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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花

莲生坐在火炉前,炉火映红了莲生纤瘦的面颊也映红了菊生胖嘟嘟的小脸,摇篮。摇篮里的菊生那样小,小到只会嘤嘤的哭,哧哧的笑,她的小手偶尔在空气中摇晃着,配合着摇篮晃动的幅度。然后,允吸着手指,睡熟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冬日漫长的没有尽头,风呼呼地打在窗子上,仿佛要撕裂了这薄薄的一层玻璃窗冲将进来,掠去屋子里已然不多的热气。

莲生站起来,她揉揉酸痛的手臂,弯下身轻轻摆弄炉火,不多的炭火重新燃得兴旺了,而这兴旺却又注定是昙花一现,湮灭。湮灭必然随着消散的本身消散。

莲生走到窗前,寒意立刻透过窗子的缝隙袭过来。透过玻璃窗,莲生望着窗外那条长长的通向远处的街道。街道蔓延开去,会在更远的地方分叉,转弯,然后通向更远的远方,就这样将整个世界连接起来。莲生心里清楚从这条路上走掉的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就这样被这条路送到了远方,送到了莲生不知晓的远方。什么都没有留下,一个铜板都没有,有的仅仅是菊生,小小的还不懂得悲伤的菊生

菊生的哭声拉回了莲生,莲生赶回摇篮前,抱起菊生,菊生眯着眼,一双小手不安分的抓向莲生的胸前,那里有她的晚餐,而莲生却不知道自己的晚餐在何方。吃饱了的菊生,心满意足的躺回摇篮里,手指交错在一处,把玩着属于她自己的游戏。门外隐约传来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莲生的心悬了起来,“怕是张婆婆来了吧,”莲生想。昨晚,张婆婆就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她看着菊生说:“这孩子怪讨人喜欢的,那家夫妻没有孩子,家境又殷实,定不会亏待了她。”莲生低下头去,使劲将眼眶里要滚出来的泪水咽回去,说:“您再容我想想。”后来张婆婆的话莲生便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张婆婆说:“你还这么年轻,错已经错了,总还要生活,带着这孩子,你的后半生可怎么活?”张婆婆是过来人,守了一辈子的寡,她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的艰难。

莲生下意识的抱起菊生,紧紧的而急促的拥抱让菊生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地看着莲生,继而咧开小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就这样交出手中的小人儿吗?真的是不能够的。”莲生将整张面孔埋进菊生小小的身子里,菊生的气息那样近,温润、甘甜。脚步声远了,莲生舒了一口气,同时却又涌起了更为浓重的乌云,压在了心头。

菊生五岁的时候,张婆婆给莲生介绍了一个男人。男人见了莲生,眼睛就直直的盯住莲生看。然而当他的目光终于从莲生身上移开,绕过莲生望到身后拉着莲生衣角的菊生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思量片刻,转身走了。张婆婆望着男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菊生一次次的从学校里拿回奖状的光阴里,莲生的脸上开始渐渐爬上了细纹。菊生在一寸寸的长高,清秀,她越来越美,像极了曾经的莲生。莲生最幸福的时光就是菊生搂着她一起照镜子,菊生说:“你看,就我们俩。”就这样一句,让莲生一次次的收回了要迈出家门的脚,留下来,她要给菊生完整的我们俩。

只有那么一次莲生几乎要嫁了人。可是当莲生看到菊生挣脱了那人的手,哭着跑进里屋的时候,莲生如愤怒的小兽一样扑向了男人,那男人任凭莲生的捶打,他一个劲的喊:“莲生,你听我解释!”莲生将门用力的推上,她的后背抵住门,她将男人和男人的解释都关在了门外。拍门声渐渐低下去,终于世界恢复了宁静。莲生身子瘫软下来,堆下去,软成一摊水,覆水难收,还能怎样?

菊生带回了男朋友,是个高高的男孩,莲生看着手牵手的两个人,一样清秀俊朗的脸,心里欢喜着。莲生甚至朦胧的看到了披着洁白婚纱天使一样美好的菊生正向她走来。莲生笑了,笑的很开心。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真大,呛得从睡梦中醒来的莲生一个劲的咳。菊生赶忙去扶她,轻轻的拍背。莲生睁开眼,环视四周,周围安安静静,唯有菊生一个人坐在床边。莲生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菊生,菊生眼圈一红,“他走了,有我呢,就我们俩。”莲生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淌出来。她心想,是自己的病葬送了菊生的爱情吧。

莲生在午夜时分被病痛折磨醒了,一侧的乳房已经离开了身体,可是癌细胞还是如漫山遍野的花蕾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开出了一片片的春意盎然,于是莲生的生命便失去了春天。莲生看见如银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泻进来,菊生就抱着肩头躲在月光中。她瘦弱的肩膀不时地抖动,后背也跟着晃动,发出细微的隐隐的抽泣声。莲生转过头,想翻个身,她怕惊扰了菊生。或许是身子扭得快了,一阵剧痛,莲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菊生赶忙回身走过来,边走边擦拭泪痕。

“对不起,”菊生轻语,“那年是我故意拉着他的手,见你进来,哭给你看。”莲生一怔,“我只想就我们俩,”菊生说着低下头去。“哦,就我们俩,”莲生含糊着低语。

莲生在一个未央的夜里走了,那时候天边的月还没有落尽,初升的太阳准备着露出晨光。菊生紧紧抱着莲生渐渐冷却的身体,喃喃细语“就我们俩,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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