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是位极具传奇性的台湾女作家,著有散文、小说集《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雨季不再来》《温柔的夜》《梦里花落知多少》《背景》《我的宝贝》等十余部。三毛的情感生活同样备受关注,她与荷西的生死恋,同民歌大师王洛宾的忘年情都曾让人津津乐道。尽管伊人故去20载,但热爱和追随她的人从未停止对她的怀念。2012年1月,自称“三毛生命中最后一位情人”的美籍主持人李柯,在新书《三毛的回声》中,首次披露了他与三毛之间一段鲜为人知的恋情,而他才是三毛离开人世前真正要嫁的男人。人们不禁困惑:三毛为何在两人最甜蜜时选择离开人世,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情感创可贴
1990年9月7日凌晨,一架从乌鲁木齐飞往成都的航班,一位神情忧郁的美丽女子临窗而坐。窗外的天空黑暗阴冷,在她的心头平添了一层厚重的雾霾。几天之前,三毛满怀激情地来到新疆,为追寻西部歌王,为了那段暗恋。遭到王洛宾婉转的拒绝之后,她的爱情梦破碎了。
为了疗伤,三毛从乌鲁木齐飞到成都,西藏,三峡,沪杭,最后来到香港,参加电影《滚滚红尘》的首映。这天,三毛和一些老友聚会,大家谈笑风生,聊得热火朝天。她点燃一支烟,将自己的落寞埋进长发,藏入烟雾中。刻意掩饰的伤感,没能逃过一个人的眼睛,那就是三毛的老相识李柯。李柯的英文名字叫O’Shea,三毛留学欧洲时的同窗,他曾在台湾做音乐主持人,后来又到香港商贸电台,是十分优秀且知名的美籍DJ。
李柯端着一杯红酒坐到三毛身边,“平平,你有心事?”三毛抬眼,望着这张充满温暖笑容的面孔,她一直伪装的坚强,像一粒粒沙子无助地散落。
她向李柯讲述了新疆那场绝望的单恋,然后失态地流下眼泪。李柯没有劝阻三毛,任由她哭成了一个软弱的孩子。直到她停止哭泣,他才幽幽地说,“平平,想哭的时候来我的怀里,你还有我,我们都爱你。”这句话,给了三毛极大的慰藉,她很庆幸还有真心疼爱她的朋友。在香港逗留的那段时间,李柯无微不致的关怀使三毛的脸上绽放出了光彩。
其实早在欧洲与三毛同窗时,李柯就对这个特立独行,才华横溢的东方女孩有了好感,那时候的三毛身边已有了至爱的荷西。
然而,1979年荷西意外丧生,三毛从拉芭玛岛回到台湾。李柯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情感再次萌动了,他希望来到三毛身边,哪怕只给她一丝慰藉。他不远千里来到台湾,可三毛告诉他,她要重返西班牙和加纳利,因为那里是她与荷西相遇及重逢的地方,她要去追忆他们的爱情。李柯忍着难过,情愿做她临时的创可贴情人。他没有挽留三毛,而是将她送上了飞往西班牙的航班。
两年之后,三毛回来了,可对荷西的思念让她患上了抑郁和失忆症。她不得不辞去工作,去美国度假治病。三毛走了,李柯的心也空了。他逃离充满伤感的台湾,去了香港。在这里,李柯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DJ。
又是一晃两年,三毛病愈回到台北,于是李柯时常抽空去台湾看她,心里隐隐有期待。可此后三毛遇到了王洛宾,变成坠入爱河的少女。李柯对她的爱恋,如同飞鸟与鱼,两人似乎永远无法有交集。
王洛宾的婉拒给三毛重重一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民歌大师会对她这个才女的示爱无动于衷?
“他是爱我的,只是他不敢跨越我们之间那三十岁的鸿沟。”她的执著,让李柯很无奈,“平平,也许你是对的,但这种无望的爱情只会让你更痛苦。”
三毛冷冷一笑,“我有办法试探出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于是,她说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她要和李柯订婚,并且把这个消息告诉王洛宾!如果他真的爱她,一定会有行动,如果没有,她就此熄灭心中的火种。
李柯愣住,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暗恋深爱的女人,要同他结婚!这算是意外的惊喜,还是一个荒诞的试验?这种复杂的心情,让李柯一时不知所措,“平平,只要这样做能让你开心,我愿意充当这个试验品,因为我的确一直深爱你。”李柯终于勇敢表白。可在三毛听来,这或许是他为应景宽慰她,满心都是王洛宾的她不会想到,李柯的爱如此真实。
冒牌未婚夫
1990年11月14日,三毛和李柯订婚了。三毛不允许登新闻,没有通知任何朋友。虽然这只是一场为掀起王洛宾妒火的苦情戏,但李柯还是狂喜不已,演得那么投入。也许这是他一生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
过了两天,三毛回到台湾探望家人。王洛宾的信件已在家中等着她。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她原以为平复的心再次掀起了层层巨浪。
这个周末,李柯这个冒牌的未婚夫来到台湾,拜访三毛的父母。或许订过了婚,他的心情变得与过去不一样了,像是成了三毛家中的一分子,与她的家人聊天,吃团圆饭。三毛的心思一直在王洛宾的那封来信上,显得神不守舍。直到父亲在饭桌上问了她两次,“订婚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通知我们?”她才恍然听到,李柯似乎提起了他们的订婚仪式。她不顾众人在场,恼怒地冲李柯吼起来,“你凭什么要自作主张?我们订婚了吗?”
李柯愣住了,虽然他知道这场订婚是假的,可明明是三毛要他来演戏。或许得到三毛家人的认可,他便有了希望。显然,李柯深受三毛家人的喜爱,这点更让三毛无法接受。
三毛的过激反应,让李柯有点后悔自己太鲁莽。他向三毛道歉说,“平平,我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和伤害,我只是希望长辈能开心。”三毛还纠结于王洛宾的来信,哪里顾及到李柯的心境,她赌气地不理睬他。那场会见不欢而散,李柯带着受伤的心回到了香港。那几天,李柯的心情忐忑不安,他敏感地觉出三毛一定有了什么心事。有一次半夜,三毛突然给他打来电话,“我上次对你态度不好,对不起。可你知道,我并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得复杂。”李柯听出三毛喝了酒,声音也很沉重,“平平,没关系,我知道我不够资格爱你,但只要你快乐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愿意和我说吗?”三毛忍不住在那端痛哭起来,她告诉李柯,王洛宾的那封来信,她根本没有忘记他。李柯明白,三毛的心不在他这里。
李柯没再主动和三毛联系,三毛松了口气,她不想这场游戏继续下去。但同时,她又觉得没有了李柯的陪伴,世界似乎很空旷。她想念着王洛宾,那份思念像野草般茂盛。为了发泄心中对王洛宾冷落的不满,也为了试探他的真心,12月11日这天晚上,三毛给王洛宾写了一封信,这是她离开乌鲁木齐以后第一次给他写信。她在信中告诉告诉王洛宾,已经在上个月的14日,在香港与英国老友Osheal订婚,而且回台湾禀报了父母。她刻意将李柯的英文名字O’Shea多写了一个字母,因为在她心中并不愿承认那场订婚,也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到李柯的头上,而给他招去不必要的麻烦。
这封信寄出去后,三毛给李柯打了一个电话,“我已经如计划的那样,写信告诉他我们订婚的消息。希望你不要误解,这并不代表我们能有个结果。”三毛的无情,虽然让李柯很痛苦,但他还是说,“只要你需要我,我愿意为你做一切,宁愿等待一辈子。”
尘缘的绝恋
等待王洛宾回复的日子,三毛烦躁不安。她的烟抽得越来越凶,偶尔还会借酒浇愁,精神恍惚。她的状态很让家人担忧。得知这些后,李柯的心像被针狠狠地刺痛了。他犹豫再三,还是给三毛打去了电话,“我知道你也许并不希望我来打扰你,但我不想看到你那样对待自己,平平,请珍惜你自己,和身边爱你的家人和朋友。”一听到李柯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三毛崩溃般大哭起来。她哭着说,现在我需要你。那天深夜,李柯果真出现在了三毛面前,她有感动更有诧异,而她却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李柯还发着高烧在打点滴。只因他说过,他是她可以随时依靠的岸。
三毛和李柯的关系恢复到了从前,李柯又成了三毛吐露心事的老树洞,也许有了发泄痛苦的出口,三毛的情绪好了许多。有一天,三毛和李柯一起喝酒聊天时突然对他说,“要不我们结婚吧!”震惊的同时,李柯不可置信地傻掉了,她真的愿意嫁给他吗?看着李柯一脸诚惶诚恐,三毛哈哈笑起来,“你被吓到了,还是我配不上你?”李柯急忙摇头,“是不敢相信,应该说,感觉像在做梦。”
这一夜,李柯兴奋得失眠了,他反复回味着三毛的话,真怕那是一场美梦。其实,三毛作出这样的决定,并非是被李柯的痴情打动,而是一种心死。迟迟接不到王洛宾的回信,让她失望透顶。等待,是件消磨人意志和勇气的事情。在近乎绝望的等待中,她一点点丧失了自信。她不知道,那封信到王洛宾的手中时已是十二月下旬。不再对王洛宾抱希望的三毛,累了,倦了,她想找个能够依靠的肩膀,能够托付的男人,能陪在她的身边看细水长流。李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李柯很兴奋,恨不得立即向全世界的人宣布这个好消息,但为顾及三毛的感受和身份,他低调地没和任何人提起。最让李柯感到欣慰的是,三毛鼓励他写作。她说,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应该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李柯来中国这么多年,经历的故事足够出一本书了,三毛希望这本书能够成为他送给她最好的结婚礼物。李柯备受鼓舞。
就在李柯努力地想尽快完成书稿时,三毛也在为他们的未来作着打算。有一天,她感到下腹部隐隐作痛,而且她的经期总是不准确。她的母亲患过子宫内膜癌,让她怀疑遗传基因,会不会使她患上了与母亲同样的病。为此,她决定住院作进一步的检查。1991年1月2日晚,三毛再次腹痛到荣民总医院入院治疗。第二天上午10时,医生为三毛做了个小手术,医生认为这是子宫内膜肥厚的小手术,并非她自己所怀疑的癌症,还明确告诉她,手术后加上服用药物治疗,内分泌会慢慢改善,月经也会正常。院方还安排她在5日出院。
病痛加上长期精神上的压抑,三毛的抑郁症复发了,她钻了牛角尖,始终觉得大家是骗她的。她给李柯打电话,气急败坏地问他,“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病情,是不是没有医治的必要了,所以医生才让我回家?”李柯哭笑不得,他耐下心来安慰她,“平平,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毫不保留地告诉你,不会向你隐瞒丝毫,请你相信我。”李柯还告诉她,等忙完手头的工作,第二天就会来医院陪她。可是三毛的臆想症很严重,这天半夜,她溜进护士值班室,错将一份子宫癌的病历看成了她的名字。三毛的精神世界瞬间崩塌了,所有的人都在欺骗她!连她最信任的李柯也在对她说谎。她不想被病魔折磨得死去,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丑陋的样子流下几滴同情的泪水。
4日凌晨,三毛这个一生追求完美,携着书和笔漫游世界,坚强又孤独的女人,用一条肉色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如一朵云飘远了,这年她只有四十八岁。三毛的离去震惊了所有爱护和关注她的人,也许正如她所说,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痛快地活过。许多朋友为她写下了祭文,怀念这个精灵般奇特的女人。只有李柯,没有写下一个字。因为他觉得,任何文字都无法总结出三毛。他一个人跑到和三毛去过的山涧,失声痛哭了一场,用眼泪祭奠他们的爱情。
三毛走后,李柯带着曾与三毛订婚的秘密,离开香港到上海和北京。他用繁忙的工作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不让自己有停歇的空隙再去想念爱人。直到三毛去逝二十年后,李柯从那段伤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才完成曾经承诺要写下的书,也算完成了当年三毛的一个愿望。这段鲜为人知的情事才被曝光。当人们问及为何要用《三毛的回声》作为这本书的题目,李柯说,“三毛的英文名字Echo,是回声的意思。”这本书出版后,他带了一本到三毛的墓地,然后放在她的墓前,望着那碑上笑靥如花的她,轻轻地诉说,“我带着这份礼物来了,我也在慢慢地老去,离你越来越近了,请你一定在路上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