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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王妃

1、

天子赐婚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逍遥王楚湛。锦衣玉袍的俊美男子昂然跪于大殿中央,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皇兄,臣弟已有心上人。”

天子脸色骤变。

而我这个坊间传闻对逍遥王一往情深的左相千金则是一脸漠然。

大殿上的大臣、宫女和太监均同情地看向我。很快,我意识到我一脸漠然的表情不符合左相千金痴恋楚湛五年的国情,于是,凤眼一眨,我泪盈于睫。

众人同情的神色更甚,我穿越后的父亲上官大人暗暗捏了捏我的掌心,示意我沉住气。

实际上,我气沉得住得很。

且不说伪娘型的逍遥王不是我的菜,单是天子赐婚就凶险无比。赐婚前一日,天子曾微服私访左相府。

“上官蜻蜓,”他对我说,“朕怜你对逍遥王一片痴心,欲赐婚于你俩。”他顿了顿,将我一副痴傻而不在状态的神情自动归结为欣喜若狂,很是满意地接着说,“不过啊,朕这个弟弟贪玩闲散、不上进,朕很是担忧,成亲后,还望你多多替朕督促他,不要走了歪路。上官蜻蜓,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我自然明白,不就是要我监视逍遥王吗?天子多疑,纵然逍遥王不问政事,手无兵权,乃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他仍然不放心这位先帝最喜爱的嫡子。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老爹已经拉着我跪下了:“臣替小女谢皇上恩典。”后来老爹告诉我,我任何的迟疑都会招来杀身之祸,只有应承下来才能保住小命。

所以,当满朝文武都在诽谤逍遥王不识抬举的时候,只有我衷心地在为他打气:“加油,逍遥王,好样儿的!逍遥王,逍遥王,fighting!”

我甚至恶毒地希望天子一怒之下斩了楚湛,那我就不用去趟皇家的浑水了。

可是,天子妥协了,他与逍遥王楚湛达成了协议。

楚湛必须娶我,但同时也可以娶他那个心上人,我们俩同为正妃,平起平坐。

楚湛这种没有坚持到底,半路变节的举动,遭到了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鄙视。

2、

我见到楚湛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婚那日,他留在宛王妃房里。这位宛王妃便是他在大殿上提及的心上人,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他年幼时曾拜在玉琼山雾虚子门下,与这个小师妹感情甚笃。

陪嫁的孙嬷嬷难过得不得了,还强颜欢笑地安慰我:“小姐,你莫难过,总有一日,王爷会看到你的好的。”

我一点都不难过,我很高兴他没有碰我的兴趣,省却了我许多麻烦。如果可以,被他遗忘在一方小院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一直默默扮演着不受宠王妃的角色,直到有一天我在花园中碰到楚湛。

他起得极早,一身劲装,长剑飞舞,与平日阴柔的模样截然不同。两边的花朵被剑气震得漫天飞扬,一瓣一瓣落在他的头上、肩上,端的是美人如玉剑如虹。

宛王妃捧着毛巾和剑鞘侯在一旁。

孙嬷嬷怂恿我上去打声招呼,我杵着没动。微薄的晨曦中,我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以前的某天,这具不属于我的身体也曾撞见过这样的景色。

上官蜻蜓是那时候开始恋上楚湛的吧?

“什么人在那里?”

楚湛发现了我,很明显他知道是我,所以剑没有朝我刺过来,却有一股凌厉的剑气劈开空气袭向我,我踉跄后退,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小姐!”孙嬷嬷惊呼。

楚湛冷冷瞥了我一眼,没有任何歉意的举动,只接过宛王妃递过来的帕子细细擦拭剑身。孙嬷嬷气得浑身发抖。

宛王妃掩嘴轻笑:“原来是上官王妃,我还以为是哪个别有用心的小人呢!”

我面不改色地爬起来行礼:“打扰王爷了。”

回去之后我就生病了,高烧不退,连天子都惊动了,派了宫里最得力的御医过来。

“王妃是受了惊吓。”御医如是说。

许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楚湛竟然破天荒地来探望我。

他来的时候,我的烧已退了大半,正捧着一碗小米粥恹恹地喝着。

“爱妃身体怎么样了?”他关切地问,眼睛里却有明目张胆的笑意。

我一口粥喷在了他脸上。

他呆住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嬷嬷也呆住了。

我慌忙扯过帕子替他擦脸,一边擦一边说:“王爷还是叫我蜻蜓好了,爱妃这个称呼,实在是……太恶心了。”

他俊逸的双眉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刚回过神来的丫鬟嬷嬷们又一次呆住了。

3、

病好之后,我进宫谢恩,顺便将事情的始末禀告了天子

“圣上,逍遥王许是起了疑心。”

天子冷笑:“起疑心又如何?以他的聪明才智,早该料到赐婚没这么简单。朕就是要他明白,他的一切都掌握在朕的手中。”

“是,天下的一切都掌握在圣上手中。”我适时地奉承。

天子很满意我的表现,赏赐了许多珍贵的玩意。

楚湛却不屑得很,语气里带着极大的讽刺:“哟,进宫一趟就拿了这么多好东西,看来以后你只要多多进宫,咱逍遥王府就不愁吃喝了。”

我把御赐之物往他怀里一推,笑靥如花:“王爷要是喜欢就都拿去吧。”

“圣上赏你的东西我怎么能要?”他抽了抽嘴角,把东西推回我怀里。

我真诚地看着他,继续保持笑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贱妾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王爷的。王爷叫贱妾往东,贱妾绝对不敢往西,王爷叫贱妾喝粥,贱妾绝对不敢吃饭。”

大约是被我恶心到了,楚湛的手背上清晰地浮现出一片鸡皮疙瘩。

我把东西又推回他的怀里,盈盈一拜,告退。

走了没几步,听到他在身后叫我:“上官蜻蜓。”

我转过身子看着他,他的眼里闪着恶趣味的笑容,薄唇轻启:“往东。”

我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浅浅一笑:“王爷你还真当真了。”

“……”

这件事之后,与我一向没什么交情的宛王妃忽然频繁造访我的居所。不知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我姐姐、妹妹相称的,反正我一见到她在我眼前晃就觉得头疼。

“姐姐,王爷的生辰就快到了,久闻姐姐刺绣技术惊人,不知姐姐给王爷准备的贺礼是否与刺绣相关?”

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毫不掩饰的敌意,宛王妃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尴尬无比。

她走后,孙嬷嬷苦口婆心地教育我:“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和宛王妃讲话?好歹她跟你身份相当,就算不是,场面上你也应该和她维持友好关系……”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末了,又添一句,“王爷生辰,小姐不如给他绣一幅百寿图。”

我道:“嬷嬷不用操心,我自有主意。”

4、

楚湛也算低调,堂堂逍遥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十七岁的生辰,不过是一顿比往常稍微奢侈的晚宴。

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和楚湛一同用餐。

宛王妃很贴心地给楚湛布菜、添酒,端的是贤良淑德。我自愧不如,静坐一旁默默开吃。

楚湛凉凉道:“蜻蜓,吃那么多当心积食难消。”

我抬头看他一眼:“谢王爷关心,请问王爷吃那么少是为了保持腰肢纤细吗?”

宛王妃夹菜的手抖了几下,楚湛一口酒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下去。他什么都没说,暗地里却狠狠踩了我一脚。

是的,堂堂的逍遥王,居然不合礼制地在桌子底下踩了我一脚。震惊之余,我忘了反击,呆呆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虽然早知蜻蜓痴恋本王,但吃饭的时候也用不着如此深情。”

宛王妃看了我俩一眼,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我听王爷说,赐婚之前,他从未见过姐姐,不知姐姐为何就单恋了他五年?”

我只说了六个字:“王爷容冠京都。”

于是,楚湛的脸白了,宛王妃的脸白了,满屋子的丫鬟脸也白了,只有我一个人面色红润地继续吃下去。

一时寂静无声。

为了调节气氛,酒过三巡,宛王妃命人拿来她的贺礼——一件绣工精美的里衣。

“王爷,妾身刺绣不如姐姐,还望王爷不要嫌弃。”说罢,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我,竟有一丝挑衅的意味在里头。

我自动脑补了她的心里活动:就算你的绣工比我好又如何,王爷肯定不会穿你绣的衣物。

楚湛看了一眼里衣,笑道:“只要是宛儿绣的,我都喜欢。”

宛王妃得意扬扬地看了我一眼:“不知姐姐给王爷准备了什么贺礼?”

我淡淡道:“我给王爷准备的贺礼包含在一句谜语中,王爷若能猜中,礼物就给王爷,若是猜不中,明年的寿宴再接着猜。”

“哦,你倒说说看是什么谜语。”楚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这件礼物呢,白天看是方的,晚上看是圆的,远看是暗的,近看却又会发光,外表是软的,内里却是硬的,有的人喜欢它,有的人却讨厌它。王爷,你猜到是什么了吗?”

楚湛沉思,很久很久之后说:“我猜不到。”

“那王爷明年再接着猜。”

楚湛道:“若是我明年也猜不到,后年也猜不到,每年都猜不到,你不是一辈子不用给本王准备新的礼物了吗?”

我扫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问:“王爷会笨到那种程度吗?”

“……”

5、

楚湛一直坚持不懈地想要把谜语猜出来,基于这个原因,他来我屋子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没有一次留下过夜,但孙嬷嬷已经很欣慰了。她觉得只要我再稍稍努力一把,就能马上和楚湛圆房了。

她所谓的努力无非是炖汤、做衣服、嘘寒问暖。我不劳烦子做这些琐碎的事,她干脆替我熬好了甜汤,声泪俱下地求着我给楚湛送过去。

好歹是从小看着上官蜻蜓长大的嬷嬷,这点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楚湛在书房练字,我把甜汤送过去:“王爷,天干物燥,喝点汤水润润肺吧。”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挑眉问:“你煮的?”

“我哪有那么贤惠,是孙嬷嬷煮的。”

“也是她让你送过来的吧?”

我拍手鼓掌:“王爷真是料事如神!”

楚湛一时无语,等了半天,不见我伺候他喝汤,只好自己舀了甜汤喝起来。我则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转悠。

然后我发现了楚湛的密室。

这是一个意外。

楚湛的书房跟电视剧中放的不一样,墙面上并不是高大上的古字画,而是一幅幅直接拓印上去的美人图。我见那红衣美女俏皮妩媚,额间一抹朱砂痣更是风情无限,于是踮起脚尖按了按那颗痣。

然后一道隐藏的暗门打开了。

我呆住了,楚湛喝汤的动作也停住了。我敏锐地觉察到一股杀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慢慢将我包裹住。我很恐惧,几乎不能呼吸,我觉得自己只要稍微动一下,楚湛的利剑就会划开我脖子上的大动脉。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门外忽然传来家奴的声音:“王爷,圣上亲临王府了。”

楚湛瞳孔猛地收缩,显然那位天子等不及楚湛出门迎接,已经命人上前推开门了。在门完全打开之际,我动作迅速地合上密室暗门,兔子一样窜到楚湛身前,抓起毛笔和他的手。

所以,天子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郎情妾意的美景:楚湛拥我在怀,手把手地教我写字,两人的脸上均染着娇羞的粉色。

当然我是跑太快了,至于楚湛,原因不明。

天子没有在王府待多久,我估摸着他其实不太信任我,才会突击检查,可惜,什么都没有抓到。

6、

孙嬷嬷是看不到这些暗藏的风起云涌的,她只知道,我和楚湛相处甚好,已然有了闺房情趣。

我后来想起那天的情景,不禁深深为自己的睿智和敏捷折服。至于楚湛拥着我练字的场景,反倒变得不那么真实了。他掌心的厚茧在我手背摩挲的温度,他拥着我时紊乱的呼吸,以及他身上淡淡的熏香,都好像不曾发生。

不过王府上下却有了共识:上官蜻蜓并不是一位不得宠的王妃。

楚湛看我的眼神明显与以前不同,探究、疑问、好奇,然后某一天,他找了个机会与我深入会谈。

“为什么要帮我?”他开门见山地问。

我笑嘻嘻地回答:“因为我爱你啊,上官蜻蜓爱了你五年,你不知道吗?”

他伸手捏了捏我鼓起的腮帮:“你这是爱我的表情吗?”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书房会有一个密室,难道你真的有不臣之心?”

“你若告诉我实话,我便告诉你实情。”

我正色,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夫妻本是一体,唇亡齿寒,你若出事,我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楚湛抚掌大笑,似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可我却不满意他叙述的实情。

他说,他并不是要造反,而是厌倦了被天子监视、猜疑的日子,密室是通往新生活的道路。

听上去是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实际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我白了他一眼:“说一半藏一半,没诚意。”

他笑得像只狐狸,凑近我:“你把寿礼的谜底告诉我,我就把另外一半告诉你。”

他的气场太强大,嫣红的嘴唇近在咫尺,我有一秒钟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拂袖站起来:“我对你的新生活没什么兴趣。”

“你是我的妻,我的生活里总不会少了你。”他在我身后沉声说。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理,又想,他是不是对宛王妃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7、

天子比我想像得更可怕,他不知从哪条渠道知道了我和楚湛没有圆房的事,又联想到那日书房里郎情妾意的画面,一颗多疑的心再次飘摇不定。

我是这样跟天子解释的:“刚开始王爷非常抵触臣妾,不仅视臣妾为无物,而且纵容宛王妃欺辱臣妾。不过臣妾对王爷一往情深,不管王爷如何对我,始终爱他如一。慢慢地,王爷就被臣妾打动了,但是他的心里还很挣扎,毕竟,宛王妃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天子沉默不语,深不可测的双眼露出阴霾,死死地盯着我。我打了个寒战,冷汗涔涔,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蜻蜓对逍遥王一往情深,着实令人感动,”许久,他缓缓开口,带着森森的寒意,“那么,蜻蜓是不是会为了逍遥王背叛朕?”

我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臣妾不敢。逍遥王是臣妾的天,圣上却是臣妾的天上天,臣妾万万不敢背叛圣上。”

“哈哈哈,瞧你吓得,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天子忽地变脸,笑声震耳欲聋,“上官爱卿一向是朝廷的栋梁,他的女儿朕自然是相信的。”

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威胁。我俯首,诚惶诚恐。

天子又道:“抓住男人的心怎么能光靠情意呢?你还太年轻,很多事都不知道,我叫宫里的老嬷嬷教你几招房中秘术,你好好学着。日后任逍遥王如何挣扎,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我“唰”一下就脸红了。

天子推荐的老嬷嬷着实是经验丰富,但我实在没有任何机会对着楚湛施展。

转眼到了中秋佳节,天子为了助我一臂之力,特赐我中秋家宴于王府,又招了宛王妃进宫陪太后赏月。

宛王妃临走时看我的眼神都能把我剜出洞来。

8、

我发誓我对楚湛没有任何不纯洁的想法,但是当我俩共处一屋,相对而坐,红烛映照之下时,我的脑海中不纯洁地浮现出了那个老嬷嬷传授的各种房中秘术。

我的脸红了,为了掩饰我猥琐的想法,我赶紧给自己和楚湛倒了杯酒。刚端到嘴边我就皱起了眉头,这酒里分明被下了药,味道与老嬷嬷上次介绍的某种不良特效药如出一辙。

我放下酒杯,还未来得及提醒楚湛,他已经一饮而下了。

要出大事了。

“王爷,你觉得现在去天香楼坐坐怎么样?”我非常诚恳地建议。

他看了我一眼,拎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在想些什么?”

“王爷,要不你先回房吧,”我抚额作痛苦状,“妾身好像有点头疼,想早些休息。”

他笑了,是特别不怀好意的笑:“上官蜻蜓,你在怕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已经有些飘忽,眼底有情欲慢慢染上。

我咽了咽口水,正要夺门而逃,他抢先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反手将我压在门上,低声说:“蜻蜓,你好美。”

淡淡的酒气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喷薄而出,我抖了几抖,费力拉开我俩之间的距离,严肃地说:“王爷,镇定点,想想宛王妃,你俩才是真爱,你可千万不能轻易屈服啊!守身如玉,你要为宛王妃守身如玉啊!”

他低笑了一声:“本王与宛儿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啊?”

“宛儿与我情同兄妹,不忍我被皇兄桎梏,连终身大事都做不得主,故此牺牲自己,假装与我成亲,一方面和你制衡,一方面暗中替我做事。”

原来是这样,可我瞧着宛王妃对楚湛并不是简单的兄妹之情,她怕是存了其他心思,所谓牺牲自己,恐怕是为了以后打算。

“所以,上官蜻蜓,”楚湛又黏上来,“你是我唯一的妻。”

我心底一软,怔怔地凝视他,他温软的唇趁机呼啸而来,像最猛烈的狂风骤雨,我招架不住,无法抵挡。

这是一个浪漫的夜晚,唯一的遗憾是,我始终没有机会用上老嬷嬷传授的房中秘术。

9、

楚湛说:“蜻蜓,我知道贺礼谜语的谜底了,答案就是你——上官蜻蜓。白天看你有棱有角,到处扎人,晚上看你千娇百媚,圆润柔软。远看你是京城里大同小异的大家闺秀,近看却又与众不同,特别引人注目。外表柔弱温良,内里却有一颗坚韧的心。有的人讨厌你,而我却很喜欢你。蜻蜓,我猜得对不对?”

我语塞,这谜语本是我瞎编来糊弄他的,没想到他真想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我愣了半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问:“那王爷先前为何不喜欢我?我单恋王爷五年,王爷不感动吗?”

他虽然有些歉意,却仍旧很臭屁地说:“单恋本王的女子多了去了,我个个都要感动,岂不是要累死?倒是你,真的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你猜?”

他沉吟片刻道:“我猜大约是你乘马车出游那次,马匹受了惊吓,险些翻车,我偶然路过救下你,自此你就对我芳心暗许了吧?”

“是啊,”我假装陷入回忆,“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你仿佛从天而降的英雄。不过,”我瞥了他一眼,想起宛王妃说赐婚之前他从未见过我,便道,“你未等我下车致谢,便翩然而去了。”

“谁让你父亲是上官丞相呢,传入那位耳里,怕是又要多疑了,所以我才匆匆走了。”顿了一顿,他扯了扯我的袖子,“你还没回答我谜语猜得对不对?”

我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答对了,王爷真厉害。”

他得意地笑了笑,拥我入怀:“蜻蜓,你送我的贺礼我很喜欢。”

我想,任何人都能看出楚湛对我的喜欢。他不仅夜夜宿在我房里,而且时常与我对饮赏花,练字吟诗,外出游玩。我们两个像沉浸在热恋中的少男少女,相互偎依,形影不离。

孙嬷嬷喜极而泣:“小姐,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不,还没有。天子仍然时常召我入宫询问情况,我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还是心惊胆战。

楚湛说:“再忍忍,马上我们就能离开了。”

他书房的密室是通往京城最大码头的秘道,这几年,他一直暗中打造船只,囤积财物和马匹,待寻到合适的机会,就准备离开京城。

“我们去大理,那里民风淳朴、四季如春,你一定会喜欢。”

宛王妃却不希望我跟着去,她与楚湛爆发了激烈争吵。不用偷听我都知道她讲我什么,无非是不可靠,身份可疑,万一泄露机密云云。

可惜做最终决定的不是她。楚湛曾经跟我说过,任何人他都可以不带,唯独我,一定要带上。

这也难怪宛王妃看见我时双眼恨得差点出血。

除夕那夜,天子在宫中宴请百官及家眷。酒酣耳热之际,忽然有刺客冒出来,该名刺客武功高强,剑尖直指当今天子。

两旁的侍卫根本来不及护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居于天子下首的逍遥王楚湛挺身挡在了天子身前。

好像慢镜头一般,我眼睁睁地看着剑尖没入楚湛的身体,划开他的皮肤,刺入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连同我的眼睛,都染成了鲜红色。

不是说穿越女主都是万能的吗?为什么我却如此无能无力?尖叫声四起,我张嘴想叫楚湛的名字,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涌入我的脑海,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10、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带着楚湛回家看爸妈。爸妈对他很满意,拉着他的手不停地问东问西。

“是做什么工作的?”

“公务员。”

“家境怎么样?”。

“还可以,有房有车,田地也不少。”

“父母是做什么什么的?”

“父母都已过世,留了不少财产。”

于是爸妈更满意了。我哈哈笑起来,笑着笑着,爸妈忽然不见了,楚湛也不见了,四周黑漆漆的,只剩我一人。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耳畔传来孙嬷嬷低低地啜泣声。我挣扎着爬起来,怒斥:“你哭什么?王爷又没有死!”

孙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小姐你要节哀啊,王爷他……已经去了。”

我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她:“你说什么?”

“小姐……”孙嬷嬷忍不住大哭起来。

王府里一片哀恸,所有鲜艳的物品都用白布遮了起来。我换上孝服,踉踉跄跄地走向灵堂。孙嬷嬷几次要来扶我,都被我推开了。

楚湛,我来陪你了。

我终于看见楚湛了,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安静,好像无数个清晨,我醒来看见他的模样。可是这一次,无论我怎么闹他都不会睁开眼睛了。

我屏退众人,屈膝跪在棺木旁,我说:“楚湛,你一定是假死的吧,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你说过要带我去大理,你从来不会骗我,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

“姐姐果然聪明过人!”身后忽地传来宛王妃的声音,我转过头便见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同我一样,她也是一身素服。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爷当真是假死?”我激动地问。

“没错,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刺客也是我们安排的。”

“王爷为何不告诉我?”

宛王妃笑了笑,不知为何,她的笑容让我觉得很恐怖,她说:“因为我跟王爷说,姐姐性情直率,知道真相恐怕会露出马脚,不如待事成之后再告诉她。且姐姐与王爷情深意重,知晓王爷死讯,必会肝肠寸断,这样也可尽消龙座上那位的疑心。”

“王爷吩咐我,他假死后,让你也服下假死药,造成殉情的假象。”她又笑了笑,我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可是现在啊,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真的殉情!”

“你爱了王爷五年又如何,我可是爱了他十二年!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爱上他了。你,上官蜻蜓,居心不良地嫁给他,你凭什么跟我比?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他就会看我一眼……”

她狞笑着,一步步走向我,我想逃,可是她武功高强,轻易就制住了我。那颗红色的药丸喂进我嘴里时,我最后看了一眼楚湛……

11、

史书记载:大胤朝隆熹二十三年,逍遥王楚湛护驾身亡,其后,其妃上官蜻蜓于灵堂吞药殉情,另一妃苏宛剃度出家。

人人都道逍遥王的两个妻子重情重义,忠贞刚烈,天子亦大肆封赏了三人。

我想,天子大约很满意这个结局。

是的,吞下那颗药丸后,本以为死定了的我并没有死。

我在船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直守在我身边的楚湛。

原来宛王妃逼我吃下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货真价实的假死药。她恨我没错,可最终还是不愿楚湛伤心,她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吓我。但她也不愿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恩爱,所以安排我和楚湛顺利出京后,向天子请求剃度出家。

楚湛一直不理解苏宛的举动,但我明白,她是太绝望了。她爱了楚湛那么多年,可是这个男人一直把她当作妹妹,而且轻易地爱上了别的女人。

世间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爱而不得,而我何其有幸,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轻声说:“楚湛,我爱你。”

他假装拧眉:“上官蜻蜓,你真是一点都不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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