术,并告诉她正好一名病人预约了肝移植手术,那个提供肝源的人可以同时提供肾源,只需要等10天左右。为了省住院费,母女俩便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小房,边筹钱边等肾源。可是家中亲友的钱能凑的都凑了,手术费还差近10万元。万般无奈之下,她想起了前夫。鼓起勇气拨通电话后,她首先问道:“你还好吗?”前夫立刻卖弄起来:“我好得很,刚结了婚,还买了房……”刘小芸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我患了尿毒症……”前夫立刻堵上了她下面要说的话:“告诉你,我没钱,我才买了房子,手上还欠着债呢。”刘小芸忍住厌恶说:“如果你有良心,你该想一想,我们做夫妻的时候我为你付出了多少,离婚时你又得到了多少财产!”挂上电话后,刘小芸已是满脸屈辱的泪水。一个月后,前夫汇来了500元钱,并附了一句:“以后再无牵连。”
刘小芸机械地握着汇款单,木然地躺在“家”中——那间9平方米的昏暗小屋里。想到愤恨之处,她不禁将汇款单揉成一团,向墙角狠狠地扔去。70岁的老母亲正好从菜市场回来,累得大口喘着气,一边马不停蹄地洗菜,一边又佝偻着背蹲在小煤炉前熬药。刘小芸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悲怆——不仅自己陷入了绝境,还把年迈的母亲害苦了,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她失声痛哭起来。母亲走过来抱住女儿,这才发现地上的汇款单,她弯下腰捡起来,缓缓地说了一句话:“小芸啊,你一直是我家的骄傲,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刘小芸停止了哭泣,默默地、轻轻地把那张汇款单上的折皱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