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是必需的吗?
严锋
曾经看到过一段历史往事: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群日本人因为船只被美军击沉,逃生到太平洋上一个名叫安纳塔汉的孤岛上,遇到了原来就在那里生活的一男一女两个日本人。因为不知道战争结束,他们在岛上过了六年刀耕火种的原始人生活。这听上去像鲁宾逊漂流记的现代版,但是其中多了一个元素:女人。他们当中总共有32个男人和一位名叫比嘉和子的女子,于是故事的发展与鲁宾逊漂流记就完全不一样。长话短说,在以后的岁月中,围绕着对和子的争夺,岛上的男人展开了一系列的杀戮。5年后,只剩下了19个男人。最后,男人们觉得这样的自相残杀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就一起开了个研讨会,决定“把那个女人干掉”。幸好其中有一个男人向和子告了密,她得以逃脱。最终大家回到了日本,这也就成为轰动一时的安纳塔汉事件。
这个事件触动人心,是因为它把性别战争的惨烈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放大了给人看。但其实也不那么极端,想想现实中的爱恨情仇,想想那些因红颜落马的贪官。何止人类,许多生物也为性选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初,雌孔雀被一些长着长长鲜艳羽毛的雄孔雀所吸引,结果生下的小雄孔雀遗传了父辈的外表,而且羽毛更为鲜艳,更受雌孔雀的青睐。许多代以后,雄孔雀便以色彩绚丽和长长的羽毛名扬天下,但也不幸成为捕食动物追杀的目标。可怜的它们,拖着笨重的羽毛,要成功逃脱并不容易。
1929年,著名作家詹姆斯•瑟伯与E.B.怀特合写了一本名作,叫《性是必需的吗?》,对性事给人带来的困扰和麻烦极尽调侃之能事。事实上,每一个人在一生的某个阶段,大概都曾经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性是必需的吗?为什么这世上的那么多生物都对性生活那么热爱?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异性才能传宗接代?为什么非要把一个简单的复制活动搞得那么复杂?为什么要把人生的那么多大好时光花在无谓、愚蠢甚至危险的行为上?
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确定无疑的答案。耶鲁大学进化生物学家斯蒂芬•斯特恩说关于性的优势的理论有40多种。其中最得到认可的是所谓“红皇后假说”:生物体为了迷惑细菌病毒,必须不停地变换自己的遗传特性,而有性繁殖正可以帮助做到这一点。
但性确实不是必需的。2015年第3期《新发现》杂志上的《假如性别不存在》就展示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单性生殖世界,从微生物到科摩多龙和墨西哥长尾蜥蜴这样的“高等”大型动物。性别确实为生物带来了生存优势,但性选择过度,生物的生存机会又会降低。当资源和配偶稀缺的时候,动物们就会转向单性生殖(想想安纳塔汉岛上的男人最后的决定吧)。
所以,性还是非性,为性投入到什么程度,还需审时度势,把握平衡,量力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