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少的可怜。她孤零零的躺在这面山坡上。她的小房子很漂亮,四面是晶莹的玉石,上面嵌有蓝色的勿忘我花朵。她记得自己的小妹妹满面泪水的在品种繁多的骨灰盒中茫然四顾,不知选哪个才好。她轻盈的飘在天空上,低垂着头,凝视着她将永远居住的这个华丽的小屋。见妹妹仍旧在看在选便有些心急地把妹妹推到骨灰盒旁边。 “姐姐喜欢这个”妹妹转过头对亲友们说。 “是姐姐告诉我她喜欢这个的”妹妹后来跟父母说。 这就是死了么?. 月儿仍旧不敢相信。人死如灯灭,人死就一了百了。电视说过,书上说过,父母也说过。可月儿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神识依然清朗,为什么她的思绪依然混乱,为什么想到他的名字她的心依然会甜蜜依然会心疼。只要一息尚存,就要爱你。 一息已逝,依旧爱你。 记得车祸以后被送进医院,当医生手忙脚乱的一通抢救之后,把那块冰冰的、硬硬的白布蒙在自己的脸上后,她便轻飘飘地从自己那凌乱的躯壳里飘然而出。她看见父母和妹妹趴在那里痛苦不已,眼见着母亲几次昏倒,她却没有泪水。 她只想见到他。 她想知道他怎么样了。那一刹那,她希望能和他在空中相遇,这样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 他的病房很乱,父母埋怨,妻子哭泣,儿子吓的浑身发抖。她看见他躺在病床上,腿上裹着纱布双眼紧闭。人太多、太乱,灯光明亮。 她无法进去。 她清楚的记得,他们喝了酒,分分,和和。无数次的争吵,喝过酒的他握着方向盘一踩油门“一起死吧,一起死吧,活的太累”。 她看的很清楚。 当车子快速的将要撞向路旁的那棵粗壮的大树时,他手中的方向盘移动了,那棵大树便向副驾驶的位置直冲而来。 这是人的本能。、她这样想。 只是她的心突然很痛。 父母为她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她渴望他能来,他没来。 长长的三天,长长的等待,长长的泪水。 他最终没有来。 有就是无,无就是有,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佛家如是说。 那么爱就是恨,恨就是爱么? 如果自己好好学习能考上大学,如果父母不开酒店,如果那天不是她来招待他,如果他不邀请她唱歌,如果他的歌唱的不是那样好,如果他不是那么深情地向她微笑,回头一笑百媚生,同样适用男人,二十岁的她就这样疯狂的爱上了那个风度翩翩、神采飞扬、能言善道的三十岁的已婚男人。 这种爱没有结果,这种爱害人害己。父母劝阻,妹妹反对,亲友责备。 可她义无返顾,无怨无悔。 起风了,阵阵秋风吹的山坡上那几棵槐树叶纷纷飘落。黄黄的树叶,黄黄的枯草,没有了夏季那昆虫的鸣叫、槐树花的清香。 秋天是肃穆的,秋天是哀怨的,秋天是失落的。 一百八十天的期盼,痛入骨髓的思念。 而他没有来。 哪怕是带一只花朵,滴一滴相思之泪,说一句缠绵话语,道一声抱歉。没有。 这是爱么? 因为她没嫁人,因为她是“横”死。 她既不能进入到父亲吴家的祖坟,也无法进到母亲张家的祖坟。父母那么爱她,仍旧无法免俗,仍旧只能让她做个孤魂野鬼。 她曾庆幸那面山坡上只有自己居住,她以为那样他就会常来看她,她就会看到他,就能常常相聚。 他却一次都没有来。 那三年的海誓山盟,那一次次的海边漫步,林中的相依相偎,船中的拥抱,那无数个甜蜜的夜晚,那歌声中的轻舞,都随风而逝了么?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