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的时候,我收到了吴美玲那半块温暖我心灵的橡皮,那段温暖一生的友情。
高二那年,我创办了学校第一个文学社――新星文学社,一度开启了被自卑蒙蔽的心灵,心中透着一丝丝自信的光亮。从召开社员大会,到聘请指导教师;从组织稿件,到油印分发新报;从举办写作大赛,到张罗颁奖(总结)大会……事事亲躬,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收获了自信的我,却跌入了更为深重的泥潭――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时,我的总分排在全班倒数第一!
高三一开学,班主任把我在乡下做民办教师的父亲叫来,当着我的面,对父亲说:“你可以把你的儿子领回去了!省得留在学校影响升学率。”基于对学校和自己名声的爱护,班主任损人至极,当面让父亲下不来台,更让我感到无地自容。走之前,父亲眼里噙着泪,扔下一句:“崽呀,是继续做文学梦,还是想考大学,你看着办吧!”
父亲走了,留给我一个甚是落寞的孤独背影,以及一道沉重的人生思考题。是继续上学,还是回乡务农呢?
思考了很久,心彻底冷了。我召开了最后一次社员大会,把担子交给高二文科班的同学,然后,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学校,回到家中,准备接过父亲的锄头修地球。
一个星期后,吴美玲找到我家里,她笑呵呵地说:“社长,你家好难找啊,山重水复,七弯八拐的。”吴美玲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我们文学社副社长兼社刊《新星》的副主编,她爸妈是江西磷肥厂的干部,说一口好听的普通话,是我所接触的第一个典型的城市姑娘。我问她:“找我有事吗?”她说:“当然,我要你回学校去!你肯定行的,马上要举行第一次摸底考试,如果这次还考得不好,再回家也行啊!”吴美玲左劝右劝,终于把我拉上当天回城的最后一班车。
当晚,吴美玲在文学社的办公室里,教我填涂答题卡。她说:“摸底考试,和高考一样,是要填答题卡的。你不在时我们都学过填涂了。我特意从老师那里多买了一份,给你。”我从她手中接过,薄薄的纸片和轻轻的铅笔,手上顿时让感觉有千钧重。
因为是第一次涂,总不能到位。有几格填涂得不饱满,我想擦掉重来,却找不到橡皮。这时,吴美玲从自己的文具盒里掏出一块带薄荷香味的橡皮擦,一把掰成两半,递给我一半,自己留一半。她说:“这半块橡皮就送给你吧,把过去一切不快全部擦掉,重新开始还来得及,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呢。”
听了这话,我的心剧烈地颤动着,被一种全新的力量鼓动着,仿佛看见美好的未来。透过半块橡皮传递过来的温暖,我那颗处于冰点的心,渐渐有了倔强的温度。擦掉答题卡上几个自认为填涂不到位的黑点,在吴美玲手把手的教导中,我终于掌握了要领。
第一次高考模拟考试,吴美玲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全班同学为之哗然,班主任更是急得火烧眉毛,纳闷道:“她原本成绩不错呢,中上游的排名,怎么就掉得这么厉害,给陈志宏垫底了呢?”
我握着那半块橡皮,有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是的,在这个极度紧张的高三,只有我明白吴美玲的良苦用心啊。
我没有理由不再刻苦学习,没有理由辜负她的一片好心。深夜里,我闻到橡皮的薄荷香味,便精神焕发;迷茫时,我握着那半块橡皮,便信心陡增……我看到了吴美玲鼓励式的迷人笑容,也看到了其他同学惊疑和不屑的目光,但我努力着,努力朝一个目标前进。
高三上学期结束前,期末考试与第三次高考模拟考试合二为一,在这场考试中,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总分在全班72名同学中,排名第12,政治单科成绩,名列全校第一!吴美玲再次找到我,鼓励我:“我说你一定行的!不会错吧。只要你保持下去,考一个好学校,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是握着吴美玲赠与的那半块橡皮进入高考考场的,尽管发挥不正常,尽管我没有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但我毕竟成功地跳出了“农门”。
我的青春是如此美妙!心灰意冷的时候,我收到了吴美玲那半块温暖我心灵的橡皮,那段温暖一生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