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婴宴的生活仍然很平淡。 但某天,晚自习下课后,婴宴依旧穿着干净的校服衬衣,挎着单肩包经过那里,却没有见到平常站在路边的妖冶的妲鱾。 婴宴觉得有些不习惯。 会不会,是和客人在一起了呢。婴宴这样想着,脑子里便勾勒出一副妲鱾那纤瘦的身子被男人拥搂着的情景。 想到这里,婴宴的表情便滞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刚要迈步,那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喂,婴宴。” 是妲鱾。 婴宴回过头去,看见一个不是平常的妲鱾的妲鱾。 这个站在婴宴不远处的少年,在喧哗的都市夜景里显得那么静谧。干净的脸没有胭脂没有眼线,像新烧制的白瓷般。格子的衬衫衬着卡其色的修身裤和白色帆布鞋显得那么清爽。 婴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怎么,不习惯吗?”妲鱾一笑,仿若湖水泛起涟漪。 明明整个人那么清澈,像是一尘不染。 “嗯…”婴宴有些失神,仿佛这眼前的少年,是第一次与他见面的,却也叫做妲鱾的人。 “是你说我这样就很漂亮的吧,喜欢吗?”妲鱾在他面前腼腆地笑着。 “喜欢…。”婴宴说着,某种情愫促使他牵起妲鱾的手,手心相对的十指紧扣。 “这样,真的可以吗?”妲鱾低着头看着轮流交换前后的脚尖问。 “嗯。”婴宴就这么牵着妲鱾,在市商业中心区逛着。 夜晚的城市灯红酒绿,霓虹闪烁。 “其实,我这么脏…”妲鱾忽然说。他脸上的表情被婴宴看在眼里,是婴宴从未见过的,哀伤又厌恶。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又要去做?”婴宴止了步。 他们头顶上方的路灯泡已经行踪不明,商店里投射出来的光淡淡地笼着他们的身影。 “因为需要钱。”妲鱾的笑像那灯光一样淡,“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钱。” 婴宴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只是牵着妲鱾,把他牵回了家。 婴宴的父母因工作原因经常不在家,婴宴便毫不忌讳地把妲鱾带了进屋子里。 妲鱾乖乖地任由婴宴带领,像个小孩。 婴宴好想对他好,这种想法好强烈。他想关心他,保护他,想做他的恋人。 不管妲鱾曾做过什么,被多少男人蹂躏过,他不管。他只想从此以后,这个少年不再受伤。 因此,沐浴的时候婴宴用温柔的眼神望着妲鱾,轻柔地替他擦洗。望见那些男人在妲鱾皮肤上留下的吻痕和掐痕,他便替他心疼。 这个令人揪心的少年。婴宴想。 洗完澡,婴宴从背后拥着妲鱾,躺在床上呼吸着妲鱾颈项边的空气。 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婴宴觉得不可思议。 安静中妲鱾开了口:“呐,婴宴。其实,我的心脏瓣膜有缺陷,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血液倒流而死掉呢。” 婴宴听到这个,心脏便骤缩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把妲鱾抱得更紧。 “不过,我决定放弃了呢,那份工作,”妲鱾轻声说,“即使可以赚到多一点的钱。” “谢谢你。好高兴能够遇见你,婴宴。”妲鱾拉过婴宴的手,紧紧地扣住。”我这样,算是你的恋人吗?” “嗯。”婴宴毫不迟疑,末了不忘加一句:“我爱你,妲鱾。” 妲鱾浑身一震。 婴宴轻柔地将妲鱾翻转过来。当对上他泪流不止的脸,婴宴心疼地再次吻了他。 一次没有厚厚唇膏的阻隔的接吻,纯净又美好。 “今夜起,你的吻不再廉价。”他在他耳畔呵出柔和的气。 睁眼时发觉闹钟的铃声很虐耳,但婴宴却发现,他找不到妲鱾了。 哪里都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恍惚间婴宴忆起昨晚混乱的梦境里那唯一清晰的东西—-贯穿整个梦境的一首歌,是一个少年轻软无力的悲伤哼唱,像极了一曲丧歌。 妲鱾不见了。 是他唱的么?婴宴使劲拍拍脑袋,试图清醒一点。 莫非,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妲鱾是妲己,是一只妖媚的狐狸。 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婴宴对自己说。只是它太过真实,所以自己情不自禁投进了感情。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吧。 五年后的某个夏夜,婴宴忽然梦见了妲鱾。 他一如那晚般清纯,花瓣般的唇附在婴宴耳边轻软地说:“此妲鱾非彼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