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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里的爱情

韶关是个小城,秀气而洁净。两条大河穿城而过,好梦KTV就在江边,离我家不远,我却很少去。

有时,有朋友相约,去了,面对那些红唇大眼的女孩和那些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发嗲声,我会不自觉地皱了眉,转身离开KTV。气得我最要好的哥们儿阿涛骂道:“假正经。”

但这次却不同,阿涛在电话中极力撺掇我:“哥们儿,去看看。不去,你会后悔一辈子。”

阿涛说话总是先声夺人,吊人胃口。所以,我仍懒洋洋地道:“看什么啊?说得那么厉害。”

“美女!绝色!”这小子摔下四个字,知道我仍名草无主,所以格外夸张。

我笑了一声,讽刺他:“一只癞蛤蟆,让你小子一见,都会称为西施。”

显然,阿涛被我这一句话气着了,半天不说话。最后他说道:“你小子不相信算了,可是,事后别怪我没告诉你。”说完,关了手机。

我在家里看了一会儿电视,百无聊赖,想想阿涛的话,觉得反正没事,去看看也不错。所以就走了出来,开上老头子给的豪华车,向“好梦KTV”驶去。

已是黄昏,华灯初上,各色灯光映照在水面上,一汪一汪的,五颜六色。小城人十分善于利用水,用一条条渠把水引进小城,穿街走巷,入院过桥。所以,家家细柳,户户藤萝,如绿色的屏风一般。

一会儿工夫,车子在“好梦KTV”前停下。门口,“好梦KTV”四个霓虹大字一闪一闪的,如女孩的媚眼。下面,一个由许多红灯串成的唇,汪汪地媚人。音乐声如梦中呓语,从柳影中传出,格外吸引人。

我随意走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来,要了一杯饮料,慢慢地品着,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望向舞池。可是,人头攒动,都是一样的红唇大眼,都是一样的嗲声嗲气。就在我喝完杯中饮料,准备离开时,一个人晃到了面前,是阿涛。“你小子,终于来了。”阿涛很得意,叼着烟,让人看了很不爽。

我望了他一眼,问:“美女在哪儿?吹破天了吧?”

“还没出现呢。保证你一看,一定会被击倒。”阿涛仍夸张着,眉飞色舞,好像是他的什么人一般,让我心里有点酸酸的。我心想,虽说我和阿涛长得十分相似,我可没有他那种见了美女就犯贱的脾性。我站起来,准备向外走,就在这时,阿涛悄声道:“来了。”

随着声音,KTV的人都静了下来,自动让开一条路。我回过头,呆住了:一个女孩,一件露脐装,一条超短裙,一双白色高跟鞋,一步一声响,向厅内走来。

我呆呆地站在那儿,四周没有了音乐声,没有了说笑声,整个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一个人,一个穿超短裙露脐装的女子向我走来。

真的,一下子,我被击中了。阿涛这小子,这一次没猜错。

这个女孩叫曾小艺,名字很好听。

据阿涛说,这女孩美,而且妖,但是很难接近。“那可是个辣妹子。”他说,然后“咕”地一声,吞了一口口水。这小子,见了美女就是这么个德性。

我很好笑,也很好奇。我不信,有几个舞女是辣妹子?还不都是见钱眼开。

见我不信,阿涛告诉我,他的一个哥们儿看上了曾小艺的美貌,就邀请她跳舞。曾小艺眉眼汪汪地答应了,在音乐声中,陪着那小子跳了起来。跳着跳着,那小子手就不老实了,在那细嫩的腰上轻轻地揉捏着,想趁机揩油。谁知,手还没深入,就被一只手抓住,使劲一捏一拧。那小子“哇”地一声惨叫,变了脸色。曾小艺呢,仍眉眼笑笑的。那小子却撒丫子退了,以后再也不找曾小艺跳舞了。

我很惊讶,问为什么?

阿涛吐出一个烟圈道:“那小子的一个指头脱节了。”一句话,让我吓一跳。

我摇摇头,对阿涛瞪了一眼道:“你小子真阴险。”他眨眨眼,问为什么。我说:“你小子担心自己出头会吃亏,所以就让我上;我吃亏了,你看笑话,是吧?”

他急了,连喊冤枉:“大哥,凭你这城内首富王董事长的独生子身份,凭你的香车宝马,还有你那身派头,一出现在那丫头面前,还不让她投怀送抱,以身相许吗?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把我看成跟你一样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仍贼眉鼠眼地笑着。对这样的人,实在没办法。但是,人就是有这样的弱点,面对一个对你笑脸相迎的人,无论如何,你也不好不理不睬。再加上,这个人长得又那么和我有点相似,你能不和他亲近吗?就因为这,阿涛粘上了我,说我们是天生的兄弟。一来二去,时间一长,就成了朋友。

看我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他眼睛一眨道:“大哥你是不同于我,你是圣人。不过,圣人也得有老婆啊。”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道:“什么意思?”

他仍然笑嘻嘻地道:“大哥,我感觉到你爱上那个女孩了。”

我笑笑,仍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就算爱上了,与你何干?”

“那是我介绍的啊!”他大摆功劳。

“那又怎样?”我道。

“你得感谢我这个媒人啊。”他说,死皮赖脸的样子。我知道,他这是跟我要钱呢。无奈,我抽出几百元递给他。他拿着钱,嘴凑到我耳边,很认真地叮嘱:“大哥,看上了,就赶紧把她搞定啊!舞女嘛,有钱,想让她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看我突然冷了脸,他忙把钱揣兜里,一摆手,走了。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遇上这么个狐朋狗友?

阿涛大概没说假话,曾小艺很有性格,这是我最近两天的近距离观察得出的结论。

曾小艺仍是一件露脐装,一条超短裙,把一截嫩嫩的细腰露在外面,白生生的一握,好像一掐就断似的,让人心疼。那细细的腰肢上,长着一颗痣,胭脂色的,这是很少见的,也很少听人说。美女一般痣长在眉间,被称为美人痣。美人痣长在腰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点怀疑那是假的。

这么辣的女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

那天晚上,我坐在一个角落里,慢慢地品着手中的饮料,慢慢地等待着,等待着曾小艺一曲舞结束,我好趁机相邀。

和曾小艺跳舞的是一个胖子,这人我认识,是本城最有名的娱乐场所常客赵胖子。一曲跳罢,赵胖子大喊痛快,真正的痛快,然后,做出文质彬彬的样子,请曾小艺喝一杯。

曾小艺笑笑,仍然是眉眼汪汪的,说自己不会喝酒。

“怎么可能?曾小姐那两个酒窝,哪一个不能装半斤酒。”赵胖子很轻佻地说着,手指朝曾小艺脸上轻轻一刮。曾小艺忙一让,手指刮了个空。曾小艺眉毛跳了一下,但也是迅即一下,又恢复了甜腻腻的微笑。

“曾小姐,你陪我喝一杯酒,我给你五千块钱。”赵胖子一拍胸脯,霸气十足。四周的人们一下子静了下来,有几个小混混大喊:“喝啊,喝啊,五千呢。”

曾小艺仍笑盈盈地摇着头说:“谢谢赵老板,可惜,我不会喝。”

赵胖子脸红了,一酡一酡肉凸起来。在小城,有几个人敢这样不给他面子啊?他一皱眉,过了一会儿,又哈哈一笑,对身后一个人说了两句话。那个人打开身上的包,取出一叠钱,恭恭敬敬地放到赵胖子手中。赵胖子拿着钱,在手心拍了两下,说道:“曾小姐,和赵某人喝一个交杯酒,这一万元就是你的。”说完,色色的目光直盯着曾小艺的胸脯,那儿有一个让人想入非非的深谷。赵胖子一只手伸过去,要把那沓钱向深谷中塞去。

曾小艺不笑了,眼睛里放出冷冷的光,如刀子一般,一挥手,那摞钱如雪花纷飞,怒道:“赵老板,请放尊重点。”

“呵,一个臭舞女,还挺厉害的嘛。”赵胖子发怒了,扔了手中的酒杯。

“舞女怎么了?舞女不是人?”曾小艺眼也不眨,嘴角翘起,反而浮出一缕嘲笑。面对那缕笑,赵胖子一时无所适从,气得嘴唇直抖,连连道:“这,这……”

就在这时,我站起来,走了过去,面对赵胖子做出突然见到的样子,满面惊喜道:“赵叔叔,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赵胖子一回头,看到是我,脸上忙浮出恭维的笑,道:“杰伟,你也来了?找我啥事?”

我告诉他,我们家老头子回来了,想找他了解一下公司业务情况。他听了,忙点着头,扭着胖胖的身子向外走去。他是我父亲下属分公司的经理,别看平时耀武扬威,但在自己上司面前,腰弯得如一个大虾米。

就在我骗走赵胖子后,得意洋洋地一抬眼,和另一双眼黏在了一起–曾小艺的目光。

曾小艺没说话,只是默默瞥了我一眼,从此,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剪水瞳仁”。我的灵魂被一片一片剪碎,化成蝶儿,在蓝汪汪的晴空下飞啊飞啊,怎么也着不了陆。

KTV里,音乐声响起来,是《白狐》的曲子:“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声音细腻而水灵,轻轻拂动着人心,使人的心一刹那间化成二月的春风,三月的碧草,无限地张扬,无限地舒展。

我想,世间真有白狐吗?如果真的有,曾小艺就算一只,不然,不会一见面,我的一颗心就如一棵飘摇的浮萍,漫空飞荡。

音乐仍在继续:“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我知道,曾小艺在我的心中已经深深地种下了蛊,爱的蛊。

我伸出手,邀请她。她媚媚地笑着,手很自然地搭在我手上,在水一样的音乐中旋转起来。

和曾小艺跳舞,成了我一种无限的幸福。于是,每天我都往“好梦KTV”跑,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和曾小艺跳舞。

阿涛那小子知道了,很得意地问:“怎么样,有味吧?”

“胡说什么!”我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他嘻嘻地笑着走了。

那次跳舞,是一个下雨的晚上。舞会结束,一件意想不到的光荣任务落在我的肩上:曾小艺想回家,一个人不安全,想让我送送。我说用车送,她说坐车发晕,让我步行送。我有点晕乎,最近小城屡次发生强奸案,此时,陪美女夜行,有点带珍珠走夜路的感觉。

有一句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怕带着曾小艺,到时,恰好遇见强奸犯,不救,不合我这人脾性;救吧,又怕强奸犯把我给做了。

看我犹豫,曾小艺笑了,说:“胆小如鼠。”

美女一激,我立马雄心万丈,这会儿,刀山火海,我也愿去闯。

我怀疑曾小艺是狐精,把我当成了好色书生,不然,干吗带着我专向偏僻处走。我一边走,一边乱想。过了一条巷,又过一条巷,没有了路灯,四周影影幢幢,很是吓人。我腿肚子有点发软,说:“曾小艺,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可真有点–”

她笑着说:“住得越偏僻,送我,才越能显示出你的真心啊。”

刚说到这,一个人影一闪,拦住了前路。借着巷口漏出的光,只见这个人戴着丝袜,站在我们面前。

强奸犯!我倒吸一口冷气,既然遇上了,这会儿,绝没有扔下美女逃生的道理。我拉开马步,一个扫堂腿,那家伙仿佛没注意似的,一动不动。我大喜,这会儿,终于可以在美女面前露一手了。

我的腿扫过去,可那家伙好像没感觉一样。我却倒下了,腿如撞在铁柱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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