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中林最大的爱好是玩网游,最近他迷上了一款“倚天剑和屠龙刀”的游戏。午夜兰花是他游戏中的好友,两人一起攻城掠地,配合默契。每遇危难,出手相救的,总是午夜兰花。只是,午夜兰花从不露真身。在网络中,她是个风尘女子,网罗无数情人。杨中林,还算不上她的情人,只是追求者之一。某天,两人联手再下一城,杨中林趁着午夜兰花高兴,又提出见面。午夜兰花对他说:去看12月7日大舞台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吧,朱丽叶就是我。
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开演了,杨中林的心跳得有些急。他刚刚坐定,一个男孩走到他身边,问能不能跟他换一下座位?男孩要和女友坐在一起。杨中林连忙起身。令他高兴的是,他竟然换到了一张情侣座上。正当他翘起二郎腿,等着大幕拉开,一个女孩捧着大包爆米花走了过来。
坐在他身边,女孩看得很专注。连爆米花都忘了吃。只要罗密欧一出场,女孩就自言自语:“好帅啊!帅呆了!”
杨中林觉得好笑。不过,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朱丽叶身上。朱丽叶因为化着浓妆,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很明显,她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应该很漂亮。
情侣座上的两个陌生人,一时间都投入到剧情中,甚至忘了彼此的存在。可是,越往后看,女孩越动情。最后,她竟忍不住泪流满面,还小声抽泣起来。前排座位的人开始回头,因为是情侣座,前面的人很自然地把杨中林和女孩当成了情人。杨中林颇为尴尬。
话剧演完了,杨中林走向后台,女孩紧紧跟在他身后。后台化妆室,罗密欧和朱丽叶已经卸了妆,两人手挽手出门。站在门口的杨中林惊呆了,他身后的女孩也是呆若木鸡。
杨中林心情沮丧,原来朱丽叶早已名花有主。不过,令他欣慰的是,朱丽叶一点儿都不漂亮,比身边这女孩差远了。走出大剧院,刚走到自己的车前,杨中林却发现女孩跟在他身后。他疑惑地看她,女孩突然对他说:“能送我回家吗?我失恋了。”杨中林哑然失笑,问她不怕自己是坏人?女孩抹一把脸,说失恋都不怕,还怕什么坏人?
女孩上了车,说是在玩“倚天剑和屠龙刀”时认识罗密欧的。她一直请求见面,罗密欧就让自己来看这场演出。想不到,他早就有恋人了。“你知道恋爱时一厢情愿是多么痛苦吗?”女孩说着,撅起嘴巴。
杨中林摇摇头,问她在游戏中的名字是什么?女孩突然调皮地笑,说她叫“亲亲猫”。
“亲亲猫?”杨中林蓦然想起,午夜兰花的身后常跟着一只宠物猫。女孩子,都喜欢猫?女孩说她喜欢在游戏中做宠物,可以跟主人任性地撒娇。看着她俏皮的样子,杨中林突然想说她也可以跟自己撒娇,可又觉得太唐突,便闭紧了嘴巴。
很快就到了女孩的家。她下车,问是否可以给杨中林打电话。说着,她晃晃从车里拿到的名片。女孩走出几步,突然回过头大声说:“我叫王佳欣,保护环境专家。”
杨中林咂舌,好高尚的职业啊。
自从看过话剧之后,杨中林再未在游戏中见过午夜兰花。午夜兰花,似乎一夜之间蒸发了。她的情人们甚至联合起来发出“通缉令”,但是,却没有什么结果。
再进“倚天剑和屠龙刀”,杨中林骑着白马独闯天下。这天,他正策马扬鞭奔驰在戈壁滩上,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传过来:“杨中林,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算是道谢。”
杨中林诧异。他勒住马四下里看,茫茫戈壁,哪儿有人的影子?这时,他的白马一声长嘶,扬起阵阵烟尘。杨中林忙低头,只见一只肥啷嘟的猫正停在马前,仰头看着杨中林。
杨中林蓦然想起王佳欣。这是亲亲猫?他忍俊不禁地答应了。亲亲猫高兴地朝杨中林做个飞吻,领着他前行。令杨中林吃惊的是,亲亲猫对这片戈壁十分熟悉,她带他走走停停,竟真的来到一个隐蔽的咖啡馆。两人对坐,店老板对亲亲猫很是热情,竟端上一杯琼浆玉液。杨中林呆呆地看着这杯特殊的“咖啡”,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这样一杯咖啡,喝下去就等于拥有了刀枪不入的铠甲。他转头对亲亲猫说谢谢。亲亲猫看着他,说真的想谢就请她看电影吧。
“园长手里有许多电影票,为什么不去找她?”老板突然说。
“园长那样的大富豪,岂是我等小辈能轻易结识的?”杨中林说罢,策马前行。
一小时后,从网游中下来,杨中林突然想起,竟然忘了问亲亲猫的电话。他忙再开电脑进去,亲亲猫已经消失了,杨中林心里怅然若失。
几天后,倒是王佳欣打了电话来,约他喝咖啡。杨中林准时赴约,远远地,他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正是王佳欣。喝着咖啡,杨中林好奇地问起她的职业,王佳欣说在幼儿园工作。杨中林吃惊,问她为什么说自己是保护环境专家?王佳欣笑,说是保护孩子心灵环境的专家啊,难道不对?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杨中林连说对,很对。
那次约会,两人聊到了深夜,直到咖啡店打烊仍意犹未尽。回到家,杨中林回味着王佳欣的一颦一笑,竟有些入迷。王佳欣精力充沛、头脑灵活,跟她在一起,杨中林觉得自己充满活力。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顺理成章地,两人恋爱了。在杨中林看来,任何枯燥的事,有了王佳欣,马上就变得不一样。周末,王佳欣甚至拉杨中林去玩水球。两人在水球里滚来滚去,越想站起来却越是要栽到对方身上。王佳欣不住地高声尖叫,脸颊因为兴奋涨得通红。杨中林仰头看着她,心里充满了甜蜜,他低声对王佳欣说:“嫁给我好吗?”
王佳欣摇摇头,沉默片刻说:“我有个秘密,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不能接受。”杨中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忙问是什么秘密?
王佳欣说:“如果我嫁给你,我不能住在你那里。”
杨中林又好气又好笑,问为什么?王佳欣说他的房子太小了。杨中林说他会努力赚钱,为她买幢大房子。王佳欣摇摇头,说不如住她的房子。
当杨中林开车来到王佳欣的住处,看到她两百多平米的住房。杨中林疑惑了,问她到底是不是在幼儿园工作?怎么有钱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王佳欣低下头,“我的确在幼儿园工作,是在‘倚天剑和屠龙刀’游戏中的幼儿园。”
“你,你在倚天剑和屠龙刀中的‘幼儿园’?你是‘园长’?”杨中林大吃一惊。
王佳欣点点头。“倚天剑和屠龙刀”游戏中,许多性情中人结成情侣,月明星稀的浪漫之夜,他们会诞下小宝宝。像在现实中一样,父母在网络中打拼,这些小宝宝无处可去,于是有人开了网上幼儿园。“园长”划出地盘,24小时照顾这些宝宝。宝宝的衣食住行,教育等等重任,都落到了园长身上。她教宝宝们学扬琴,学钢琴,学唐诗,甚至还学跆拳道。因为收费昂贵,园长变成了大富翁。那些游戏币,都是可以兑换成人民币的。
看着王佳欣,杨中林脑子里一片空白。王佳欣说她早就爱上他了。因为,当她走投无路、自暴自弃、绝望地想自杀时,是游戏中的他让她的心死而复生。
“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如果可能,我将来一定要嫁给你。”王佳欣喃喃地说。
杨中林一下子呆住了,亲亲猫,园长,竟然就是午夜兰花?他一直都记着,午夜兰花刚出道时,坐在城墙上痛哭。她说自己失业,被恋人抛弃,她再也不想苟活于世。杨中林最看不了女孩的眼泪。将手里的唯一一件装备送给了她,对她说:如果可能,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说的,都是真的?”杨中林问。
王佳欣点点头。两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因为工作失误,她被公司解聘,不久,男友宣称爱上了别的女孩。王佳欣走投无路,真想一死了之。
“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你是午夜兰花?而要绕这么大的弯子?”杨中林问。
“因为午夜兰花是网络中的风尘女子,她的身份、经历、甚至年龄都是假的。可是,当我一天天爱上你,哪怕是在虚幻中,我也不想让爱情蒙上灰尘。所以,我导演了那次‘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约会,那其实是我跟你的约会。”王佳欣说。
杨中林恍然大悟。看着眼前柔情似水的女孩,他心里像滚起了一股热浪,再也按捺不住冲动,一把将王佳欣紧紧地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