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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荀奉倩的爱情故事

作者:明石中宫

《世说新语·惑溺》:

荀奉倩与妇至笃,冬月妇病热,乃出中庭自取冷,还以身熨之。妇亡,奉倩后少时亦卒,以是获讥于世。奉倩曰:“妇人德不足称,当以色为主。”裴令闻之,曰:“此乃是兴到之事,非盛德言,冀后人未昧此语。”

《荀粲傳》:

粲常以婦人者,才智不足論,自宜以色為主。

驃騎將軍曹洪女有美色,粲於是娉焉,容服帷帳甚麗,專房歡宴。歷年後,婦病亡,未殯,傅嘏往喭粲;粲不哭而神傷。嘏問曰:

婦人才色並茂為難。子之娶也,遺才而好色。此自易遇,今何哀之甚?」

粲曰:

「佳人難再得!顧逝者不能有傾國之色,然未可謂之易遇。」

痛悼不能已,歲餘亦亡,時年二十九。

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个故事。虽然它以“惑溺”为主题,目的是劝谏后人不要效仿;虽然这个名叫荀奉倩的男主看似“重色轻德”、一时被人传为笑柄;我却从第一次读到就特别感动。

这个男人不太会说话,但他懂得爱,以及如何表达他的爱。

荀奉倩与妻子非常恩爱,妻子在冬天里生病发烧、身体滚烫,荀奉倩到院中让自己的身体凉透之后,再回去抱着她,用自己冰冷的身体给她降温。

——多么体贴的男人!多么爱妻情切的丈夫!不忍看到她发烧的痛苦,宁愿让自己受卧冰之罪也要让她尽快恢复。我想,《甄嬛传》中的一幕也是借鉴了这个故事:

(允礼卧冰为甄嬛降温)

荀奉倩曾说:“女子的‘女德’不值一提,长得漂亮才是正理。”(我狗模蠹易孕心圆拐饩浠昂驼獬【埃胍淮涡σ淮蝀D)

——不是说荀奉倩只喜欢没有品行的女人,而是在男尊女卑、三纲五常的古代,男性惯以“女则”“女德”等冠冕堂皇的准则来禁锢女人,限制她们的人身自由、思想自由,把一个个天生活泼灵巧的自在灵魂,生生压制成了无生气的道德楷模,这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情!

然而就有这么一个荀奉倩,偏把这些无聊虚伪的“德性”看做一文不值,他敢于坦荡地表达自己对美丽女子的喜爱:“女人就是要长得漂亮,漂亮的就是我喜欢的。” 比起一众嘴上说着“欲求贤惠而品德高尚之淑女,不被表面的美丽所诱惑”,私下里却三妻四妾、一见美女就骚动不已的伪君子们,我觉得荀奉倩要诚实而坦率多了,实在是个可爱的人。

何况,他言行一致,专情重诺——既然喜欢美女,就娶了个漂亮老婆,婚后更是一心一意地待她好,与她恩爱厮守——这样的男人爱美女又有什么值得被指责的?

※ 骠骑将军曹洪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非常漂亮。荀奉倩为她的美貌所倾倒,于是娶她为妻,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遍体罗绮、家里所用的帷帐也都是美丽的精品,还经常与她宴饮取乐。

——一个男人爱自己的妻子,就要无条件地对她好。我觉得荀奉倩做得棒极了:让妻子住在舒适美丽的家里,不心疼钱而由着她打扮得艳丽无匹(女为悦己者容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用美食欢宴来讨她的欢心。

是的,荀奉倩可能没什么文化(他妻子也是),因此都没有什么两人终日“谈诗论画”“琴瑟和鸣”的记载(全是打扮吃喝的。。。),但二人情投意合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要不哪儿来的“专房欢宴”还“历年”呢?娶了漂亮女人的人不稀罕,稀罕的是能一直把她疼宠到骨子里、婚后几年都依然情深意笃、一点也没有冷落和厌倦她。(这样的男人即便在今天也不能算多,不然网上哪儿来的那么多抱怨婚姻不如人意的呢)

就凭着他疼宠妻子、几年如一日的行为,我觉得荀奉倩是个相当不错的男人。在我眼里,这样的男人是绝对值得嫁的。

※ 没过几年,荀奉倩的妻子死了。一个叫傅嘏的人去吊唁,看到荀奉倩并没有流泪,只是黯然神伤,于是问他:

“才貌双全的女人极少。你娶老婆只要漂亮的,又不要有才(德)的。反正世上漂亮的女人也不少,(再娶一个就是了),为什么你这么难过呢?” (我真想踹这个人两脚,什么货色! >皿<)

荀奉倩答道: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我死去的爱人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但要再遇到她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啊。”

荀奉倩悲痛不能自己,不过才一年多的时光,也追随爱妻而去。时年二十九岁。

——这里揭露了荀奉倩“好色”的真相:他哪里是爱美女,分明是只爱自己漂亮的妻子!

夫妻恩爱的世人,哪朝哪代都有;然而情深不寿至此,实在是世间所罕有。荀奉倩与爱妻曹氏的故事,不正是“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写照吗?这难道不是多少人一辈子追求的夫妻情深么?

每每读到这里,我就总会想起夏达的一幅画:

岁末,镜湖北,一雌鹤误为兽夹所害.雄鹤哀鸣不已,盘旋数日,亦啼血而亡. 时人奇之.叹曰:死生契阔,与予同说.憾哉?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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