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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与三年

三天与三年

电话里,谭飞曾经数次跟我提起江小狼,说这个人很有趣,做菜很地道,好吃得受不了。我对着话筒酸溜溜地嚷:“江小狼是谁啊?叫得那么亲热,不是喜欢人家了吧?”

谭飞失笑,说:“江小狼是我们隔壁饭店的厨师,如假包换的帅哥,女孩子有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吗?你可不许打人家的主意啊!”我打着哈哈,说:“你别吃着碗里惦着锅里的就好。”

不是我多虑,实在是谭飞这家伙太有女人缘,他长得高大帅气,特别是那双眼睛,深得像潭水,有时候深情,有时候忧伤,总会有小姑娘主动粘糊他,弄得我防不胜防。他被公司派到北京工作已经半年多了,没有我在身边,还不像解了套的狼,到处撒野去?

去北京,没有打电话通知他,想给他一个意外和惊喜,当然,也想顺便查查他的岗,看看他是不是有贼心又有贼胆。

突击检查的结果,谭飞当然没有令我失望。那个女孩花朵一样的年纪,肌肤嫩得掐得出水来,大大的睛睛里有微微的慌乱,傍晚的一抹斜阳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脸上,掩饰着她的惊慌。我扑过去,扯掉她正在往身上套的浅紫透明睡衣,挥手给了她一巴掌!她恼怒,眼睛里生出火焰,嘴角却牵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反唇相讥:“老女人,先去韩国做个拉皮,再回来找我算账吧,否则谭飞是不会喜欢你的。”我还想再给她一巴掌,打得她两眼冒金星,满地找牙,看她还胡说八道不,不承想被谭飞一把扼住手腕,那女人趁机逃之夭夭。

女人的致命伤,就是怕别人说她老,那个女孩知道我的七寸在哪里,眼瞅着她那么轻松地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掉,我索性把一腔的怨气都撒在谭飞的身上,不停地追问他:“你能给我一个不心碎的理由吗?”

谭飞看着别处,说:“苏小羊,你还不是我的女人,就想管三管四了?”我骂:“你混蛋!”挥手打他,还没有打过去,便被他抱住了。

我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他有力的臂膀,于是狂喊:“救命,杀人了!”声音尖厉得划破了夜空。

正纠缠,一个人影翻过墙爬进来,像麻袋包掉到地上,“嗵”的一声。他看了看我,又看看谭飞,说:“我是隔壁饭店里的厨师,叫江小狼,谁要杀人了?我来救命。”一口蹩脚的普通话。

我和谭飞一起看向他,天,这就是谭飞在电话里说过数次的江小狼,想不到来这儿第一天就看见他了,哪里是什么帅哥啊,长得那么高,那么胖,脸上油光光的,有着所有厨师都有的特点,而且名字还有点那个。

他手里拎着一把切菜的菜刀,明晃晃的,闪着耀眼的光。谭飞乖乖地把我放开,厨师一把拉过我说:“跟我走,他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我下意识地跟着他走到门口,听谭飞在身后幽幽地说:“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找我了。”我犹豫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话,让我心如刀绞。时间真是一把利器,不过几年的时间,一切都面目全非,人老了,心老了,爱情也老了。

我赌气地用手指扣住江小狼的手,头都没回地说:“放心吧!我不再回来纠缠你,我会嫁给江小狼。”

那天夜里,我和江小狼一起喝酒,喝了很多,喝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喝得醉眼矇眬,我指着江小狼痴痴地笑,说:“你的名字怎么这么难听啊?叫什么不好,叫小狼?”他说:“我其实叫江小良,不叫江小狼。”这要命的酒,让我头疼欲裂,没听清他的话,我只想喝酒,喝到死,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小狼要夺我手中酒瓶,说:“臭丫头,你喝得太多了。”我狠命地抱住酒瓶不松手,点着他的鼻子说:“别叫我臭丫头,我是老女人,我都26岁了,和谭飞好了几年,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是不是很失败?”

我好像哭了,眼泪汹涌,把江小狼吓坏了,他拼命地安慰我说:“你不老,很漂亮,到时候别人都不要你了,我要你好不好?”

我对着他傻笑,说好……一句话还没说完,心中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江小狼屁颠颠地去帮我拿漱口水,做醒酒汤,忙得像只陀螺,后来,我就在双泪长流中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头痛欲裂,一抹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使劲地揉了几下,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江小狼的臂弯里,我吓了一跳,一脚把江小狼踹醒,试探地问他:“你没有把我怎么样吧?”他不怀好意地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不怎么样吗?”

我呆怔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再怎么好意思去找谭飞啊?眼泪忍不住汩汩而下,我跳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黑心的家伙,乘人之危,我说怎么闻了一宿的葱花味,原来都是你搞的鬼,我恨你!”

我摔门而去,外面正下着小雨,江小狼追出来,递了一把伞给我,我看都没看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想我苏小羊,也是爹亲娘爱的宝贝,也是受到过良好教育的智性女子,而且也还年轻,为什么会弄到如此光景?可恨遇人不淑,相恋多年的男友弃我而去,只贪新人笑,不管我这个旧人哭不哭。猛然听见巷子里,不知谁家飘出京剧慢板的唱段,咿咿呀呀的,忽然间我的心就碎落了一地。

江小狼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像只蚊子似的,在身后说:“我刚才跟你闹着玩的,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没那个胆。”我心里一松,脚步却没想慢下来。蚊子又叫了:“你去哪儿?”我没好气地回他:“管不着。”他不恼,说:“要跳楼,还是到咱那小饭店跳,因为咱那是一层。要跳海,咱去昆明湖跳,咱离那儿近,不过要麻烦你买张门票。”

我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再敢跟着我,我就钻到那汽车轮子底下,你信不信?”

江小狼慌了,忙说:“我信,我信还不成吗?我这就回了。”走了两步,他又退回来,歪着个脸说:“把手伸出来!”他生气的样子挺吓人,我乖乖地把手伸出去,他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一支笔,在我的掌心里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说:“累了,饿了,想我了,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我心说:“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形象,想你?下辈子吧!”

在王府井逛了一天,累得脚底下起了泡,坐在街边的栏杆上再也不想挪地儿。原本打算回老家的,可是口袋里的钱只够买瓶矿泉水,来的时候,急着见谭飞那个负心人,把钱都花在机票上,奢侈地坐了飞机,真是不值。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还在街上瞎转,夜晚的北京格外的迷人,可是我没心思看,肚子饿得咕咕叫,又迷路,又恐惧。

想起手心里的那串号码,伸手一看全没了,出汗淹掉了,我急得哭了。

满脸泪痕之际,忽然看见江小狼站在不远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我像溺水的人,忽然看见一根救命的稻草,像遇到亲人般扑过去,一脸惊喜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傻妞,亏你问得出口,我都跟了你一天了,脚也软了,腿也肿了,怕你自杀,怕你出意外。”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饿了。”

江小狼笑了,得意地说:“这就对了,走吧,回去尝尝我的手艺。”

回到他的小饭店里,没一会儿工夫,他就端上来羊汤、烤羊腿、羊肉串什么的,我皱着眉问他:“怎么跟羊干上了?我叫苏小羊,不吃羊,我是食草动物。”江小狼说:“可是我这店是全羊店,除了羊,什么都没有,再说,我叫江小良,别人叫我江小狼,我可是食肉动物,说不定哪天,我这只狼会把你这只羊也烤了吃掉。”

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嘴里嚷嚷:“你敢!”

江小狼趁机拉住我的手说:“小羊,失恋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真的,从头再来,好吗?你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做了剩女?拜托你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我保证,如果三年后你还没有嫁掉,我就娶你。”我呲他一句:“想得美!”然后就埋头猛吃起来。

江小狼,不过是偶然遇到的一个厨师,怕我想不开,片刻不离地跟在我身边三天。一个陌路人都比负心人谭飞要可爱,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说:“小狼,谢谢你这几天陪着我,花你的钱,以后我会寄给你,你给我的关爱,我会铭记在心里。”

江小狼坏笑,说:“感动了丫头?那不如以身相许吧!”

天,我眼泪鼻涕一大把,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江小狼把我送到机场,他给我买了机票、水果和杂志,我有些依依不舍,拽着他的衣袖发呆,半天才说:“小狼,我不会忘记你的。”江小狼推我一把,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叫江小良,记住了。”

我冲他吐了一下舌头,转身逃进安检门。三天当然不会比三年长,但是,在爱里面,怎么可以以时间论?

和谭飞认识三年,和江小狼不过认识了三天,但是回家以后,我满心满脑子都是江小狼关切的眼神,他用蹩脚的普通话一口一个丫头地叫,好像认识多久了似的。脑子里根本腾不出空位给谭飞。

不,不是江小狼,是江小良。我甚至开始想念他身上的葱花味。

江小良每天给我发一条短信,无非是你好不好?吃了吗?当心别感冒。我回,你俗不俗啊?就知道吃吃吃。

江小良回:苏小羊,你记着,千万别爱上别人,拜托你坚持一下,三年后我娶你。

我说,别指望我三年后还会等你,三年后我早嫁做他人妇。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一竿子支到三年后,看来没指望,我摇头苦笑。男人的感情其实都靠不住,君在日日说恩情,可是一旦分开,再美好的感情都变得苍白无力,谭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更何况我和江小良认识才不过那么几天。

日子匆匆如流水,一晃半年,我和江小良的手机短信都成了热线,但还停留在打情骂俏开玩笑的地步,没有半分的进展。这只狼可真够稳当的,不紧不慢,我看不出他对我到底是动了真心还是在继续抚慰我的失恋之痛。

我的心左右辗转,一会儿心灰意冷地想要放弃,一会儿又豪情万丈,想让自己这只羊主动吃掉他那只狼,有什么了不起,去找他。

收拾好东西,订机票,准备再次进京,只不过不是去找谭飞,而是去找江小良。谁知这人居然把我堵在家门口,看见拉着行李箱的我,一脸愕然地问:“你要出差?”

我惊讶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我支吾半天点头说是。江小良一脸失望,他说:“明天是你生日,我想给你个惊喜,想不到你却要离开。”

我心中窃喜,拍胸脯说,我可以向公司请假,不去了,大不了公司把我辞了。

江小良冲动地抱起我,在地上转了一圈,他说:“小羊,你太让我感动了,不过,我把工作辞了,以后还指望你养我,你现在不能失业。”

我只好坦白:“我向公司请了假,不是出差,是因为我想去北京找你。”

没想到,江小良严肃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丫头,骗人可不好。尤其是骗我这么老实的人,为这,我要惩罚你。”

我的心忐忑起来。小良说:“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我只好乖乖地闭上眼睛,等了半天,江小良凉凉的嘴唇轻轻地覆在我的额头上,他说:“丫头,我们结婚吧!我等不及三年了。”

我趁机把他拥在怀里,占占他的便宜。这年头,这么好的男人虽然很多,但我遇到的却不多,善良,阳光,不花心,我终于打着灯笼找到了这么一个。为这,我还得感谢负心人谭飞,要不是他,我怎么得以结识江小良?“羊”怎么得以和“狼”幸福地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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