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枯藤老树昏鸦
“山路十八弯,水路滩连滩;山水尽头凤凰岭,凤凰岭上住神仙……”
童梅哼着这首熟悉的民谣,背着背包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凤凰岭走去。过去的凤凰岭风景虽美,可位于大山之中,只有一条路通往山外,所以人们的生活很穷。不过这几年,凤凰岭人的生活大为好转,吃喝不愁不说,许多人家还盖起了敞亮的新房。自从上大学,童梅就没回过家,今年刚毕业,听说家乡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便兴冲冲赶了回来。
走着走着,突然,童梅站住了。一阵叶笛声悠悠飘来。虽说凤凰岭人人都会吹叶笛,但吹得这么好的却没几个。难道是洪天南?童梅循声音找去。此时已是初秋,路上黄叶遍地;又刚下过一场雨,山路湿滑,她走得太急,不想脚下被石头一绊,身子一歪便摔向路边的深谷。
童梅手忙脚乱抓住了一根筷子粗细的野藤,同时踩住一块凸出来的岩石,谁知那块岩石像土渣块一样,一踩便碎。没等童梅回过神来,只听“咔嚓”一声,藤条也断了。童梅连声惊叫,再次滚向谷底!
还好,这面坡不算太陡,山坡上稀稀拉拉地长着老树。惊惶失措的童梅被一棵高大的美人松拦腰挡住。她跌得满身泥土,狼狈不堪,再也不想去找什么洪天南了。
“真倒霉!”童梅爬起来,辨别了方向,抬腿要走,可步子却没迈出去!面前,突然窜出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子!
童梅吃了一惊,问:“你……你们想干什么?”那个矮个儿紧盯着童梅的背包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嘴黄牙:“检查!”
“检查?你们是干什么的?凭什么检查我?”童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高个儿冷哼着开口了:“少废话,这一片归我们兄弟管!”话没说完,人已扑了过来。童梅躲闪不及,被高个儿推了个趔趄,背包也被抢了去。
“救命啊,有人抢劫——”童梅忙躲到一棵大树后,战战兢兢地高声呼救。高个儿麻利地翻包,矮个儿则“噌”地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恶叨叨地冲来:“闭嘴,再喊老子攮了你!”“快来人啊,有人抢劫——”童梅绕着树跑,边跑边不停地喊叫。矮个儿虽身材袖珍,动作却灵巧,三步两步便追上童梅,从背后用力一推,童梅站立不稳,扑倒在地。矮个儿嬉皮笑脸地跳到童梅的身边,扬起尖刀在她的脸上比比划划:“你要再喊,老子花了你的脸!”看着锋利的刀尖在眼前晃来晃去,童梅吓得没了声,连大气都不敢出。童梅一闭嘴,矮个儿淫邪的目光便落在她高耸的胸上!
“你,你别乱来!我是凤凰岭人——”童梅颤声求饶。矮个儿一听,显然一怔。趁着他发怔的当儿,童梅突地握拳击向矮子的下腹。
“奶奶的,你敢打我?我看你是找死!”冷不丁地挨了一下子,矮个儿恼羞成怒红了眼,不顾旁边高个儿的阻拦,手里的刀狠狠地甩向童梅——
二、小桥流水人家
寒光一闪,童梅绝望了……就在她已经放弃的一刹那,一块石头飞来,重重地打在矮个儿的脸上,打得他满脸开花!矮个儿扔了尖刀,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得再教训童梅。高个儿见矮个儿挨了这一下子,扔下背包拉住矮子转身就走。失魂落魄的童梅刚爬起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快步奔到她跟前。
“你没事吧?”小伙子急切地问。童梅抬头一看,认出来了,是洪天南。四年没见,洪天南个头高了,人也更加帅气,只是脸颊略显清瘦。童梅捡起背包,感激地说:“谢谢你,天南。要不是你,我——”
洪天南摇摇头,说:“如果你不反抗,老老实实地交出背包,他们是不会伤害你的。”童梅听洪天南这么一说,不禁一愣,迟疑地问:“你怎么知道?你认识这两个劫匪?”“不认识。但他们绝不是劫匪。”说着,洪天南指指童梅的背包,“你看看少没少东西。”
童梅捡起背包,细细查看了一遍,手机没丢,几百块钱也在,只是少了一部数码相机。如果是打劫,为什么不抢走手机和钱?如果不是,为什么要拦截她,抢走相机?童梅想问个明白,洪天南却不愿意再说下去,转身就走:“走吧,我送你回家。”
跟在洪天南身后,童梅惊愕地发现,洪天南的头上横着一道长长的疤瘌,尽管有头发遮掩着,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天南,等我一下,我洗把脸。你看我满身脏兮兮的,还不让邻居们笑话死我?”童梅说着蹲下身,伸出了手。洪天南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还是回家再洗吧,这儿的水不干净。”
怎么会不干净?童梅疑惑地看向溪水。果不其然,溪水看起来绿得有些过分,有些吓人,水底的鹅卵石上也长满了绿幽幽的茸毛。她皱起眉头,问:“溪水怎么会变成这样?”洪天南犹豫了片刻,反问:“童梅,你准备在凤凰岭住多久?”童梅说:“我已经和一家旅游公司签了合同,只能住五六天。你问这个干吗?”洪天南含糊地遮掩着:“没什么,随便问问。你看,童江迎你来了。”
真的是弟弟童江。童江看到了童梅,高兴地喊着跑来。童梅抱住弟弟:“童江,你行啊,我走的时候你还穿粗布衣裳呢,现在全换新的了!”童江一身新衣,显得格外精神。童江接过童梅的背包,得意地说:“姐,咱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告诉你吧,我改行了,开诊所,生意好得不得了。”
“诊所?去年你给我写信,说天南办了个种子公司,你想跟着他干,怎么现在你又开起诊所来了?你初中都没毕业,有行医执照吗?”童梅忙问。童江凑近童梅的耳朵,神秘地说:“是地下诊所,不用执照,可比开种子公司安全多了。对了,你刚才碰到洪天南了吧?”
“嗯。是他送我回来的。”童梅边说边回头找洪天南。可一转眼的功夫,洪天南已悄无声息地走了。童江指指后脑勺,接着问:“你看到他的疤瘌没有?”童梅点点头,忙问是怎么搞的,童江心有余悸地说:“被人砍的,差点要了小命!就因为开种子公司!”
三、古道西风瘦马
第二天,童梅睡到上午七八点才醒,窗外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大概是阴天了吧?童梅想着,起床推开门。蓦地,丝丝缕缕怪怪的气味扑面而来。抬头看向天空,空中正悬浮着一团团遮天蔽日的云。
“姐,吃饭去。吃完饭我带你到诊所看看。”童江过来招呼。童梅似乎没有听到弟弟说的是什么,指着天空问:“童江,云怎么是灰的?”童江笑了,“姐,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啊。那不是云,是防霜雾。”
童江告诉她说,这可是亚东公司和华林集团的功德一件。为了防止农作物还未成熟就遭受霜冻侵害,亚东公司和华林集团无偿为凤凰岭播撒防霜雾。防霜雾是什么?童梅不知道,也没太多打听,吃过饭,她就跟着弟弟去了镇里。童江的诊所在街道的拐角处,没有招牌,看上去更像是个杂货铺。走进诊所,除了一张上锁的木桌外什么都没有。这不禁让童梅一头雾水:“童江,你这是诊所吗?”
“当然是诊所。你别急,一会儿就来病人了。”童江话音刚落,还真有一个中年人佝偻着腰走进来。
整个看病过程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中年人指指脚,童江伸出两个指头。中年人点点头,掏出二十块钱放在桌上。童江打开桌洞,拎出一只塑料桶。一拧下桶盖,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烈气味便钻入鼻孔,害得童梅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童江从桶里倒出小半瓶来递给中年人后说:“分三次用,兑温水半盆泡二十分钟。第四天要不见好,你来砸我的铺子!”
病人说声谢谢,一瘸一拐地走了。童梅惊讶地问:“这就完了?”童江将钱揣进兜,冲童梅得意地笑:“完了。药到病除,二十块钱到手。”童梅走到塑料桶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却没看到标签。童江猜出童梅的心思,小声说:“这是PAA,专治烂脚丫。凤凰岭人就得这一种病。”
PAA?不就是过氧乙酸吗!童梅不明白弟弟怎么会拿这种东西来治病救人。对于这个东西,童梅还是知道的,它的腐蚀性很强。
“姐,这东西多兑些水,一点问题都没有。”童江不以为然地说,很快又有两个病人瘸着腿前来就诊。童梅受不了过氧乙酸发出的浓烈刺鼻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出门。这时,洪天南从街口走来,童梅赶紧挥手招呼:“天南——”
洪天南站住了。童梅迎上去,说:“天南,我能和你谈谈吗?”洪天南问:“谈什么?”童梅直截了当地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洪天南的脸冷下来,抬腿就走。童梅跟着,直跟出镇子,来到一片叶片葱绿、长势旺盛的玉米地前。洪天南不做声,只是盯着玉米看。
不就是庄稼吗?有什么好看的?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一片玉米株株高得像小树!扒开一只,惊得她目瞪口呆。棒子上,竟然一粒玉米都没结!
“为什么会这样?”童梅问洪天南。洪天南没有回答,又沿着山路走向谷底。谷底是凤凰岭联合中学,孩子们早放假了,简陋的校园里空无一人。重返母校,童梅很是兴奋,直接走到自己曾就读过的高中教室。隔着落满灰尘的塑料布看进去,她又一次惊呆了!教室里码放了装满矿石的蛇皮袋,却不见一张桌椅!
童梅愈加困惑,问:“是不是学校的高中部撤了?”洪天南终于开口了:“不用撤,也没人上了。”童梅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洪天南凄然一笑:“你早点离开这里吧。”说着走出学校,边走边气愤地说:“今天早晨,你看到防霜雾了吧?防霜雾,说得好听,可纯粹是他妈的胡说八道!”
这时候,当一位老农牵着高头大马擦身而过的当儿,洪天南大叫一声“闪开”,随即猛地伸出双臂,用力将她推向路边——
四、夕阳西下
“轰——”
几乎是在童梅被推出去的同时,一声沉闷的响动在耳边急促响起。童梅看清了,那头大马突然四蹄不稳,一头栽倒。要不是洪天南眼疾手快,她就被马砸倒了!
“我的马,我的马,这是怎么了——”老农一惊之后缓过神来,趴在马身上大声叫起来,老泪纵横。洪天南扶起童梅,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村里的家畜经常这样动不动就死掉,藤条也变脆了,石头跟土渣子一样,凤凰岭已经不是以前的凤凰岭了。这一切,都是亚东公司和华林集团造的孽!”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三年前上马的亚东公司和华林集团是凤凰岭的大救星,是他们改变了凤凰岭人的生活。洪天南告诉童梅,防霜雾其实是工业污染云!东亚公司主营造纸,华林集团开采矿石,生产中所喷发的大量蒸汽凝结成云雾,严重污染环境,以致每年都要下几场酸雨,连坚硬的岩石都能腐蚀成“豆腐渣”!他们把重金属含量超标的废气废水肆无忌惮地排入山泉,溪流。洪天南开的种子公司进的都是优良品种,谁知用污水灌溉后颗粒无收!一些不明就里的山民认为是他昧着良心进假种子,纠集起来给他一通暴打,结果差一点丢了性命。更可笑的是,闻讯赶来装好人的正是亚东公司和华林集团的老总!他们摆出一副大慈善家的嘴脸,慷慨解囊,接济山民,并向镇里承诺:为增加凤凰岭人的经济收入,凤凰岭的孩子只要年满十八岁,不论男女,不论学历高低,他们统统接收,进厂就业,给的工资远远超过了种地的收成。“他们这一手太阴险了。山里的孩子上学晚,十八岁也就刚高中毕业。你想,有就业机会,还有成为正式工的诱惑摆在那儿,谁还会继续上学?不学知识,又哪里懂得污染,懂得环境保护?”
童梅急切地说:“你怎么不搜集证据,告倒他们?”洪天南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怎么告?自从我的种子公司倒闭,就没人相信我说的话了。”
童梅忽地想起什么,说:“我昨天回来的路上,也觉得有些奇怪,就顺手拿相机拍了一些照片。”洪天南一听,说:“那两个抢你的人是华林集团的保安!”“真的?”童梅愣愣地问。洪天南的语气十分肯定:“凤凰岭就那一条好走的路,他们派人天天守着。差不多每个陌生人都会遇到这种事。因为,他们也担心自己的丑行被曝光。”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这就报警,让警察去抓他们!”童梅恍然大悟,忙掏出手机。可一看屏幕,傻眼了。凤凰岭山高水长,半格信号都没有!“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不抢你手机的原因。”
傍晚,童梅回了家。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谈笑声从屋里传出。进门一看,是姓汪的副镇长,旁边还坐着个肥头大耳的陌生中年男子。童梅的爹诚惶诚恐地介绍:“梅子,这位是华林集团人事部的章主任,这位你认识,汪镇长,你汪叔。”汪副镇长笑呵呵地说:“梅子啊,你是咱们凤凰岭的骄傲。听说你回来了,我和章主任特意过来看看你。”童梅正要说声谢谢,章主任翻着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操着公鸭嗓说:“童小姐,华林集团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我和老总打过招呼了,准备聘请你做质检部副经理。试用期月薪两千五,半年后百分之百加薪。怎么样?”
“章主任,汪镇长,谢谢你们的好意。请让我再考虑考虑。”童梅平静地说。汪副镇长微微一怔,随即招呼童梅走到院子里,问:“听说你一整天都和洪天南在一起,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童梅紧盯着汪副镇长的眼睛,反问:“老同学见面,这不正常吗?难道……凤凰岭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汪副镇长说:“那个洪天南,满脑子坏道道,你可别让他给骗了。你是在凤凰岭长大的,人不亲水还亲。对吧?”
“对啊,可昨天一回来,人还亲,水我却不敢亲了。”童梅笑着说。“你这是受了洪天南的教唆。汪叔劝你一句,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脚上起泡,可钻心的疼啊。”汪副镇长干笑了两声,和章主任走了。谁料,等天色一黑下来,“咚咚”的敲门声便紧急响起。童梅忙去开门,弟弟童江也奔了出来。
门闩一抽开,趴在门板上的,竟然是满头是血的洪天南!
“天南,你怎么了?”童梅惊叫起来。可就在这时,童江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冷漠的字眼:“滚——”紧接着飞起一脚,将洪天南踢出门外——
五、断肠人在天涯
“童江,你太过分了!”童梅气愤地搡开弟弟,去扶洪天南。洪天南吃力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相机。正是童梅被抢走的数码相机!
“你滚,你想作死,别连累我姐!”童江指着洪天南的鼻子大骂。洪天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这就走——”“可你受伤了,你去哪儿?”童梅试图拦住洪天南,但洪天南推开她,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幕中。
洪天南一走,童梅便和弟弟童江吵得脸红脖子粗。爹娘将童梅拉进房间,再三劝说。从爹妈的嘴里,童梅知道,原来,洪天南被打,不过是杀鸡儆猴。凤凰岭总共四五百户人家,一千多口子人,哪个没收过人家的好处?就是童江开诊所使用的所谓“秘方”,也是亚东公司提供的!听到这儿,童梅彻底明白了,财大气粗的亚东公司和华林集团用点点滴滴的小恩小惠,早就把凤凰岭人的嘴巴给堵住了!
接下来的两天,童梅安稳多了,还主动到华林集团的车间,由章主任陪着去转悠了两圈。章主任乐得腮帮子上的肥肉直颤,趁着别人不注意,还偷偷地在童梅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嬉皮笑脸地说:“童小姐,你要不喜欢做质检,当我的生活秘书也行。生活秘书,你懂吧?”童梅给章主任飞了个媚眼,轻描淡写地说:“生活?我懂,可你就不怕我缠上你,会让你生不如死,活不下去?”章主任哈哈大笑,扯着嗓门说:“好,好,你什么时候来上班?”童梅说明天就来。
谁知,第二天一早,童梅不见了。章主任正有些可惜。不料,那个拦截童梅的矮个儿跑来,说他从童梅手里抢来的相机不见了!原来,前天洪天南来找他要相机,他俩因为这事打了一架。后来,他被洪天南捆住扔在了山沟里。后来有个老乡路过,他这才能回来报信。
相机?童梅肯定拍了环境污染的照片,要带走!这下,章主任急了,疯狗般大叫:“赶紧去找!凤凰岭,一条道,她就是插翅也逃不了!”
章主任说的没错,凤凰岭三面环山,通向岭外只有一条路可走。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四处寻找。可找遍山谷,也没瞅见半个人影。难道童梅真的长翅膀飞了?章主任忙向在凤凰岭土生土长的员工打听。有个员工一拍脑门,恍然地说:“还有一条道,断肠崖!”
童梅确实在断肠崖。断肠崖呈侧立的“凹”形,深渊两侧是悬崖,一侧是陡滑的山壁,必须借助藤条才能荡过去。以前,只有身手敏捷的采药人敢从这儿过。近几年来,野藤失去韧性,连采药人也不敢过了,慢慢地,人们便忘记了这条路。
童梅站在幽深的断肠崖前,双手抓住一根手指粗的野藤,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里。她正犹豫不决,弟弟童江和那个高个儿飞快奔来。童江边跑边喊:“姐,你别犯傻!你不为别人着想,也得为你弟弟想想啊——”
“童梅,大胆点,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不知何时,洪天南也冲到了跟前。他快速抓起一根野藤,双臂一绕,就将童梅手中的那根合而为一。“抓紧,用力蹬!”洪天南大喊着猛地一推童梅,童梅便像打秋千般晃晃悠悠地荡到了七八米开外的对面!
惊魂未定,童梅忙将野藤抛回:“天南,你也过来。我们一起走。”洪天南接住藤条,蓄力一蹬。就在这一刻,高个儿试图拦住洪天南,纵身一跃,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了洪天南的双腿。已经腾空的洪天南拖着他歪歪斜斜地荡向对面。刚荡到一半,藤条突然“咔嚓”一声,从中断裂!
“天南——”童梅放声大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古老的山谷里久久回响——
六、尾声
数日后,一篇题为《是谁在扼杀美丽的凤凰岭》的帖子,在各大网站上掀起轩然大波。帖子中,一幅幅秋日凤凰岭遭受严重污染的图片令人扼腕叹息。枯藤,老树,冷清的小桥,萧萧凄凄,无声似有声;黑云,瘦马,喷涌的污水,触目断肠,让人看得心直流血!正是有了网民的关注,媒体的呼吁,省、市相关部门马上组队深入凤凰岭调查。很快,好消息接踵传来。公司下马,几个镇长涉嫌受贿被收审,学校复课,志愿者医疗队相继赶赴凤凰岭。
“山路十八弯,水路滩连滩;山水尽头凤凰岭,凤凰岭上住神仙——”
两年后的一天,凤凰岭已是春暖花开。弯弯的山路上,童梅唱着动听的民谣,带着长长的一队游客正向凤凰岭进发。在她的全力推荐下,公司与当地积极磋商,推出了凤凰岭旅游专线。断肠崖亦成为最重要的一个景点。站在崖前,凝神细听,便有凄恻缠绵的叶笛声从崖底隐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