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富,先修路。自从十多年前紫竹村通了公路之后,紫竹村就开启了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这十几年来,紫竹村的经济水平就应了那句老话——芝麻开花节节高。全村百十户人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家都拥有了自己的汽车。按理说,有了汽车,村里原有的百十匹用来驮货载人的马儿可以淘汰了,但是,人称“花肚肠”的花金康没这么想,他从百十匹马中挑选了十几匹优良的种马,在山边自己的承包田里开辟了一个跑马场,成了一个盈利性的游乐场所。从此紫竹村传统的斗马活动重又活跃起来。
斗马场一开张,当即引来了方圆百十里的人们,纷纷到紫竹村一饱眼福。特别是每逢节假日,紫竹村更是游人如织,宾客纷至沓来。连县城也有人专程前来一睹为快。为吸引人,花金康开设了有奖斗马活动:谁的马能斗败他花某的种马,他愿双手奉上奖金1万元。这一招果然灵验,花金康的生意更好了。
长话短说。且说花金康自开设有奖斗马活动以来。整整半年中,有三十多位驯马者带着各自的马儿前来应斗,但却从没有一匹马能取胜。这事好比一剂兴奋药,传开去,越发激起人们的好奇心与新鲜感,于是,紫竹村花家斗马场更是门庭若市,久而久之,连邻省市的游客也都被吸引过来了。
这一天,有一个名叫司马金根的彪形大汉,牵着一匹通体墨黑的马儿,出现在紫竹村花家斗马场,他要与花金康一比高低。他随身带的那匹比他高出三个脑袋的大黑马,那真是令人咋舌的一匹罕见的好马呢!但见它:耳似削竹目胜环,鬃像松针蹄如碗,四肢强健浑似柱,通体漆黑犹锦缎,一声长啸震落叶,百步疾走须臾间,钢牙怒嚼勒马环,长尾飞卷扫黄烟。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一匹天性善斗的纯种蒙古马。
“当家的,俺取那1万元奖金来了!”司马金根人刚站定,便冲着扩音棚朗声吼了一嗓。扩音棚权作办公室,花金康就坐镇在那里。
扩音棚里无人接话。静场片刻,司马金根有点不耐烦了,正欲再亮开大喉咙嚷一嗓门,这时,忽地全场音乐大作,一曲《西班牙斗牛士》震耳欲聋地爆响了起来。随着音乐声,花金康牵着一匹黄骠马慢慢悠悠地从场一角踱向了场中。只见两位马主人比手画脚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后,便双双来到场中央,背对而立,然后各自放松手中捏着的缰绳,让一黄一黑两匹马儿荡了开去。
“斗马开始!”音乐骤停,传来播音员小姐甜甜的声音。当音乐再度爆响时,两匹斗马已不耐烦地绕场一圈,扑向了对方。马主是斗马的策划者与指挥者,两马主背对背站在场中心,好比一个圆规的中心支点,他们遥控调节手中长长的缰绳,唆使斗马反方向绕场奔跑一圈,两马会面争斗,便算一个回合。
第一个回合两马相对时,观众已清楚地看出,那一黄一黑两匹斗马在形体上不分上下,一样高大威武,一样雄壮骠悍。两马刚照面,便双双嘶叫着扑向对方。大黑马眼疾嘴快,刚直身站起,便在对方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作为东道主的黄骠马身经百战,当然不是任由宰割的货色,它发出一阵痛楚的嘶叫之后,也毫不迟疑地转过身躯进行反击。
于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战在两匹马儿中间展开了。在满场绕圈一阵狂奔、踢腾起阵阵呛人的灰尘后,第二回合照面了。两匹斗马居然双双齐齐举起前蹄站直,像袋鼠似的用前蹄踢打对方。一阵踢打难分胜负,它们便将两个马颈绞在一起,张开大嘴撕咬对方。这一回合,黄骠马占了便宜,一口咬住了对方脖颈。一团黑色的鬃毛飞扬开来。在第三个回合中,大黑马动了脑筋。眼见两马将要会面之际,大黑马忽地转过后腚扬起后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向对方。黄骠马急忙偏脸转身,但已迟了,大黑马一蹄蹬来,正踢中黄骠马那窄长的半边脸部。黄骠马马头一偏,发出一声惨叫,旋即大发雷霆之怒,“咴儿儿”一声怪叫,如一团黄色的旋风,更凶猛地扑向对方。
大黑马得了便宜,无心恋战,撒蹄就跑。于是,两匹斗马成同方向狂奔疾跑了起来。这下苦了黄骠马,在奔跑上,它显然赶不过对手。但黄骠马毕竟是百战百胜的优秀斗马,追了一阵后,眼见自己追不上对方,它就干脆原地站下不动,来个守株待兔。
说时迟,那时快,大黑马一圈奔跑下来,黄骠马已高高抬起两只海碗大小的后蹄在恭候对方的到来呢,眼见大黑马渐渐跑近,黄骠马看得准确,就在对方近前的瞬间,猛地缩起后蹄,奋力蹬向对方。“通”一声响,沉闷如雷。黄骠马的两个铁蹄不偏不倚,刚好正中大黑马厚实的前胸。这一蹬何等有力,黄骠马蓄意的攻击,再加上大黑马奔跑时的前冲力,竟然把那匹愣头愣脑的大黑马蹬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陡地全身一矮,差点趴下!
黄骠马一不做、二不休,趁大黑马还没来得及从昏头转向中清醒过来,旋即原地猛地转过身来,一个俯冲,直直抬起两只前蹄,铲向对方的侧身。大黑马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重心,又着实地挨了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打击,当场一声惨叫,横着摔倒在地。过了一会儿,它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歪歪斜斜地还要向对方进行还击。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斗场中心的马主司马金根看得清楚,他心明如镜,知道今天再斗下去,大黑马下场只会更惨。所以,他连忙收回缰绳,牵着他那走路已一扭一拐的大黑马灰溜溜地退出了战场。
黄骠马大获全胜,骄傲地昂起马头,鼻孔朝天,发出一阵得意的吼叫声。
在司马金根将要走出斗马场时,花金康挡住了他的去路,斜乜着他笑问道:“这就走?!”司马金根一时忘了:“还有啥事?”“赢者奖万元奖金是这里的规定,但输者也得按这里的规定办个手续的呀。”花金康一指张贴在场外墙上的那张《有奖斗马细则》。一语提醒了司马金根,他只得无可奈何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近千元的人民币,狠狠地扔在花金康脚下。
花金康发出一阵胜利的大笑声。
这笑声终于激怒了司马金根,他转过头愤愤吼道:“你等着吧,我迟早会赢了你的1万元!”
“欢迎欢迎!”花金康不无自负地拍了拍手,夸下海口,“我随时恭候你的光临。不过,为鼓励你能遵守诺言早日再来,下次的奖金就提高到2万元了。”
“2万元?”
“2万元,你不相信?”花金康充满自信地向司马金根伸出右手掌。司马金根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掌:“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花金康铿锵有力。
“一言为定!”“啪”一声,两只手掌重重拍响在一起。
花金康如此夸口,难道他绝对能保证他的黄骠马包赢不输吗?众所周知,马是温顺善良的动物,一般不会与其他马争斗。对此,花金康也心明如镜。但是,他确有本事调动激发马儿的斗志。这本事说穿了,就是花家祖上传下的一个秘而不宣的绝招。每场斗马时,细心的观众可能会发现,就在场外,总拴着一匹娇小玲珑的小白马。花金康的斗马绝招就在这匹雌性的小白马身上。这匹雌马是那匹雄性黄骠马的配偶,平时无斗事时,两匹马总厮混在一起,但逢上斗事的前夜,花金康便把它们分关两地。经过一天一夜的分隔,正当壮年的黄骠马已是焦躁不安,所以,当第二天花金康把它带到斗马场,让它与它的情马隔栏相望而不能相近时,隐藏在黄骠马体内的野性就使它更加狂躁不安,急不可耐。为此,当花金康一把它投放上斗马场,黄骠马便会使出浑身斗志,与对手作殊死拼搏,以期尽快回到它亲爱的配偶身边。这时,哪怕它遇上比它强劲的对手,它也自会作拼死一斗,战胜对手。所以可以说,黄骠马之所以能每场必胜,除了它自身的强大外,还有一层更重要的心理因素在起决定性的作用呢。而仅仅为决斗而决斗临时前来比赛的其他雄性斗马,就往往抵挡不住黄骠马这种几乎变态的疯狂斗志与临场经验,以败北告终。
司马金根大败而归后,心中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说实话,他之所以这样倒不完全是输了场抹不开脸的缘故,而主要是因为没能赢得对方所设的一万元奖金,反而还白白赔了1000元。这万把元钱,在腰缠万贯者的眼里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在这位长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汉子的眼中,已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司马金根是个勤劳朴实的汉子,他只知道靠自己的双手土里刨食谋生,对于钱多钱少,他从不往心里去。这回,要不是他因为女儿考中了省城大学而付不起那笔数额不小的学杂费的话,他仍不会去动那个斗马的念头的。为此,他专程走了十几里路,去向牧场工作的舅舅借来了这匹蒙古纯种大黑马,带着它去了紫竹村。他总以为这匹身强力壮、野性未脱的大黑马会帮助他拿回这万元奖金的,可是谁知道得来的却是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局呢?这叫生性倔犟的司马金根怎不要气闷于胸、耿耿于怀呢?
夜深了,司马金根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身下的竹榻那“咯吱咯吱”的呻吟声惊动了隔壁的老母亲。于是,年迈多病的老母亲拖着病恹恹的身子来到儿子面前,向儿子打探究竟。儿子便把事情的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向母亲和盘托出。老母亲听了,半天才问道:“金根,你说的那2万元是真的还是假的?”
“绝对是真的。今天,花老板可是当着千人百眼的面这么对我说的。”
“好,只要他是真的就好办了。”老人家长长地吁了口气。
做儿子的听出了老母亲的话中之音:“娘,如此说来,你也会识马斗马?”
老母亲点点头:“岂止知道一些。儿呀,实话告诉你吧,你外公年轻时可是紫竹村有名的斗马王呢!”
“娘——”儿子跳了起来,还想打破沙锅问(纹)到底,给老母亲阻止了。老母亲叹口气说道:“好了,不要再问了,赶明天,你就向那个花老板下战表去,约他再斗一次。为了俺家小兰的大学梦,老娘我豁出去了。”说完,老母亲弯腰佝背地走了。
转眼,两天过去了。司马金根打前站先来到紫竹村花家斗马场,与场主花金康约定,今天再与他斗一场马。花金康望了望司马金根空空的身后,不由诧异地问道:“斗马斗马,你的马儿呢?”
“随后就到。”司马金根胸有成竹。因为自从前夜与老母亲商妥后,第二天,老母亲便只身一人去了邻乡的牧场,挑选斗马去了。临走时她叮嘱儿子务必在今天与花金康定下战表,她随后就带着斗马赶来决斗。司马金根对老母亲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自是照办无疑。
两人正说话,忽见场外尘土滚滚,马蹄得得,抬眼看时,司马母亲当真牵着马儿来到了现场。像把干柴似的母亲右手牵着一匹瘦小的赭色马儿,左手牵着一匹个头只有半人高的雏马,晃晃悠悠地径直向斗马场而来。司马金根一看,急奔上前问道:“娘,马呢?”司马母亲一指身后的一大一小两匹马:“那不是?”“什么?这两匹?”司马金根这一急非同小可,两眼瞪成了一双铃铛:“娘,你可不是在开玩笑吧?”“军中无戏言。”老母亲冷笑着答道。司马金根急得直跺脚:“可是,这两匹马也能……”司马母亲生气了,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马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罢,她抬眼望了望双手抱肩站在一边嘿嘿冷笑的花金康:“想必,你就是那个花老板了?”花金康鄙夷地瞄了瞄那两匹弱不禁风的马,极力忍住笑,点点头。
“那俺们开始吧。”司马母亲微微点头笑着命令道。
“且慢,我们先把丑话说在前边。”花金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大娘,这位兄弟,你们如果不是存心来开玩笑的话,那么,我们今天这场斗马的奖金数额可是要有所变动的。”“怎么个变动法?”司马母亲用手捋了捋被风儿吹散的一头银发。
“5万元奖金。”花金康向司马金根母子伸出一只手掌,“反之,如果你们输了的话,那对不起,你们至少也得付我1万元。怎么样?公平不公平?”
“不行……”司马金根急忙上前阻止。“你走开!”冷不防司马母亲一声断喝,竟使人高马大的儿子一时怔在了那里。司马母亲望定对方,继续笑道:“公平是公平的,但是,我只怕你到时候要赖账。”
“哈哈……”花金康放声大笑,随即让手下取出厚厚一扎5万元现钞,放到高高的播音棚顶上,“那我们就让老天作公证吧!”说完,他向司马母子伸出了手掌,“你们的1万元呢?也应该放在这上边。”
司马母亲望了望棚顶,又看了看对方,然后摇了摇头,“因为我们绝不会输,所以我们根本不必这样做。”说罢,她把手中的马缰绳塞到一边的儿子手中,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去!上场吧。我年纪大了,就在场外等你了。”
“娘!”司马金根急得原地直转圈,“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混小子!娘这辈子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你上不上?不上,我上!”没想到司马母亲动了肝火,枯树枝般的手指差点戳到儿子的额角上。
司马金根无可奈何,只得接过母亲手中的缰绳,硬着头皮走进场。
司马金根牵着那匹又瘦又小的黑马一走进斗马场,四下里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声。这也是斗马吗?这也能算是斗马的吗?但见它:瘦如被单裹硬柴,弱似阵风吹即倒,个比猎狗大一圈,蔫像霜后三秋苗。更令人发噱的是,这还是匹雌马——一匹刚产过马仔还在哺乳期内的雌马。因为它的小马仔此刻正牵在司马母亲的手中,朝着场内的母亲发出一阵阵哀哀可怜的叫声呢!
财大气粗的花金康才不管这些,他已命令手下的一个小伙子带着威武高大的黄骠马上了场。
可是,第一回合,黄骠马居然吃了败仗。两马交会时,黄骠马显然是犯了与它的主人同样的错误,它绝对蔑视眼前这匹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身躯的雌马,并漫不经心地低下马头,张开马嘴,去啃咬雌马的头颈。就这时,一进场就显得烦躁不安的雌马突然扬起后蹄,闪电般地给了它一下子,踢了个正中,刚好重重砸在黄骠马的嘴唇上。黄骠马受到这意外的一击,忍不住发出一声怪叫。第二个回合刚开始,黄骠马绕场旋风般地怒奔一圈,然后急超过雌马几步,突然煞住,对准雌马狠狠扬起一双后蹄。雌马被踢了个正着,顿时像个皮球似的被重重弹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可怜那匹雌马被踢昏了,挣扎了好一会,才从地下爬将起来。这时,第三回合又开始了,狡猾的黄骠马趁对方站脚未稳,又恶狠狠地扑了过去,这一回,它试图用乱蹄将雌马再次踩倒。雌马急中生智,眼见黄骠马四蹄即将踩到身上,它就地一滚,躲了开来。但仍迟了一步,黄骠马重重一脚,刚好踩在它的马头上,“扑”一声,一汪殷红的鲜血从它的七孔里喷溅而出,随着雌马的一声惨叫,鲜血染红了地下的沙土。
四下观斗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片惊呼。在这片惊呼声中,那匹尚在哺乳期的雏马的惨叫声特别尖厉刺耳。
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居然没打垮赭色雌马,它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肚皮大幅度地起伏着。这时,四周的观众动了恻隐之心,一下子静了下来,没一人喝彩叫好。唯独那匹雏马悲哀的惨叫声令人听来格外凄凉。
场中心指挥斗马的司马金根再也无心恋战,他痛苦地扔掉了手中的缰绳,转过了身子。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但见那匹赭色的雌马“呜”的一声哀嚎,从地上拼力站了起来。这时的它与刚才判若两马,但见它浑身的鬃毛炸了开来,充血的两眼瞪得溜圆,它居然像头下山的猛虎,像头饿极了的雄狮,大张着血淋淋的马嘴,像团赭色的弹丸似的,迎向再一次向它扑来的黄骠马。
志在必得的黄骠马没想到眼前这匹日薄西山的小雌马竟然还有力量站起来,而且还有勇气迎接它的进攻,不由得怔了怔。好,就在它发怔的一瞬间,赭色雌马已疯狂地扑到它的面前,同时猛地向上一蹿,死命地咬住了黄骠马的脖子。这一口好凶狠,由于咬住了死死不放,以致赭色雌马整个马身都悬空了。由于两匹马贴得太近了,且又是面对面地贴着,黄骠马踢不能踢,踏又踏不着,就连痛苦的哀叫声也发不出来,只能拼命地甩动马脖子,试图甩掉脖子底下的赭色雌马。但是它不甩不要紧,这一甩,颈脖子更受不了,直到最后“嘶”一声,它的颈脖处硬是被对方撕下了一块皮肉。
黄骠马痛得满场狂奔乱跑,频频低头用舌头去舔颈脖处流血的伤口。然而,遭受重创的赭色雌马疯了,它并没有因为对方变得无心恋战而罢战,相反,它更疯狂更凶狠地扑向对方,死死穷追不舍。黄骠马勃然大怒,几次故伎重演,或突然煞步,或急掉转身躯,试图踢蹬赭色雌马,但在疯狂了的对手面前没有用,赭色雌马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与勇气,任凭黄骠马踢蹬,只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扑上去。它没能力踢蹬踩踏对方,它唯一进攻的方式只有咬与啃。
一次次猛扑,一次次进攻,斗红了双眼的赭色雌马利用自己个小的长处,灵活地钻蹿扑跳,时而咬住了对方的后颈背,时而咬住了对方软软的肚腹处,其中一次更凶狠,它竟然用力一口咬住了雄马儿最致命的跨裆处……顿时,斗马场上黄尘滚滚,嘶叫声声,好不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不可一世的黄骠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的进攻,吃到这般的苦头它终于垮了下来,它带着一阵阵颤抖的哀叫声和一身的血迹,不顾主人如何驱赶和吆喝,只是没命地逃向出口处。
这场稀罕而又特殊的斗马结束了,那匹赭色雌马胜利了。但是,它也已气竭力尽,趴在了地下。少顷,它拼命地蹬动四肢,颤抖着站了起来,随即踉踉跄跄地向斗马场外走去。它径直来到那匹哀声不断的小马身边,伸出血淋淋的舌头,深情地一下又一下地舔着小马身上的鞭痕,忽然,舔着舔着,它竟然像团稀软的泥巴似的,一下子趴倒在小马的身边,再也没有站起来。它死了!
这时,司马母亲再也忍不住,满含着两汪老泪,慢慢地蹲下身,伸出双手将这对母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颗颗混浊的老泪,一滴滴地落在它们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