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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所有,失去所有

  从前,在印度的某个城市里住着一位名叫德纳的贫穷卖油郎,他总是身无分文。在我们这个故事开始之前,他已经向一个叫做乐纳的高利贷商人借了一百卢比。乐纳总是要收取极高的利息,他要求德纳连本带利还他三百卢比。因为德纳的生意很不好,根本无力偿还债务,所以乐纳非常气愤,每天都要到德纳家去讨债,这使得这个可怜的卖油郎非常痛苦。

  乐纳总是德纳的妻子做晚饭的时候来,于是德纳和他的妻女都没了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一直这样过了两个星期,有一天德纳自言自语地说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还不如跑掉呢。因为带上妻女逃跑是很困难的,所以他决定把她们丢下,自己逃到别处。于是那天晚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干完一天的活就回家,而是溜出了城,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大约在那晚十点的时候,德纳来到了路边的一口井旁,井边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因为他已经很累了,所以他决定爬到树上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他第二天的行程。他蜷缩在巨大的树枝上,由于疲劳,他很快睡熟了。这时候,一些定期在这出现的幽灵拔起了这棵树,把它带到一个无人居住的沙滩上,这时离太阳升起还有好一段时间,他们把树插在沙滩上。就在这时,卖油郎醒了,他看到周围都是荒芜的海岸和辽阔的大海,感到异常的害怕与吃惊,说不出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坐了起来,努力地使自己恢复意识。他向四周环顾,发现不远处散落着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他伸出手抓起了身边的一个,那是一种发光的红石头,体积不比胡桃小。他把它放在了腰带里。不一会儿,他又捡到了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他把所有石头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腰带里。最后,天快亮时,这棵树又向上升起,很快又飞到了前一天晚上的那口井边。

  当德纳从这场荒诞的冒险中回过神儿来时,他感谢上帝自己还活着。他现在已经不想离家出走了,于是他便打算回家。他一回去就被妻子狠狠地责骂了一番,并问了他很多问题。德纳说:“我只有一件事要说,看看我得到了什么!”他小心地关上了门,打开腰带的一角,把那四颗闪闪发光的石头拿给妻子看。

  “哼!”他的妻子说,“没用的小石头!如果它能吃,那它还有些用处,但是这东西有什么用?”于是她便扭身走开了。前一天晚上,乐纳像往常一样来向德纳讨债,听到德纳离家出走了便很担心,并威胁恐吓德纳的妻子。现在,乐纳听说德纳已经回家了,于是他便立刻赶到了德纳家。乐纳向卖油郎大吼大叫了近五分钟,后来他累了,这时德纳开口道:“如果您肯屈尊进我的小屋,我有话告诉您。”

  乐纳一进屋,德纳就立刻关上门,解开他的腰带,把那四颗闪亮的石头给他看。

  德纳说:“这就是我所有的可以偿还债务的东西,我身无分文,只有这些漂亮的石头了。”

  乐纳立刻就辨别出那些是珍贵的红宝石,然而,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说:“我要这些愚蠢的石头做什么?我只想要我的钱。我得从你那儿讨回来,不然你就惨了。”

  德纳对此无话可说,他合起双手乞求乐纳的可怜与耐心。乐纳假装慈悲说,既然他总是收不回债务,不如就用这些石头来抵吧。听到这话,德纳感激得差点流下了眼泪。于是乐纳就打了一张三百卢比的收条,用一块布包起了那四颗石头,把它放在胸前,离开了德纳的家。

  “我如何将这些红宝石变成钱呢?”乐纳边走边想,“我不敢收藏它们,因为它们的价值实在太高了。如果王侯知道我手里有这玩意,他会找个罪名把我打入监牢,那样他就会抄了我的所有财产,包括这些珍贵的宝石。不过,我确实是占到便宜了!用三百卢比换来四颗价值连城的宝石!我得保守这个秘密。”于是他继续谋划着,不久,他便想到了一个主意。他穿上自己最整洁的衣服,去了首相家里。得到私下接见以后,乐纳拿出了红宝石给首相看。

  当首相看到这些华美的宝石时,他的眼睛发出了兴奋的光芒。

  “确实很精美,”他咕哝道,“我不会以它们真实的价格买下它们,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用一万卢比买下这四颗宝石的。”

  这已经让高利贷商人心满意足了,于是他交出了宝石,换来了一万卢比。接着他便往家赶去,一路上庆幸自己做了一笔如此合算的买卖,赚了不少钱。

  在乐纳离开后,首相便开始考虑如何处理这些宝石。很快他就决定最好还是把它们献给王侯卡乐。他立刻进宫,要求单独面见王侯,当只有他俩在时,他拿出那四颗宝石,把它们献给了王侯。

  “哦!”王侯说,“这些是无价的珍宝啊,如果你愿意把它们给我,我会让你和你的子孙享受十个村子的税收。”

  听到这些话,首相兴奋极了,于是深深地向王侯鞠躬。当国王把红宝石放进自己的头巾里,首相便兴奋地离开了,想着自己只花了一万卢比便成为了十个村子的地主。王侯也同样地高兴,立即拿着新买的礼物来到了后宫,把它们给王后看。王后欣喜若狂,将它们拿在手里反复的把玩。她说:“啊,如果再有八颗这样的宝石,它们就可以做成一串项链了!再给我八颗,不然我就死!”

  “不讲理的女人,”王侯叫道,“我到哪里去找像这样的宝石啊?我已经为它们花去了十个村庄,可你还不满足!”

  “那有什么关系?”王后说,“难道您想我死吗?您当然可以刨根问底,弄到更多这样的宝石。”说着,她便哭泣起来。最后王侯答应她第二天一早就去想办法再得些宝石来,如果她有耐心,她的愿望会被满足的。

  第二天早上,王侯召来了首相,命令他再去找八颗相似的红宝石。“如果你找不到的话,我就处你以绞刑。”王侯急躁地大叫道。可怜的首相说自己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它们,可是这根本没用,王公一句话也不听。

  “你必须那样,”王侯说,“不然,王后会因为得不到几颗红宝石而死去!你从哪得来的,就去哪儿找。”

  首相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王宫,命令仆人把乐纳带到他面前。“再给我八颗红宝石,就像你昨天给我的那些一样。”高利贷商人被带到时,首相命令道,“八颗,快点,不然我性命难保!”

  “可是我怎么找到它们呢?”乐纳哀号道,“像那样的红宝石不可能长在灌木丛里!”

  “你从哪里得到它们的?”首相问。

  “从那个卖油郎德纳那里得来的。”高利贷商人回答。

  “那好,把他找来,问他是从哪儿得到它们的,”首相说,“二十个德纳也顶不上我一个人的命!”于是他便派了更多的仆人去找德纳。

  德纳来了,他被细细地盘问了一番。然后,他们三人便一起进宫去见王侯,在那儿,德纳说出了一切。

  “你睡在菩提树上的那晚是哪一天?”王侯问。

  “我不记得了,”德纳说,“不过我的妻子肯定知道。”

  于是德纳的妻子也被叫来了,她说那天是新月后的星期天。

  那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在新月的星期天,幽灵有特殊的力量可以耍弄人类。因此,王侯命令他们不准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不然就处死他们。王侯还宣布,在新月的下个星期天,他们四人——王侯、首相、乐纳、德纳,都将坐在那棵菩提树上,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约定好的那个星期天终于到了,那天晚上四个人秘密地见了面,走向森林。他们没有走多远就来到了那棵菩提树前,像王侯说好的那样,他们都爬上了树。半夜,树开始摇摆,不久它就飞到了空中。

  “看,殿下,”德纳轻声说,“树飞起来了!”

  “是的,是的,”王侯说,“你说的是实话。现在安静地坐好,我们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四个人紧紧地抱着树枝,树在空中飞得越来越远,最后在一个荒芜的海岸停下了。那里有一片宽阔的大海和一片不毛的沙滩。不久,他们便发现在他们四周的海滩上有一些发亮的东西。

  于是德纳就自己琢磨着:“想想看!上回我只拿了身边的几颗,就还清了所有债务。这次我要尽可能多拿,那样我就富有了!”

  “如果每四颗宝石我都得一万卢比,”乐纳想,“那么我就拿四十颗,那样我就非常富有了,至少可以做个首相!”

  “因为四颗宝石,我就得到了十个村子,”首相默默地想道,“现在我就可以捡到足够的宝石买下整个王国,自己成为王侯,雇佣别人当首相!”

  王侯想:“只得到八颗宝石有什么用?这里有足够的宝石做成二十条项链。财富意味着权力!”

  他们都充满了贪婪的欲望。一个个从树上赶紧爬下来,摊开他们的衣服,在四处捡起那些珍贵的宝石,同时还时不时地转过身窥探一下别人的进展情况,生怕别人捡得比自己多。他们全神贯注地聚集他们的财富,却全然不知,黎明已经到来了。突然,树又开始上升并飞走了,而他们却留在了荒无芜人烟的海岸上,端着他们重重的无价之宝,傻傻地看着飞走的树。

  第二天早晨,王侯的侍从说王侯自从昨晚出去就没有回来,王宫里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啊!”一个人说道,“没关系!首相知道王侯在哪儿,因为他是王侯的随行者。

  于是他们就去了首相家,可是他们得知首相前一天晚上也出去了没有回来。“但是,”一个仆人说,“乐纳,那个高利贷商人知道他在哪儿,因为他是与首相同行的。”

  于是他们又来到了乐纳的家,在那里,他们得知高利贷商人那天晚上也出去了没有回来。不过看门人告诉他们,他是和卖油郎德纳一起走的,所以他应该知道他们在哪儿。

  然后,他们到了德纳家,德纳的妻子见到他们十分惊恐,因为前一天晚上德纳去了乐纳那里就没有回来。

  王侯的侍卫们徒劳地等待着,寻找着,他们四个不幸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这个令人困惑的故事是由德纳的妻子陈述的,她是了解他们命运的唯一线索。

  直到今天,在那个国家,一旦有谁贪过了头,为了得到更多财富最后一无所有时,人们就会说:“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没了,就像德纳、乐纳、首相和王侯一样。”可是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人了解这个谚语的来源,知道它的真正含义的人更是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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