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天下午五点,许菲接到了金莎影楼的电话,电话中那个人彬彬有礼地告诉她,她的婚纱照已经压膜装订完毕,问她是明天来取,还是打算现在就要,他们可以快递上门,但是要加收十元送货费。
女人对自己的婚纱照,就像小孩对待糖果一样,这种东西,总是要先睹为快的。
许菲说,你们送过来吧。
此时刚刚进入四月,楼外的黑暗中弥漫着初生青草的味道,它们透过窗户的缝隙爬进来,屋内也都是。许菲放下电话,把目光投向墙壁的日历,略显灰白的灯光下,又看到了那个刺眼的日期。
日历上4月13日这天显得颇为古怪,先是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圈,后来又被用黑墨水打了个叉,打叉的人想必胸怀怨恨,那个叉很狰狞,很用力,几乎划破了铜版纸。
圈和叉都是许菲画上的,不同的时间,出自两种迥然的心情。
4月13日,原定是她和程祥婚礼的日子,但就在一个月前,程翔的父亲,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程思危在公司里突发了脑溢血,现在正木然地躺在医院里,被各式各样的管子环绕,不死不活,无知无觉,医生委婉的通知他们,老人的这种状况基本上很难逆转,只能由着他在昏沉中走向生命的终点。
婚礼自然被无限期推迟了。这令许菲的焦虑也如青草般疯狂的滋长。
从认识程翔开始,许菲就急于嫁给他,程家家境殷实,在西京拥有三家公司,许菲曾暗暗盘算过,这些资产不下几千万。
交往五个月后,许菲“不小心”怀上了程翔的孩子,谈了几次,许菲甚至连以死相逼的招数都用上了,程翔最终同意与她结婚,他们的婚期定在4月13日。许菲盼望着这一天的临近,心里的喜悦如水一般,每天都会涨上一点,可眼见胜利在望,老头的突然发病就像一只不期而至的手,把这一切都打翻了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待,愁眉苦脸地等待,心有不甘的等待。
02
5点半,一个红色的纸盒准时送到。签收完,许菲关了门,翻出剪刀剪掉纸盒上面的红色缎带,缓缓打开盒子。
心情有着隐约的期待,竟有些像小时候拆开生日礼物的感觉。
盒子里是一本黑色的影册,封面烫金,很华丽,典型的欧洲古典风格。
打开,第一张照片映入眼中
程翔穿了件黑色的燕尾服,颌下打着宝蓝色的领结,微笑站立着,只是笑容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旁边的新娘则身着一身白纱,白纱上还点缀着些红色的花纹,她坐在一把高背椅上,把头轻轻搭在程翔臂上。背景色调阴冷晦暗,像是欧洲古堡空旷的大厅,背后还有一个黑色的壁炉,燃着朦胧的火。
一股寒气蓦地从许菲心底升起。
照片上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涂抹着厚腻的白色粉底,面无表情,脸色中隐隐还透出一点青色,很像一个殡仪馆里被化过最后一次妆容的尸体,她的眉心里有颗豆大的红点,应该是一颗有着美好名字的美人痔,更在照片晦暗的光影里倒更像是一颗触目惊心的枪眼,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个女人的眼睛居然是紧紧闭着的,裸露出的胳膊上和肩背上分布着一块块青紫色的淤斑。
这女人明显就是个死人!
程翔面带微笑的和一个浑身尸斑的死人亲密地偎依在画面上。
许菲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把影册用尽全身力气丢出去,就如同扔出去一条蠕动着的黑色长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