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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争吵让我们和结婚证擦肩而过

  在子涵(化名)的E-mail中,他经常把一句话重复数遍,句末常常用3个感叹号,有时甚至一口气排列着8个。在这封不算长的信中,这样的感叹号出现了33次。信的语气那么急促和迫切,似乎写信人心里积压着太多的情感。
  
  见到子涵时,他与信中情绪激动的形象相反。他看上去很平和,身材高大,似乎比实际年龄要大几岁。可是等到打了招呼之后,他露齿一笑,眼睛眯眯的,却显露出几分憨厚,甚至稚气。也许,他在内心里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所以才会像孩子那样任性却是单纯地认定一样东西,一个人。
  
  认识7天,坠入爱河
  
  我和小敏(化名)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这个朋友在天津的一所大学上学,我开玩笑说让他帮我介绍女朋友,哪知过了几天他真的给了我一个女同学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她叫小敏(化名),陕西人。
  
  2004年5月27日,我抱着好奇的心理给小敏打电话。从相识的那刻起,我们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第一次通话,我们从晚上10点一直聊到凌晨3点。
  
  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我每天都给小敏打电话,随着聊天的深入,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她。小敏家境不好,母亲又有病,一年到头都离不开药。她成绩很好,但是考虑到家境,高二时她就退学了,到广州打工挣钱养家,这一闯就是5年。直到2001年,她攒够了钱,才圆了大学梦。
  
  了解了小敏的经历,我心里生出很多怜惜,这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太不容易了,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尽管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们却感到彼此间的吸引力越来越难以抗拒,我越来越想见到小敏。
  
  距离阻挡不了我们的热情。6月4日,小敏终于来了武汉。当我在火车站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忽然有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的感觉,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认识她,熟悉她。当天晚上,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此时,我们才认识7天,见面8个小时。
  
  小敏在武汉的三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带着她去逛步行街、江滩,去吃武汉的小吃。小敏很节省,我要给她买东西,她总是推辞。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才给她买了件一百多块钱的连衣裙,她一个劲地嫌贵。小敏临走那天,终于答应正式做我的女朋友。那一刻,幸福伴着离愁潮水般向我涌来。
  
  认识1个月,决定结婚
  
  小敏回到天津后,我们开始疯狂通电话。那时我正管理公司的一个仓库,有时忍不住对小敏的思念,上班时间也会给她打电话。我常常拿着手机,一边围着仓库转,一边和她说着悄悄话,从9点多钟一直打到中午下班。有一次,一个同事很奇怪地问我怎么围着仓库转了30多圈,我呵呵地傻笑着,心里甜丝丝的。
  
  小敏在武汉时,她曾问我在她之前的感情经历。我想一个25岁的大小伙子没谈过恋爱,在女孩面前也蛮丢脸的,就鬼使神差地根据身边朋友的经历和看过的书随口编了三段故事。从此她便经常追问我的过去,因为是随口编的谎言,以致她每次追问我一些细节时,我每次都说得不太一样。
  
  我问子涵:“就没想过说出实情吗?这样多累呀。”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其实挺后悔的,说一个谎,就要十个谎去圆。但可能是男孩子死要面子吧,就一直硬撑着。”
  
  我能理解小敏。在我之前她谈过两次恋爱,每一次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背叛,她觉得她从来没真正被人爱过、尊重过。也就在那时,我很强烈地想和小敏结婚,我想给她一个稳定的将来,用我的爱来抚平她内心的伤口。
  
  6月27日,我在电话里向小敏求了婚。她很意外,也很高兴。她感受到了我对她的真心,那之后她再没追问我的过去了。我们决定等她毕业后,在7月27日结婚。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父母、姐姐时,遭到了他们的集体反对。他们认为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而且,现在家里没钱买房子也没钱办婚礼。
  
  小敏知道后,主动打电话给我妈妈,说她不要新房子,买张新床垫,双方的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父母觉得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再加上我不断争取,终于同意我们结婚了。
  
  认识2个月,和结婚证擦肩而过
  
  7月18日,小敏来到了武汉。我上班,她在家休息。我平静地等待我们结婚的日子,然而满载着美丽梦想的结婚证,却与我们擦肩而过。
  
  起因非常简单。小敏住在我家,常想帮我妈妈做一些家务事。可每当小敏拿起抹布或者扫帚,妈妈总要抢过去说:“不用你做,我们家的习惯你不太清楚,别越帮越乱。”
  
  妈妈本来只是依照武汉人的习惯,客气一下。可生性单纯的小敏却当了真,再也不敢和妈妈抢做家务。看着妈妈忙前忙后,小敏常常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渐渐的,妈妈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有一天,妈妈在房间里对我姐姐说,小敏像个菩萨一样,坐在家里,将来子涵娶了她,还要我这个做妈的伺候她呀。这话,正巧被小敏听见了。
  
  妈妈和姐姐经常会有这样的对话,小敏心里难过,便老是关着门呆在我的房间里。我家是两室一厅,房子很小,武汉的天气又很闷热,她老是关着门,屋子里就又暗又不通气。我的母亲身体不好,开始有意见了。
  
  小敏感受到了冷遇,觉得很委屈,情绪也变得很低落。一天,我和小敏一起逛街时,小敏趁我去洗手间时跑了。我在家乐福找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决定在超市门口的车站碰运气。当我在黑暗中慢慢认出小敏时,我的心终于落了地。我抱着小敏,告诉她,如果她今天不出现,以后的每天下班后我都在家乐福门口等她,直到她出现为止。小敏在我的怀抱里痛哭不已。
  
  就在找小敏的过程中,我的手机被偷了。在那个手机里,保存着许多小敏发给我的短信,那是我们感情的珍贵记录。那一刻,我的心好像也被小偷掏空了。小敏安慰我说:“不要紧,等我嫁给你后,给你写更多的短信。”
  
  小敏的话如今还在我的耳边回旋,可是我手机的收信箱里,却再也没有见到她的名字。
  
  子涵停了下来,垂下眼睛,潜意识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机。叹了一口气后,他又放下手机,目光落到了一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静静等待着他,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勉强冲我一笑,笑意里透露出的全是无奈与伤感。
  
  天色已晚,小敏不愿回到我的家,我们便在一个酒店里度过了一晚。没想到就在当晚,妈妈打了一晚上的电话都找不到我们的人,她都快急死了,就差报警了。
  
  第二天回到家里,当母亲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小敏玩失踪、我的手机因此被偷、为了小敏花冤枉钱住酒店时,她非常生气。她说小敏不会过日子,摊上这样的媳妇真是倒霉。
  
  母亲没有什么文化,说的话都非常粗俗,又很伤人。看见小敏抿着嘴,浑身发抖,一声不吭妈妈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
  
  小敏终于无法忍受了。她说:“有你这样的妈,再好的媳妇也会被气走。”妈妈没有想到小敏会还嘴,接下来的场面,我就不说了,真是太可怕了。
  
  一旦小敏开始还嘴,接下来便争吵不断。7月27日,我们没能按原定计划去领结婚证。
  
  看到她们经常吵架,我考虑辞去武汉的工作,去天津上班。28日,我正和父亲在房里商量这件事,突然,客厅里传来小敏和母亲的争吵声。看到我冲了出来,小敏拉住我说,刚才她在屋里听到母亲用那句汉骂在骂她,可是母亲坚持说她没有,父亲也过去帮腔。一时之间,争吵越来越激烈,双方的话越来越难听,两个人的战争终于蔓延成三个人的战争了。
  
  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一边是我深爱的人,我不知该帮哪边说话,只能拼命抱住小敏。听着他们近乎是嘶吼的争吵声,我的心里一片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我和小敏,完了。
  
  这次争吵让小敏下决心和我分手了,她说她还爱我,可是一看到我,就会想起我妈妈说过的那些刀子一样的话,她的自尊心受不了这样的煎熬。火车开动时,我看着小敏憔悴的面容慢慢从我的视线里消失,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如此浪漫的感情,会因为这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灰飞烟灭。
  
  小敏说她给我一年的时间,希望我这段时间能有所改变,成熟起来,而在这一年里,我不能与她联系。如果我做到了,明年的7月27日她会与我联系。
  
  看见我不置可否,子涵很敏感地问我:“你说小敏明年会和我联系吗?”
  
  我觉得希望渺茫,只好朝他笑了笑,说:“问题的症结在你父母这边。除非你能够离开父母真正独立起来,不然即使将来你们和好如初,小敏也很难和你的父母同处一室。”
  
  子涵用力地点了点头。
  
  为了小敏,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真正独立。我想照小敏说的那样让自己有所成长,所以我打算辞掉现在的这份工作,再去进修,给自己一个更高的起点,我想让小敏看到一个全新的我。虽然今年的7月27日,我们没能如期成婚,但明年的7月27日,我一定会再次请求小敏做我的新娘。
  
  编辑手记–年年今日
  
  责任编辑/马冀
  
  人是情感的动物,情感让生命中的某些日子变得特殊。
  
  唐人孟棨写过一本叫《本事诗》的书,其中“情感”类记载着这么件事,说书生崔护有一天到城南郊外散心,见到一户人家,便上前叩门讨茶。他从门缝里看到一位美丽的少女,想和她攀谈几句,少女却不应答,只是“目注者久之”。一年过去,崔护始终忘不掉那位女子,就在第二年的同一天又去原地寻访。此时院落还在,但大门紧锁,空无一人,真正是碰了一鼻子灰。崔护闷闷不乐地在门上写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首名为《题都城南庄》的诗因这个"今日"而着名,因这段和心仪女子失之交臂的怅惘而流传。
  
  时过境迁,现代男女的交往早已不用如此费时费力,子涵和小敏从相识到准备结婚只用2个月的时间。唐人的幽情在现代人身上变成了激情,可惜容易得到的多半也容易失去。感情这东西不难在疯狂,而难在绵长。所以小敏可以在见面8小时后将此身轻易托付,也会在几次吵架后断然分手。
  
  子涵说去年的7月27日没能和小敏成婚,到今年的7月27日,他会再次请求小敏做他的新娘。他的话只是让我觉得,爱如果只有狂热和轻率,随便哪一年的“今日”也不过是个寻常日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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