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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语爱情

徐键是一家知名电脑公司的工程师,工作之余喜欢玩微博。有一天,他看见很多人在围观一条“爱的时尚”微博,便饶有兴致地加了进去。有一个人写了长长的一句充满文艺腔的评论:“爱,是很奇妙的东西,不用听,不用说,不用被翻译,就能感觉到。”

徐键的心忽地一震,没想到现在还有如此纯净深情的人。他很快查到对方是个在本城注册的女孩,便主动加她的QQ,谁知对方一直没有回应。他不禁自嘲,矜持的自己何时也变得这么鲁莽了?

过了几天,公司组织去观看表演,等到了目的地,才知是一所特殊人士服务中心,里面是清一色的聋哑者。徐键生平第一次观看到如此温暖感人的画面,在无声的世界里,演员们用灵活自如的手语演绎出一段段精彩的舞蹈和韵律操,甚至还有魔术。他们神态平和,脸上充满了纯净和快乐的微笑。那些美妙的身体语言,在不经意间传递着一种积极的励志信念。压轴节目是诗朗诵,表演者是个叫叶小萌的清秀少女,短发大眼,亭亭玉立。只见她熟练地用手语“朗诵” 《游子吟》,那变幻翻飞的手势和端庄温腕的表情极具感染力,仿佛把母爱植入了每个观众的心灵,台下掌声雷动。结束时,公司老总慷慨地给服务中心捐赠了30台新款平板电脑。

徐键被叶小萌深深地吸引住了,好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孩!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看着她无声的表演,徐键仿佛置身于宁静的山林,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一种从未有过的柔情潜滋暗长起来。趁着安装电脑的空当,他红着脸胡乱比画着请她留个QQ号,以便日后联系。叶小萌愣了一下,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随即用右手指了指嘴,又用左手指了指耳朵,然后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个号码递给他。徐键扫了一眼,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竟然正是微博上那个文艺女孩!

两人很快在QQ上亲近起来。两人同龄,而且都热爱户外运动,像单车、登山和溯溪(即沿着溪流的下游向上游攀登的一项探险活动)都是闲暇时的最爱。两人越聊越投机,相识恨晚。徐键还发现叶小萌是个特别善良、特别有爱心的人,她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还长年资助一位贫困山区的儿童上学。日子一长,徐键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叶小萌。虽然她不会说话,但她比一般的姑娘更加善解人意,和她在一起有一种沉醉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叶小萌在微博中曾说的“不用听、不用说”的那种爱的感觉吧。

当徐键暗示进一步发展关系时,没想到叶小萌反应很冷淡,逼得急了,她敲出一行字:你连手语都不会,我们如何相处?

徐键吃了一惊,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学手语呢?手语也是人与人沟通的一种方式,而且更加生动形象。徐键下定决心后,不声不响地报了个手语班。因为他特别用心,几个月学下来已经能用手语做普通交流了。星期日下午,徐键准备了99朵玫瑰花,约叶小萌见面,向她求爱。

当徐键满怀期待兴冲冲地来到服务中心接叶小萌时,刚好见到她从一部黑色奔驰车下来,正想迎上去,忽然看见叶小萌伸出右手,拍了拍自己,然后缓缓伸出右手小指、食指和拇指,再指指车内的人,而车内的人也马上做出了同样的手势。徐键的脑子顿时嗡嗡作响,仿佛跌入冰窖之中。他知道这种手语表示“我爱你”,而车内坐着的那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正是他公司的老总。老总离异多年,一直单身,现在居然……联想起他那么慷慨地给服务中心捐赠电脑,徐键一下子全明白了。

徐键心灰意懒,关了手机,把玫瑰花尽数送给看门的阿婆。回到了公司,恰好有个同事请假,他便顶了班。办公室空荡荡的,徐键的心一点点痛起来。正发着呆,网上有个在线客户服务的窗口突然跳动起来,原来有位用户的家庭电脑出现故障,要求公司派人上门服务。徐键立刻马不停蹄地按地址找到用户家。他刚拨通对方电话,防盗门就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位中年女子。徐键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就开始询问故障情况。不料中年女子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和他打起了手语,原来她是个聋哑人!徐键大吃一惊,定了定神,凭着这几个月的手语学习,总算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熟练地打着手语解释原因,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徐键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电脑修好了。

离开客户家,徐键的心情愉快了许多,想不到为了追求叶小萌而学的手语派上了用场,看来真是技多不压身啊。

没多久,徐键因为工作出色升了部门经理。当时竞争十分激烈,但老总列举中年女子的事件时,大家都服了。那天,中年女子的电脑里有份重要文件差点丢失了,幸亏徐键及时赶去修好了电脑。后来,她专门在网上发了个感谢帖,给公司的形象加了不少分。确实,在服务特殊客户的能力方面还没人比徐键强。

徐键拉黑了叶小萌的QQ名单,把自己的情感埋藏起来。他从心底祝福美丽善良的姑娘能有个好归宿,因为他觉得老总也是个正直可靠的人。

有一天,徐键开车回家途中,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忽然左边有人在敲打车窗,在他转身的刹那,从右边车窗外蓦地伸进来一只手,抓起他放在座椅上的皮包就跑。遭抢劫了!徐键气愤不已,飞快地跳下车追了上去。想当年他还是校田径队的主力呢。眼看越追越近,在一个商店门口,那人突然转身,手上陡地多了把明晃晃的刀。在徐键发呆的片刻工夫,歹徒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路人一下子围了上来,歹徒也不言语,情绪激动地发出“哎哎呀呀”声。“哑巴!”有人窃窃私语。警察很快接到报警电话赶了过来,还带了个女“翻译”。徐键瞅了一眼,竟然是叶小萌,还是那么苗条清纯,大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切和焦虑。徐键心头一热,甜丝丝的,一时间忘记了恐惧。

有个警察和叶小萌耳语了一番,她便开始与歹徒用手语对话,看得出来,她很有经验。哑巴的情绪渐渐缓和起来。原来,哑巴没有亲人,也找不上工作,还经常受到别人的欺负和歧视。今天,由于身无分文,又受了别人的怂恿,一念之差就抢了徐键的包。经过叶小萌的翻译和心理疏导,哑巴和警察之间渐渐消除了敌意和隔阂,最终哑巴放了徐键,缴械自首。 人群散了,只剩下徐键和叶小萌。徐键刚用手语说了声“谢谢”,叶小萌忽然眼圈一红,别过了头。徐键想起自己拉黑她的QQ本是不妥,便又做了个“对不起”的手语。

“笨蛋!”

徐键耳边传来甜甜的女孩声音,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叶小萌,声音正是从她小巧的嘴唇里发出来的,原来她不聋不哑还会说话!

徐键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傻地问道:“你以前为什么不会说话?你不是只会手语吗?”叶小萌调皮地眨了眨大眼睛,说: “第一次遇见你那天,我正好患了严重的咽喉炎,一星期说不了话。另外,我是助残志愿者,当然会手语了。”

徐键恍然大悟,叶小萌确实从来没说过自己聋或哑,是他想当然把她当成了特殊人士。太不可思议了!他想了想,又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说我不会手语就无法相处呢?”叶小萌脸上忽地飞起一片红云, “因为我妈是聋哑啊,我怕你无法与她相处……”

聪明的徐键听出了弦外之音,激动地紧紧拉着叶小萌的手,有种梦般的感觉。他刚想吻她,突然停下来,有点伤感地喃喃道: “那你和我们老总之间……”叶小萌挣脱他的手,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等笑够了,她告诉徐键,老总与她妈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因为世俗的偏见,两人未能结合。现在两人都单身了,又重新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我感谢他真心对妈妈好,他感谢我能理解他俩的感情,所以我们才做了那个手语。在手语世界里, ‘我爱你’应用范围很广,经常用来互相激励,而不仅仅用在男女之间。守门的阿婆说你扔下玫瑰花就跑了,我就猜你误会了……我当时也挺恨你的,事情没弄清楚就关手机,不理人,对人家一点不信任……”

徐键深情无限地望着叶小萌,霸道地说:“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说‘我爱你’!”叶小萌顿时羞红了脸。

后来,徐键才知道那个中年女子正是叶小萌的妈妈,自己那次出色的客户服务早已收买了未来岳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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