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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包比我大三岁，比小杜大一岁。我是老包的女朋友，我们合伙开了一间通信器材店。小杜是个送货司机，三天两头不去开工，差点连那辆货车的费用都挣不够。
我们三个一直玩得很好。老包喜欢小杜，我也喜欢小杜。比起老包，小杜更愿意让我欺负。老包是个性子火爆的人，比如他让我拿勺，我拿成了瓢，他就会吼一声，你他妈眼瞎了？这时小杜就会吼他，你他妈声音能不能小点？然后我再吼小杜，关你屁事！最后老包摸摸我的头，招呼小杜摆桌子，打牌打牌！
小杜老输，老包打得好而且绝不放水。最多的一次，小杜欠了老包四千块，老包就煞有介事找他逼债。小杜还不起，老包催了半年，不耐烦了才说，老子不要了，拿去给你妈吃药吧！小杜脸色有点变，但也没说什么。小杜一高兴也会摸我的头，叫我一声，败家娘们儿。
我的确挺败家，要命地喜欢买衣服买鞋子买花花绿绿的假首饰，把自己打扮得像棵圣诞树。偶尔小杜会为这棵圣诞树添砖加瓦，带个装饰戒指，或者一双丝袜什么的给我，他最近认识了一个开饰品店的女人，为了讨好人家就得时时买人家一点东西。
老包说，你不是说那个女人脸比屁股还大吗？你也啃得下去？老包一把将我扯过来，推到小杜面前说，找女人，就要找这种胸比脸大的，明不明白？
晚上，老包被供货商请去喝酒，我打了一盆水坐在店里泡脚。小杜走进来，盯着我的脚看了一会儿说，长鸡眼了。的确长鸡眼了，可我懒得管它。然后小杜就一把我的脚扯过去，像抱婴儿一样抱在怀里，他说，我帮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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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么时候对小杜有感觉的？也许一开始就有了，毕竟小杜比起老包来说，外形和性格，都好太多。要是当年在网上认识的，不是老包是小杜就好了。
等真正见了面，才知道老包并不喜欢上网，只是偶尔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就遇上了我。我来到他的城市后，他干脆连电脑都送了给小杜，说是怕我再去勾搭别人。
老包这人非常有正义感。在没见面的时候，听说我被继母欺负，居然长途电话打到我家里，对继母破口大骂。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我再也不能在家里待下去，只能投奔老包。后来我们一起开店，日子过得挺安稳。我这年十九岁。
这天小杜像傻子似的抱着我的脚，我们诡异地沉默着，直到挑完鸡眼，我痛得站不起来，他都忘了扶我一把。我只好冲他说，你傻了吗？他才赶紧扶住我的胳膊。我趁机把腰也送上去，整个人像面饼一般贴在他身上。小杜抱了我一会儿说，我不喜欢她。我说，我知道。
这晚老包回到店里，好像碰到了什么高兴事。他一高兴就要狠狠表现自己的男人气概，每次都要逼着我夸他厉害。男人气概还在继续，我觉得自己就要睡过去了，被老包怒气冲冲地摇醒，你他妈怎么像死鱼一样？一股浊气涌上来，我将老包从身上掀了下去。
我说，老包，我们分手吧！我爱上小杜了。
3
看来我错误估计了老包对我的感情，我的背叛并没有令他特别生气。但我仍然要付出背叛的代价。和老包分手后，我将光溜溜滚出去，不能带走一分财产。
虽然当初开这个通信器材店，我出了一半的钱。我不后悔。
当晚，我住在小杜家里，他瘫痪的老娘就睡在隔壁，整夜吐痰。小杜悄无声息地把手搭在我肚子上，然后就不动了。我鼓励他再进一步，可是他说，会吵醒我妈。连着几夜都是这样。然后，我猜小杜有病，他没办法碰任何女人，不管是脸比屁股大，还是胸比脸大的。
猜到答案的那一刻，我竟然笑了出来。老包该有多得意，他一定睡着都会笑醒。老包的确睡着都会笑醒。就在我离开后不久，通信器材店所在的那条街就被拆迁了，赔偿政策优厚，不仅赔了房东，也赔了房客。老包得到的赔偿金，够他换个地段不太贵的地方开三个店。
我与小杜之间已经非常僵。其实不能做爱没关系，但至少他应该告诉我真相。真相就是，老包根本是故意给我和小杜腾出空间，让我们互相勾搭上的。他早就得知这条街要拆迁的消息，不想让我平分这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而已。他已经玩厌了，早就想把我踢出门了。
小杜帮了他这个忙，这么多年来，他欠老包的牌钱，以他的赚钱能力，这辈子根本还不完。
我不想骂这个世界有多操蛋，我只知道自己才是最操蛋的那个。为了老包，我伤害了其实对我还不错的继母，自从父亲去世，一直是她在照顾我，供我上大学。可我为了和老包开店，偷走了她的养老钱。
如今，所有的报应都如约掉到我头上，活该！这天小杜对我说，你回家吧！回去继续上学，或者找个正经工作，什么都还来得及。
然后他就出去了，说要买几个好菜，给我送行。
4
我没有等小杜回来就离开了，除了那几包花花绿绿的衣服，我还带走了小杜的老娘。我用轮椅推着她住进了一间简陋的旅馆。老娘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来就吃东西，不吵不闹。然后我给小杜了发一条短信，我说你必须去找老包把我开店的钱还给我，不然我就饿死你妈。
我悲愤到极点，只好向这世界要一点公道。没事做的时候，我给老娘梳头，问她知不知道儿子在外面干什么。老娘便笑了，能干什么？和花仙子谈恋爱呀！
我愣了。花仙子是我的网名，可自从老包送掉电脑，这个名字已经慢慢从我的记忆里淡去了。老娘又说，我儿子可喜欢花仙子了，跟我说将来会娶她。可后来又没说这话了，再后来你就来了。
我推着老娘，急急忙忙地往小杜家赶。我再也不想逼着小杜向老包要钱了。能够确定小杜就是那个在网络里和我谈恋爱的人，这一刻的震撼将我击溃。可是小杜不见了，桌上还放着早已凉掉的菜。以及，一本两万元的存折。
小杜的手机关机，我在屋里屋外疯狂地找了一圈，安顿好老娘，就往老包家里跑。我直觉他一定去了那里。可是跑出门我才意识到，我是找不到老包的，因为通信器材店已经拆掉了。
我在大马路上来回地走。小杜去了哪里？是报警抓我，还是去找老包拼命？以我对老包的了解，小杜要是胆敢向他要钱，他真是会要他的命的。我无助地在大马路上失声痛哭，直到远远地，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朝我跑过来。
是小杜。他边跑边笑，然后跑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说，我要到钱了，老包用椅子在我脑袋上砸了一下，就把钱给我了！他说，我就知道你不会饿死我娘。
然后，他就昏在了我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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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在医院住了十天，因为老包用椅子，把他砸成了脑震荡。我要报警，被小杜死死拦住，他说，无论怎样，他还是我哥。他病未痊愈，讲话很费力气。
当初的确是小杜在网上认识了我，然后炫耀给老包看。老包动了心，对他说，把她让给我，我帮你出老娘的医药费。小杜答应，是因为他那时并没有见过我本人。见到我后，他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对老包说了一句，好好对她。老包当然拿他的话当放屁。
小杜只好眼睁睁看着老包对我粗声大气，看我为老包洗衣做饭，老包一不高兴，就给我一耳光。他想弥补我，于是才隔三差五买礼物给我，他根本就没认识什么开饰品店的女人。
他无数次幻想我能厌了这个地方，然后逃回家去，过我该过的生活。可他忘记了，我只有十九岁，以为跟一个男人就是一世，我没他以为的那么聪明。直到老包想要踹掉我独吞拆迁款。这次是小杜主动提出来帮他，他想，比起一个女孩子的前程，那些钱算什么？但他还是决定把自己仅有的两万块存款拿出来补偿给我。可是当他买菜回来，发现我已经挟持了他的老娘离开。
小杜讲完了他的故事，一个字都没有提，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以十九岁的勇敢，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这次小杜怒了，他说你怎么还不滚！滚回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和我这种人混在一起了！
然后我就懂了。只有一个爱你的男人，才会操心你最终会去什么地方。可是我要让他失望了，因为我哪里都不想去。
我爬上他的床，与他正面交锋。小杜悲伤地慢慢缴械，滚烫的身躯下，我感受到了那股蓬勃的，无法抑制的力量。
我最终将自己融化在这片炙热的土地上，满心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