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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折断小蛮腰

神仙师傅

清风客栈,客似清风。

木桃桃自认十分潇洒地将衣襟下摆唰的一甩,一脚踩在木凳上,拎起桌前的茶壶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水,街对面红袖坊的雅阁里,容止靠在檀木轩窗上,看见这一幕,不禁单手撑额:“如此这般粗鲁,可别说是我徒儿。”神情间却是多了几份放纵与宠溺。

隔着一条街的木桃桃自然没法跟他心有灵犀,润了润嗓子接着道:“要说这容止啊,可是人间真绝色,浑身上下都仙气儿的不行,却偏偏到哪里都喜欢带着一只丑疯了的大鸟。”

周围听的人都摇头不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挑个宠物,那也是该往美里选,木桃桃耸耸肩:“那你们得问我师傅,因为我就是那只大鸟。”

说完趴在窗子上朝着街对面雅阁里的人就扯开了破锣嗓子:“师傅——”

彼时容止正斜倚在雪缎铺就的柔软卧榻上,一腿曲起,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剔透圆润的指尖轻捏着一只琉璃盏,酒味浓郁香醇,榻边跪卧着一个红衣美人儿,捏肩揉腿,听到这一声不禁抬头去看,容止雌雄莫辩的脸上浮起一丝清浅的笑意,狭长的凤目略略抬起,瞥了轩窗外一眼,又兀自阖上,闭目养神,端得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股风流气,看的眼前人红霞满颊。

木桃桃见容止只顾卧在温柔乡里也不搭理她,不禁有些兴味索然,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小铃铛,怏怏地离了客栈。

虽然客栈里的人,只拿她的话当了个笑话听,但她说的确实是事实。她的原形是一只丑疯了的大鸟,容止的原形是一只慵懒高贵的白虎,他离着成为上仙仅有半步之遥,可他偏偏贪恋人间美色,数年间,他愣是没能跨过这半步去。木桃桃起初恨铁不成钢,后来想了想,就毫不吝啬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大概是师傅爱徒心切,舍不得离开她。

因为修行之后他们幻化成人的外貌与法力是成正比的,因此从她的外貌就能推断出她的法力有多令人堪忧,容止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乖徒儿啊,你可一定得巴结着师傅点,不然离开了师傅,你可怎么活?”

但容止因为舍不得离开她才没修成上仙这一结论在此刻显得十分之微薄,木桃桃叹气,随手使了一个美容术,上街勾搭男人去了。

美其名曰:等找到可以照顾自己之人,师傅他老人家就可以安心羽化成仙去了。

一见钟情不靠谱

木桃桃的体态纤细修长,骨形优美,虽然只换了一张中人之姿的脸,但很快就引起了一个男人的注意,这个男人已经尾随她走了三条街,木桃桃故意走走停停,生怕他会跟丢了,等她终于忍不住要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男人终于整了整衣装,款步走了上来。

“这位姑娘看着好生面熟,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

木桃桃捂着嘴角笑得异常大家闺秀:“这位公子也很像小女子的一位故人呢。”

男人怔了怔,继而呵呵一笑:“姑娘可是在找人?不知在下能否帮忙一二。”

男人上前搭讪的手法并不怎么高明,但木桃桃本来就是准备着随时被搭讪的,因此三言两语,两人都言称很投缘,进了街边的一家茶肆边喝边聊。

木桃桃两腿并拢,双手一叠,身子笔挺,浅笑盈盈的端详着对面的男人,男人名为泊舟,样貌中上,着一袭青衣,腕缠玄色锦缎,腰间佩一柄短刀。看打扮该是个会功夫的人,家境也该是不错的。

正看得仔细,忽然一片柳叶擦着泊舟的眉梢飞了过来,利刃一般直接嵌进了桌面上。抬眼,容止正摇摇地缓步而来,明明看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却眨眼间就到了近前,木桃桃忙道:“师傅,你别……”

这话说晚了,只见容止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木桃桃的美容术就被破了,顶着一张半黄不绿挂满雀斑的脸跟对面傻掉的男人僵硬地对视,片刻后,男人慌慌张张地起身:“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事,先失陪了。”

木桃桃嘴角抽了抽,看看地上跑掉的半只鞋,又瞅瞅自家仙师,小脸往下一耷拉:“师傅。”

容止凤眸轻轻眨了眨,凉薄优美的唇开启,吐出万分不招人待见的话:“你这法术,也只有这一招美容术使得勉强入眼。”

“师傅您老人家怎么舍得从温柔乡里爬出来了?怎么每次徒儿快要被人一见钟情的时候,您总要出来横插一脚。”

“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回带,这个人可不是你看的简单。”容止面色淡淡,“再者,一见钟情,钟的可不是情,而是那张脸。”

木桃桃怒:“那他也得先敢看我,才有机会发现我的内在美,你要是让我顶着这张脸出去,你徒弟我恐怕这辈子是嫁不出去的了。”

容止对她很是自信:“总会有人喜欢的。”

木桃桃还想说什么,容止忽然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一勾,俯身吻了下去。

等木桃桃反应过来嘴唇上那两片薄薄的凉凉的是什么,脑子瞬间一木,她师傅果真神人也,对着一只丑鸟都能啃下去,她也终于明白她师傅对于女人是多么饥渴了,恐怕只要是个女的,哪怕是女尸,他也能吻的下去。

这样的人,活该成不了仙啊!

见她还在发愣,容止又舔了舔她的嘴角,轻笑道:“你瞧,总会有人喜欢的。”

木桃桃回过神,恨恨地抬脚就踹:“让你乱占便宜,让你为老不尊!”

容止洁白的衣襟下摆印上了七八个乌黑的鞋印,看着那人气鼓鼓离去的背影,铃铛清清脆脆的声音在风中轻轻回荡,他喃喃浅笑:“很老么,明明差不多的。”

说罢手指在污渍上轻轻一弹,复又恢复了洁白如初。

铃铛的秘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木桃桃趴在枝桠上,百无聊赖地啃着手里的青果,待青果啃完,随手将果核一丢,眼看就要落到容止头上了,却忽然往外划出一道弧线,远远地着了地,容止背靠在树干上,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近日内容止将会渡劫,因此两人都刻意避开了凡人多的地方,一路荒山野岭风餐露宿,这对习惯了凑热闹的木桃桃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摧残。

“桃桃,去帮为师打点水来。”

木桃桃本不愿搭理他,但抬眼的瞬间,窥见远处的湖里有一美男在洗澡,她心里一动,噌地跳下枝桠,头也不回地道:“师傅,晚上我要吃烧鸡!”

完全忘记了那是她的同类。

不过木桃桃运气不好,等她跑到湖边的时候,美男已经出了水面,足尖轻点,一路踢波踏浪而来,在她面前站定。

美男英挺卓然,一袭黑缎锦袍高贵华丽,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用手拢了拢,随意地用一根发带扎在脑后,木桃桃张着嘴,看呆了。

微笑?说好巧?完蛋了,大脑一片空白!

不得不承认,这是除自家师傅外,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可是他却说:“木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们见过?”木桃桃的嘴张的更大了,半响摇了摇头,围着他东瞅西看,“不可能,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一面就不会忘记。”

“在下泊舟,几日前刚好见过,只不过那时是我下山时幻化的容貌,木姑娘认不出也是正常。”

木桃桃眼睛一眯,果然见这人眉眼间跟泊舟有几分相似,不禁心里疑惑更重,这么说他也是修行之人?依着她的法力竟然完全看不出。可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那日又怎么会在见到自己真实面貌后吓得落荒而逃?耍着自己玩呢吧。

想到这里,木桃桃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转身抬脚就走。

泊舟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一手拉住她的腕子,面有几分焦急之色:“木姑娘,你听我说,那日乍一看见你,确有几分与故人相似,而另一方面,是被你这腰间的铃铛所吸引,那日遇到你师傅,有些话不便多说,今日是故意引你前来的,恕在下冒昧,请问这铃铛,木姑娘是从何所得?”

木桃桃有些恼怒,皱着眉抽了抽手腕冷冷道:“既然知道是冒昧,你还问什么?放手!”

这铃铛是自打她有记忆起就带在身上的,师傅说捡到她的时候就有了,可能是父母留给她的,原先容止一直挂在她脖子上,一走路就叮叮当当的,还夸她好看,长大点后,她觉得挂在脖子上就跟栓条狗绳差不多,可是又舍不得丢,这才改挂在了腰间。

此刻泊舟这么问,莫非是寻着了她的家人?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回去,她的家人只有师傅一个就够了。

泊舟握着她的手腕不松反紧:“可是送你铃铛之人却是存了害你之心。”

木桃桃一愣。

“这铃铛本不是什么铃铛,而是一个封印。”泊舟抿着唇,眼底有几分担忧,“木姑娘,你其实是被人禁锢了法力,看你的眉骨便可知道,你容貌本该是绝佳才对,只是因为被强行封印,所以才改变了容貌。”

隐隐有一个念头在心底倏忽而过,木桃桃只觉得遍体生寒,下意识拒绝深思,脑中混沌一片,因此在泊舟提出带她回去让他师傅帮忙解开封印的时候,她没有推辞,任由泊舟拉着她往山下走去。

我们双修吧

木桃桃趴在栏杆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绕在指尖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此处山高云深,景色秀丽,一座座古宅隐匿其中,长长的石阶一直向下蜿蜒至谷底。

其实这样的深沉状并不适合木桃桃,奈何这周围幽静的让人着实不怎么舒坦。

叹了口气,不知道那日师傅弄烧鸡了没有,不知道师傅等不到她回去会不会很着急,可惜了,她还从没见过他着急的样子呢,自小见他都一直是淡淡的,仿佛万物都不在心中,又仿佛是看尽了世间万物沧桑之后的豁然。

想到从来没跟师傅分开过这么久,她眼底黯了黯。

半个多月前,她跟着泊舟来了这里,见了他的师傅,泊舟的师傅童颜鹤发,须眉长垂,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不过,当然是比不过自己的师傅的,容止浑身上下都仙气儿的不行。

想到这里,木桃桃的脸色倏地煞白,即使隔了这么久,那个人的话还是如一根刺一样扎着她。

那个人说,他是泊舟的师傅,但同样也是她的师傅,他们都是上仙,而容止,则是百妖之王。

三百年前,恰逢乱世,妖魔横行,她跟泊舟是双修的伴侣,临时被师傅派下来斩杀妖王,虽然最终平息了祸乱,她却在最后一次决战中与妖王双双失踪。

木桃桃不信,那人说:“信与不信,只要将你的封印解开一切便知真伪。”说着伸手去拿她腰间的铃铛,可是她却落荒而逃了,因为她不敢。

那么仙气儿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妖呢?

正在想的入神,一阵烧鸡的香味幽幽地传了过来,泊舟喊她:“桃桃,过来吃烧鸡了。”木桃桃慢条斯理地扭头,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子,像是吃与不吃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

题,然后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泊舟,不如我们来双修吧。”

啪嗒!盘子掉在地上碎成了片,烧鸡被万箭穿心。

泊舟在她面前似乎一直有些拘谨,眼神带着半分惧意和半分敬慕,此刻就像个被金元宝砸晕了的土地主一样,呆了。

木桃桃就像没看见一样,拍了拍他肩膀就匆匆越了过去:“三百年前我们不就是双修的伴侣么,如此甚好,我先去给我师傅写封信道贺。”

其实木桃桃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若说真不介意那个泊舟师傅的话,肯定是假的,但是真让她跟容止势不两立,你死我活,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过去的都过去了,而且她也不记得,她向来只看今生、现在、眼前、能抓到手的东西,所以写这封信,无非是再证明一次,容止还是很在乎她的,只要在乎她,那她都可以不计较,这辈子混吃等死的当只大丑鸟,也没什么不好的。

行礼的那天,天气却突兀的暗了下来,不过弹指的功夫,天上黑沉沉的乌云汹涌地翻滚起来,地上的碎石被劲风吹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木桃桃难得慌了神,缩在袖子里的手指紧握成拳,一颗心直往下沉,泊舟催促她:“桃桃?”

木桃桃不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口,等容止终于一袭白衣飘飘地走了进来,她脸上顿时一阵狂喜,可是看到容止的表情后马上又被掩了下去。

容止当真像个出世的仙人一样,神色淡淡的,目光无惊无慌,嘴角甚至还挂着惯有的浅浅笑意,似是宠溺,也似是满不在乎。

他的目光扫了扫泊舟,然后看木桃桃,问:“乖徒儿这是要与此人行双修之礼?”

木桃桃没有立即回答,迟疑了片刻,点头:“是。”

容止看着他,目光像是有了实质的重量,压得木桃桃心里像落了座大山,不由得捏紧了衣袖,只要他说一句不好,她就不行什么狗屁的双修礼,这原本也是做给他看的。

可是容止却很是优雅地点了一下头:“是他的话,也好。”

木桃桃的心狠狠一揪,手指猛地捏紧,又无力的松开。

容止随手一翻,掌中现出一对玉如意,真是俗气到家了。

“师傅的一点心意。”说着拉过木桃桃的手腕,将一对玉如意放进去。

木桃桃眼眶泛红,容止瞧了一眼,竟是笑得更开了:“徒儿不必如此感动,让师傅好生惭愧,这玉如意是红袖坊的卿儿送的呢。”

木桃桃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眼看容止送完了贺礼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眼里的泪珠儿终于滚了下来,哽咽道:“师傅,你这是不打算要桃桃了么?”

容止走到门槛的脚步顿住,扭头,眼里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了水来般,一伸手将她捞到怀里,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不同于上次的浅尝辄止,这吻激烈霸道的让人绝望,木桃桃傻了,不明白容止究竟是怎么了。

甫一分开,还不待木桃桃问什么,就见一缕鲜红的血丝顺着容止凉薄的唇角流了下来,触目惊心的艳。

容止一把拉住木桃桃的手腕,大喝一声:“走!”

一直被两人忽略的泊舟突然冷冷地出声:“只怕已经晚了,容止,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天劫

一直到很久以后,木桃桃依然心悸当天的惨烈,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容止为了来看她一眼,竟是冒了连命都不要的风险。

“咔嚓——”

一道天雷猝不及防地劈了下来,容止将木桃桃往外一抛,脚下的地面骤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泊舟将整座山布成了一个阵,一个能毁天灭神的大煞之阵,给容止不合时宜地引来了天劫。

木桃桃心里一震,想也没想就要扑过去,泊舟使了一个咒术将她定在原地:“桃桃,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这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他是我们的敌人,你以为他处心积虑地将你放在身边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你觉得那样冷心冷面的人会对你有几分真心?而且他是在渡劫,你过去能有什么用。”

木桃桃呆了一下,仅是发楞的功夫天雷便又接二连三地劈了下来,容止来时好像就被大煞之阵伤了精气,此时头发披散,衣衫尽碎,身上血迹斑斑,竟是狼狈至极,天雷一道猛过一道,第七道天雷劈下,容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像块破布一样飘落,泊舟不错时机地一跃而起,三尺青锋直直地朝他心窝刺了过去。

长剑当胸穿过,血液顺着剑尖滴落,没入足下的土壤,瞬间干涸,雷声渐歇,天际的乌云缓缓散去,泊舟目眦尽裂。

“桃桃!”

在最后的关键一刻,木桃桃冲破了咒术,飞身替容止挡下那一剑,她跌在容止身上,低头轻轻唤他:“师傅。”

容止原本阖上的眼颤了颤,气息微弱地睁开,似是有些看不清她,嘴角动了动,又吐出一口血,木桃桃觉得心很疼,师傅还是这么淡定呢,大概,是真的从未喜欢过她。

这么想着,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泊舟似是痴了,几乎要陷入一片疯癫,容止却自顾自地伸手,去摸木桃桃腰间的铃铛,喘了几口气才解开,然后看着木桃桃半黄不绿的脸笑了:“傻丫头,师傅什么时候不管你了,只怕是,你醒来后再不愿见师傅了。”

话说罢,院中忽然华光大盛,被天雷劈焦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了过来,生芽,发绿,抽叶,就连地上的瓦砾也似乎五彩琉璃一般熠熠生辉。

真相

勾、挑、剔、抹,一首曲子弹得杀气四溢,琴声似有生命一般穿屋越脊而出,琴音所到之处草木凋零,百禽无息,弹琴的女子有着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她眉梢斜挑,即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角也自带出一股子妩媚之气,低眸垂目间,芳华乍现,而她的身后,轻轻摇摆着九条漂亮至极的尾巴。

这女子便是木桃桃,或者说,桃夭。

那日木桃桃精魄几乎散尽,容止为了挽住她的三魂七魄,只有将其封印解除,封印解除后,木桃桃的记忆和法力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容止说她是只丑疯了的大鸟,没有说实话,泊舟的师傅说他们是斩妖除魔的上仙,却是整个儿都颠倒了是非黑白。

三百年前,天地阴阳失衡,八荒大乱,妖孽横行,她跟泊舟都同属妖狐一族,只不过她是九尾,也是妖族的王,彼时她并没有什么善恶之分,肆意妄为,搅得人间天翻地覆犹不过瘾,似乎要把这天也捅个窟窿才好。

容止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作为一个平日里除了睡觉就拨弄两下古琴的懒散仙人,却偏偏被赋予了斩妖除魔的重任,两个人从此纠葛不清。

时至今日桃夭才恍惚明白,也许他们都不过是上天在乱世丢的棋子,一个应运而生祸乱江山,一个趋势而来平定八方。

当初容止便是利用了她的倾慕之心,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她狐妖一族,除了她跟偶然躲过屠杀的泊舟,所有妖狐都魂飞魄散,她跟他之间,是真真正正隔着血海深仇的。

只是她不明白,当初容止灭了她一族,又为何偏偏封了她的法力,将她禁锢在身边?是对她有愧,还是有心折辱?将堂堂一个妖王带在身边使唤,感觉该是很不错的吧。

桃夭嘴角露出一抹艳丽的冷笑,被站在一旁的小妖看在眼里,生生打了个冷战。

时到今日,她自然不会再自作多情地以为,容止是喜欢她的,这样的侮辱,三百年前那一次就够了。

她起身,九条尾巴倏地收了起来,扫了一眼蹲在桌角边的小狐狸,一阵风过,小狐狸吱吱地叫了两声,原地已经没了人影。

那日解除封印之后,她便废去了泊舟的修为,还有那个被他找来冒充是他师傅的老头儿,也一并被她除了。就当算是还了这三百年容止对她的恩情,现在,却是时候算算他们之间的孽障了,恩要还,仇,也是要报的。

情劫

想要找到容止并不难,桃夭只寻了两条芙蓉街,便在红尘软帐里找到了他,她冷眼看着容止,容止似是毫无所觉,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单手撑着额头看她:“你来啦。”一边又歪头在怀里的美人脸上偷了个香,笑盈盈地道:“卿儿,贵客来临,我那上好的花雕呢?”

被叫卿儿的只看了一眼桃夭,冷意就直入心底,瑟缩了一下,白着脸手脚发软地跑了出去。

桃夭的心却被那一声贵客刺得狠了,原来自己连个青楼女子尚且不如,那女人在她面前竟也算个主子了。

静了静心神,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容止,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声音暗哑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容止仍是淡淡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嗤笑一声:“你觉得呢?”

桃夭又问:“三百年来你把我当只丑鸟带在身边,也是为了故意羞辱我的吧?”

容止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个哈欠,似是觉得这问题有些无聊:“你说是,那便是吧。”

桃夭转身:“十日后,坤元山。”

说罢又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卿儿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容止赤脚站在窗边,仿若失了魂魄,痴痴地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卿儿红着眼眶将酒盏递过去,也不问那人去了哪里,只道:“容公子,花雕。”

容止回头,笑了一下,莫名问道:“卿儿可是怕老虎吗?”

怔了一下,卿儿还是摇摇头:“不怕。”

“那再过几日,便劳烦姑娘来帮我收尸吧,我的原形,倒也还不丑的。”说罢大笑着拂袖而去。

三百年前,他灭了她的族,她要杀他,他封了她的记忆,以为这样就能重新开始,可原来即便再来一次,她也还是要杀他的,罢了,一切不过是定数。

早就应该参透的,他要历经的劫数,不仅是天劫,还有情劫。

而这场情劫,竟是自三百年前就已经种下了因果,桃夭,就是他渡劫的魔障,只可惜,自己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注定是失败了。

尾声

十日后,坤元山。

他拿着她的剑,她抱着他的琴。

桃夭和容止相视片刻,没有多说一句,就开始斗法,事实上,他们本也没什么可说。

妖王对战白虎仙君,这一场斗法若在旁人看来,定是精彩纷呈,惊险绝伦,幻术接着幻术,阵法连着阵法,环环相扣,一招一式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然而只有斗法中的两人心中明了,彼此都保留了实力,恰到好处的惊,点到即止的险,彼此对对方的招式法术似乎都了如指掌,无论多险的都能轻易化解。

铺天盖地的碎石落下,桃夭避过容止的剑锋,手腕一翻,二十一根琴弦便似忽然活了过来一般,朝着容止周身各大要穴蜿蜒而去,这本是极其平常的一招,容止只要一个缩地成寸之术便可脱身,然而他却忽然朝着桃夭笑了一下,不退反进,桃夭大惊,急忙往回收,却已然来不及了,二十一根琴弦透体而出。

桃夭觉得,整个世界都随着容止身子触到的声音,陡然沉寂了。

容止兀自笑得眉目妖娆:“桃桃,叫声师傅来听吧。”

桃夭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喉咙缓缓滑动了一下,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容止眨了眨眼:“桃桃,师傅很是想你呢,还给你留着半只烧鸡,叫声师傅,就给你吃。”

说着轻轻抬了抬手指,往怀里艰难地摸去,然后便轻轻放在胸口,再也不动了。

桃夭蹲下身子,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尚且带着体温的包裹,一滴泪啪的滴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她立刻用手抹去,轻声叫他:“师傅?”

“师傅,我叫你师傅了,我原谅你了,你起来吧。”

卿儿来的时候,就听见桃夭趴在容止身边,一遍遍地喊他师傅,古琴被扔在地上,二十一根琴弦被风拂过,发出悲凉的曲调。

不知道站了多久,卿儿忽然猛地回过神来,讶然道:“容公子不是说他死后会变回虎形吗?”

如同一道炸雷,桃夭原本失神的双眸陡然焕发出神彩,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且悲且喜。悲的是,容止之所以死后没有化成虎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自己早已剔除了仙骨,喜的是,她终于有办法可以救他了。

三百年前,他为了跟她在一起,封了她的法力和记忆,自甘剔除仙骨,再世为人。

三百年后,她为了救他,不惜散尽毕生修为,从头再来。

转眼又是数个春秋,骤雨初歇,风光无限,江面上波光湛湛,一叶小舟迎风飘来。还不等小船靠岸,立在船头的俊美少年便提起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轻巧敏捷地飞身而起,几个起落间就掠至对岸。

少年怀里的小东西探出头,竟是一只漂亮至极的小雪狐,它用两只前爪拨着他胸口的衣襟,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乌溜溜地瞪着他,突然开口道:“你这是又看上刚刚在雪舫里的姑娘了?你就这么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了?我明日便可化身成人形了!”

少年也不说话,眯着一双眼坏笑着看它,这人不是容止却又是谁?

当初容止自混沌中醒来,桃夭修为散尽化回原形昏迷在他身边,他便知道,她跟他是再也分不开了。

其实当初容止也是耍了手段的,他故意让卿儿出现,留下破绽,保留一线生机。如果桃夭肯救他,那便是他们的重生,如果桃夭不肯救他,那他活着也委实没什么意思了,借她之手死去,也算是死的无憾。

不过这些心思,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顺手抚了抚小狐狸身上的绒毛,容止心情忽然大好,朗笑道:“走,师傅带你去吃烧鸡,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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