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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长大了

  几年前,我还是个很缠人的女孩,依赖性特别强。和刘朗谈恋爱也是如此,每次分别就像是生离死别,没事时便想和他在一起,他刚离开一会,我就会打他的电话,看不到他,我就感觉失魂落魄。

  有一次,刘朗要去上班,而那天我休息,我就缠着他让他陪我。可他有一个重要的会,很着急地跟我解释,我却听不进去。刘朗气得脸都青了,顾不上在一旁哭泣的我,摔门而去。有时候,在一起好好的,我又总是患得患失,为了一点小事就和他无理取闹,耍小心眼儿。没办法,刘朗就向我道歉,做鬼脸逗我笑。这样一来,我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丝毫不去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自己不可救药。

  年初的时候,刘朗接到了出国深造的通知,为期三年。时间不算短,三年啊,谁能料到三年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啊。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约定。刘朗平静地告诉我这一消息时,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过那时刘朗的单位已给他分了一室一厅的房子,他走之前把钥匙交给了我:“小北,你说过喜欢这里的环境,离你单位也近,你可以暂时住在这儿,空着也是空着。”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像我这样的女孩,这种分别足以让我茶饭不思,我不知道这三年的生活我该怎么过。刘朗拍着我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小北,别像个小女孩似的。我不在,你要懂得照顾自己。”

  签证办得很顺利,刘朗将在五月中旬飞去德国。那天,我去机场送他,看着飞机慢慢升空,心却一点点地空了下来,我不知道没有刘朗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在返回的出租车上,我迎着风旁若无人地流泪,弄得司机不停地安慰我:姑娘,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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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我搬到了刘朗的宿舍。我根本无心收拾这个新家,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整个人蓬头垢面憔悴不堪。

   三天后,刘朗的越洋电话就打过来了,他说他是站在汉堡大学的玻璃电话亭里给我打电话的。我一接电话就哭,刘朗沉默了好一会儿,对我说:“小北,还有三年呢,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我先挂了电话,给你发邮件吧,等着我啊。”

  晚上,我饭也没吃,不停地刷新邮箱。刘朗的邮件终于发过来了,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小北,你终究是个独立的人,每个人都要努力活得开心点。你不是喜欢家居设计吗?你对色彩的把握也不错。我不在的时候,你正好把我那套房子设计一下,让我也开开眼界吧,花最少的钱装饰出最佳的效果。我卡上还有三千块钱。我的学习任务很紧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看了刘朗的信,我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是啊,我对家居设计好像有天赋,没学过,但感觉却很好。慢慢地,我开始忙碌起来了,看家居方面的书,画设计图,想像着刘朗看到房子时的惊喜模样。

  主意拿定后,我首先给房间铺上了浅灰色的复合地板,又买了一张很简洁的大床,我喜欢睡大床;再买来几块小线毯,随意放在家里,温馨又舒服;用绿色作背景,淡绿的窗帘,阳台上热闹的花花草草,吊了一排很便宜的绿萝,倒像是一道天然的帘幕;还有一小缸热带鱼。终于有了家的气息。一个月下来,看着家里的摆设一天天多起来,我的心也恢复了宁静,很有成就感,毕竟,才花了不到2000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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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刘朗的回信也慢慢有了内容,我说我一个朋友看过我的设计,大受启发,让我帮他们设计。结果简洁独特的风格让他们非常满意,非要给我1000元钱酬劳。字里行间很有成就感。

  刘朗给我的回信说:小北真了不起,小北长大了。对了,我最近在读一些文学书,很不错的,你若有空我们一起看吧。刘朗给我推荐了几本书。

  得到刘朗的夸奖,我非常得意。他终于说我长大了。

  为了能和刘朗有话可聊,他推荐的书我每本必看。我去书店找齐了刘朗所说的几本书,开始认真地读了起来。我很久都没好好地去看过一本书了,我的精力都消耗在一些琐碎的事上,根本静不下心来。

  天冷了,刘朗说汉堡已经开始下雪了,他裹着厚厚的大衣,只留两个鼻子在外面,很滑稽的。我笑了。我们这里的冬天没有雪,但也冷。坐在舒适的线毯上,我给刘朗发邮件:我新买了一个小取暖器,房间里暖暖的,冬天的植物开出了大团大团的花,我看着这些美丽的花朵,心里想着远隔千山万水的你。

  我读的第一本书是王小慧的《我的视觉日记》,对我的冲击很大。那是怎样一个兰心惠质的女人啊,经历坎坷却仍然从容美丽,一个人独自拍出了那么美丽的照片,赢得了那么多朋友的关爱。开始时,我是为刘朗读的,以便可以经常在他面前卖弄几下,不成想,这一读,还读上了瘾,常常是一本接一本地读,读完了还写读书笔记发给刘朗看,谈一些自己的见解。刘朗有一次回信说:小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小北都快成我的老师了。看来,小北的潜能还是很大的。

  我猜想,那一晚,我一定是带着微笑进入梦乡的。

  那一段时间,我读了很多书,后来,反而是我给刘朗推荐书了。我对他说,阅读真是一种好的方式,我现在很享受它,花香满心。

  4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刘朗说他想利用假期去旅行,开拓一下视野,对课题的研究也会有帮助。最后他说:小北,你有空也应该多出去走走,调节一下心情。

   这一下让我心动了。我也想出去旅行,可我的胆子又太小了,从没一个人出过门,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伙伴。那么先去近的地方吧,先尝试一下,说不定我还有潜能呢。刘朗不是说我聪明吗,我选择了阳朔,那个可爱的南部小镇,距离也不算远。

  我收拾好行李,换上了舒适的休闲衣。我发现刘朗走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镜子中的我已变得神采奕奕了,光洁的额头,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白衬衣。我对自己很满意,想着要去独自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便感觉热血沸腾。我先搜罗了网上的客栈,选了一间口碑最好的,在网上订好房,下了火车就可以直奔那里。

  客栈位于西街附近,是一栋老木楼,可以看到美丽的江景和远处的月亮山。现在,我才发现了独自旅行的好处,可以自由地走。我在西街附近流连,在阳光的午后喝咖啡,看大本大本的留言,在小店里淘一些可爱的小染布,吃鲜美的米线。晚上,可以在木制的客栈里看漆黑天空里的星星,抚摸夜风的清凉。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了不起,居然这么独立。这让我很激动,我找了一家网吧边喝咖啡边给刘朗发邮件:这里的咖啡很香,几元钱一杯还可以再续,还有可口的松饼,我发现了旅行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我写了很长很长的文字,可好像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完。

  第二天,刘朗给我回了信。他正在意大利的一个小镇上,他的语气明显很兴奋:小北真的长大了,可以独自一个人出去,真让我高兴。看来你会让我看到越来越多的风景,你要感谢我呀。

  看完邮件,我笑了。然后,我租了一辆自行车,在午后的田野里穿行,闻到了稻花的清香。我的心从未有过的愉悦和宁静,原来一个人寂寞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没有刘朗的日子,我依然可以那么地千娇百媚。

  5

  从阳朔回来后,我的变化很大。我学会了发自内心地去生活。首先,我辞去了那个很清闲但我却不喜欢的工作,生命太短暂了,我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我找了一份自己喜欢却又不需要坐班的工作。业余时间我帮别人搞搞设计,更多的时间用来阅读和听音乐。我的生活状态越来越滋润,内心越来越沉淀。

  我给刘朗发去了我的照片。刘朗的回信如下:小北,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我笑了,是啊,这是我最美丽的时候,刘朗离开前,我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我想,我最美的时候刘朗不在我身边,会不会是个遗憾?

  三年很快过去,冬天的时候,刘朗结束了学业,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他。我披着一袭紫色印花的披肩,长发飘飘,眼神宁静。刘朗盯着我看了好久,走过来,我们轻轻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是,第二天刘朗的一番话却让我倍感意外:小北,你知道吗?我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的结果。原本,出国前,我曾有过分手的打算,可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你知道吗?那时我非常累,内心苦不堪言。我想那不是真正的爱情。正好我有个出国的机会,我想这是个好的契机,我可以慢慢地告诉你这件事。可是,对你,我是有感情的,我想在分手前帮助你改变一些东西,我不想看到你孤独无助的样子。我想,小北即使不跟我在一起,她也是需要内心安宁的。请原谅我的自私。没想到,短短的三年时光,一切都改变了,你我还有时间。当我发现自己重新爱上你时,我自己也觉得意外。小北,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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