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因恐高而眩晕、慌乱,甚至不知道如何系安全带。
他坐在她旁边,看出她的窘迫和不安,耐心并婉转地照顾她,帮她系安全带,为她要白开水,安慰她,并和她慢慢说些话分散她的不安。
因为他稳妥的照顾,她慢慢放松下来,在他的示意下看窗外棉絮般的朵朵白云,看那样蔚蓝的天空。而他的话题,既不唐突且有趣味,让她觉得,他好似她此行的同伴,这种感觉,驱逐了她对初次飞行的恐惧,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两个小时后,她到达目的地,而那个城,只是他的中转站。他只在短暂停留后还要继续前行。但是他还是陪着她一起取了行李,并将她送到了出口。
就在他们分开的时候,她站住了。
他是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子,算不得英俊,却有着温和的让人信任的温暖眼神。她可以透过那眼神看到他的善良和美好。
他看她停下来,微笑着说,走吧,照顾好自己。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却忽然放下行李,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他穿棉布衬衣,上面散发着洗衣水清新的味道。
他并没有诧异和躲避,而是迎合了她的拥抱,同样轻轻地那么一下,他们同时放开手。
然后在出境口,他们告别。没有问对方的名字,没有留联系方式,她和他都知道,在他们拥抱的那一刻,彼此心存美好爱意,但这注定只是一场萍水相逢的爱恋,这爱只是一瞬间的事,无谓纠葛,从此各自天涯,不会再见。
所以,这样的爱,无须表白,无须延续,如此轻轻拥抱后,告别就好。
那是一次相隔十年后的同学聚会,她在外地工作,赶回去,有些晚了,便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坐下后才发觉,身旁是他——其实她对他并不太熟,那时候,他的座位离她略远,他是个沉默的略带羞涩的少年,并且喜欢着另外一个瘦削的女生。而她,性格虽外向活泼,也只是在自己适合的小圈子里,并暗暗喜欢着高年级的男生。
那一刻她飞快回想了一下,高中三年,他们似乎没有说过几句话。而十年后,原本就英俊的他,更多了几分优雅气质,也不再那样羞涩含蓄,而是落落大方,沉稳成熟,主动和她打招呼,开着适宜的玩笑。
倒是她,在十年后变成了含蓄内敛的女子。
席间,自是有爱热闹的男生过来找她喝酒。她面露难色,又不好推却。没想他站起来替她挡酒,也不管别人如何开玩笑,他都大大方方将他们推到她跟前的酒一杯杯喝下。
在他挡在她身前时,她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属于年少时被纵容和宠爱的美好。
那晚,他就一直替她挡酒到最后。但他并没有醉,聚会结束,打了车送她回家。
只送到她父母住处的楼下,他下车,又替她拉开车门。她让他回去,他站在车门边说了句,一个人在外面,要多多保重。
她点点头,他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去。她顿了一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他。
他愣了一下,她感觉得到,但是即刻,他回应了她的拥抱。很浅,就那么轻轻一下,他在她耳边说,要好好的。松开了手。
她点头,他上车离开。她看着车子在小区的转弯处消失后,站在那里独自微笑。她知道他不会问她为什么会拥抱了他。因为他一定知道,在这个瞬间,她心底生了爱恋。可是也只在这个瞬间。分别后,他会回他的家,他的家里,有妻如玉女儿如花。而她在外面的世界,也有属于她的精彩的生活。可是他们并不回避,这个瞬间,各自心底的美好情意。
但是谁都不会纠葛,因为他们都知道,纠葛的结果只有一个:让这瞬间纯真美好的爱,从此变得杂草丛生,直到支离破碎。因为有些爱,只能属于瞬间。
所以,这样的爱,亦无须表白,更无须延续,如此轻轻拥抱后,告别就好。
而这样无声的浅浅拥抱,也是瞬间的爱最好的结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