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长沙起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点了,莫粒坐在飞机上,蠢蠢欲动起来,马上就要到桑城了,不知道一切会是什么样子。 什么事都是无法预知的,就好像莫粒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来,回来以后会发生什么,甚至回来干什么,她统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要先找到一个人,至于找到他然后怎么样,她没有想,也不要想。 与其说是找一个人,不如说见一个人,她知道她一定找的到他,他叫骆维,在桑城第一中学教书,他一定会亘古不变的在那里教书,到老,到死。 莫粒困了,强大的高空压强让莫粒感到十分的不适应,莫粒想自己还是先睡吧,等睡醒了可能会好一点,她就歪在一边迷糊起来,模糊中她看见了骆老师的身影。 骆老师来了,同学们马上回到教室坐好,莫粒很高兴,又可以看见骆老师了,莫粒坐的直挺挺的,得意的把两根长长的辫子放在胸前,像两座鼓鼓的小山峰上面紧紧缠贴了两根长藤,莫粒为这两根长藤而骄傲,她相信骆老师也可以看见的,骆老师也会欣赏的,莫粒一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莫粒觉得骆老师长的可真是好看啊,脸棱角那么分明,眼睛小小的却透出一种神韵,尤其是骆老师笑的时候,眼角的纹微微翘起,好像漫天漫天的花都开了一样,那是一种多么让莫粒渴望拥有的一种舒服啊。莫老师的语文课上的可好了,他喜欢斜着头念柳永的词,“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莫粒那时候是多么小的一个姑娘啊,骆老师伤感投入的样子是让莫粒都忍不住要落下泪来的,莫粒恨不得上去抱抱骆老师,安慰他不要对什么事都那么难过,莫粒想说,即使天下的人都抛弃了你骆老师,还有我莫粒,我莫粒是不会让你一场黯消,永日无言的。 莫粒的高中生活其实很单调,每天按时的完成作业,乖乖的洗脸睡觉,有空就和好朋友李燕妮去骆老师家问题目,莫粒也觉得如果自己总是去骆老师家不好,所以每次都拉上李燕妮。李燕妮可没有莫粒那么热衷,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每当她和莫粒在一起的时候,就调侃莫粒,“又想问骆老师题目啦?”莫粒就追着喊着要打燕妮,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悄悄泛起了一圈红晕。 是的,莫粒高二的时候爱上了新调来的语文老师,骆维。 可是莫粒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她的爱。 没有关系,莫粒只是想好好用心的去暗恋他,即使暗恋也是很快乐的,把所有一切关于骆老师的事情写进日记里,把骆老师的一颦一笑记在脑海里,歪着头看骆老师讲课时飞扬的神态,低着头幻想骆老师是否对自己有意思,莫粒就想这样过完她的高中,平平淡淡中透着光彩,以后的事有谁知道呢,或许将来会和骆老师在一起也说不定。莫粒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里,如果永远不会醒来,莫粒的生命会永远是快乐的。 莫粒精神一些了,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觉得有点舒服了,她坐起身,在自己的旅行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个小男孩的照片。那是一个三岁的小男孩,穿着一套背带牛仔服,胖乎乎的,挺神奇的样子,莫粒爱怜的看着这张照片,她对照片里的孩子爱恨交织,她喜欢他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她恨他是因为他的眼眉长的一点也不像她,像另外一个她憎恨的男人。 莫粒又迷糊起来,这次不是想睡,是有液体朦胧了她的眼睛,她似乎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了,她只是觉得痛,心痛,身体痛,到处都痛。 莫粒恐惧起来,她仿佛又感觉到那个男人向她压过来的那邪恶的身躯,莫粒挣扎着,大喊着不要不要,可是已经晚了,什么都晚了,那个男人伏在她身上,蠕动着,莫粒似乎看见了他狰狞的笑容。一切都晚了…… 莫粒心里的哀伤大于了恐惧,莫粒咒骂着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咒骂着懦弱的骆维,咒骂着上苍,莫粒甚至都已经不愿意咒骂,莫粒的心已经死了,莫粒觉得自己一生什么都经历过了,没有办法,莫粒就是一个苦命的人。从莫粒爱上骆维那一刻起,莫粒的一生就注定为骆维而悲伤,永不停息的痛苦。 莫粒从那一刻变了。 一年后莫粒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不满周岁的儿子在长沙艰难的生活的时候她就发誓有一天要回去看看骆维,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一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她甚至想要给他报复。 莫粒找空中小姐要了一杯咖啡,热呼呼的咖啡让莫粒心里好受一点了,自从过上好生活后莫粒就迷恋上喝苦咖啡,越苦越好,越苦越快乐。每次品尝咖啡那种刺激的味道就让莫粒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莫粒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神经开始极度兴奋起来。在另外一种精神状态下,痛苦的回忆有可能变成另类的美好。 莫粒来到骆老师的办公室了,骆老师问莫粒你上课时怎么好像都是在想些别的呢,明年就要高考了你只不知道,现在上课还要走神以后怎么得了呢?我们这里升学率本来就不高你再不好好努力怎么考得上大学呢,莫粒真的很委屈,可是莫粒能说什么呢,难道说骆老师我上课走神完全是因为你吗?说骆老师其实我喜欢你你知道吗?莫粒只是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有说。骆老师说莫粒你可以走了,你要好好为自己得将来想想,末了骆老师补充了一句:莫粒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不知道骆老师对你抱有多大的希望。莫粒当时眼泪就掉了下来,不过所有人都误会了莫粒流泪的意义,而莫粒或许也误会了骆老师的期望,没人知道莫粒在流泪那一刹那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