砬子山求婚
当银花成长为少女的时候,老罗家就不曾有过安静的日子。说真的,这大砬子山中的后生们不是互相之间打架,就是争相对银花献媚争宠。有胆大点的小伙子一到晚上吃过饭后就在罗家门口转悠,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大声说话,希望吸引银花的注意。这让老罗头十分恼火,他经常拎着个棒子出来撵,满嘴酒气地骂道:“小兔崽子,也不拿块豆饼照照你自己的熊样,想打我家银花的主意,除非你从后山上爬上来。”
原来,老罗家的房子坐落在陡峭的大砬子山上,后山险峻得就连一只山羊都爬不上来。村子里其他几十户人家的房子都坐落在两山之间的平川地上,就罗家一户住得离村子很远。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村长曾劝阻老罗头把房子盖在离村子很远的山上,可是倔强孤僻的老罗头根本不听村长的话,执意把房子盖在砬子山上。他有自己的说法:“我家银花长得像一朵花似的,她娘死得早,我又是一个酒迷糊,在村子里住我不放心。万一哪天夜里我呼噜着了,哪个小兔崽子钻进来,占了我家银花的便宜,那我可就吃了大亏了。”
所以,老罗头不但把房子盖在离村民很远的砬子山上,院子里还养了一条凶猛的大黄狗。这下,老罗头才稍稍放心,因为到了夜里,前院有大黄狗看院,房后是陡峭的山崖,他就是喝多了酒,也没有人进得了他的房子。
要说村子里的后生们当中,也有银花的意中人,他就是魁梧憨厚的二柱子。二柱子不善言语,干农活却是把好手,跟人说话总是笑呵呵的,见到银花时更是害臊得脸红脖子粗的。可银花偏偏看上了他,她说找男人就得找老实靠得住的,那些心性轻浮、拈花惹草的后生根本靠不住。但是老罗头不同意,他说二柱子人品是好,干活更是没得说,就是人太老实,害怕日后强硬不起来,银花会受别的男人欺负。银花告诉爹说,二柱子老实不假,自己却不是省油的灯——谁敢操弄我,姑奶奶我就和谁拼命。话虽说得狠,但是老罗头就是不松口,一百个不答应。后来在女儿的百般央求下,老罗头放出话来,只要二柱子三天之内从后山爬得上来,他就答应把女儿嫁给他,过期作废,永不答应。
二柱子虽然憨实,但平日里也能感受到银花的风情,但是,他因为惧怕老罗头和罗家院里的大黄狗,所以先前无论银花怎样鼓励他来家里和父亲提亲,二柱子就是摇头不敢。可是当银花告诉他老罗头的三天限令后,他的犟劲上来了。二柱子让银花回去告诉她爹,三天之内,他一定从后山爬上来到罗家提亲。
对此,老罗头嗤之以鼻,一个劲地摇脑袋。
春天的砬子山下已经暖和起来,但是高耸入云的山巅上却还是春寒料峭。一连三天,牛颈上铃声一响,院里的大黄狗吠叫,老罗头就急忙跑出来看是不是那小子上来了,结果都不是。到了第三天晚上,老罗头在村里买来~瓶白酒和二斤肉等候二柱子的到来,结果仍然是踪迹全无。老罗头来气了,把一瓶白酒全喝了,二斤肉吃得精光,在院里大骂二柱子没种,还警告银花今后别在他面前提起二柱子,他已经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了。老罗头喝完、吃完、骂完就回屋倒头睡过去了。
银花也在怀疑二柱子今晚不能来了,因为天已经黑了,晚上又下了一场雨,山上湿漉漉的。绿叶的芳香从打开的窗门飘进来,但是浓重的夜色却罩上了山坡。银花失望极了,她不由得唱起了当地的山歌:“黑哥哥你是否记得我,花妹妹我夜里想哥哥……”
突然,不远的山坡上有人在夜色中应和她的歌:“黑哥哥我来接你呦,花妹妹你要出山坡……”
银花从炕上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黑黑的夜色中她分明听出了是二柱子的声音,可是二柱子平时从来没有唱过歌呀。自家的大黄狗这时悄悄地跑进来,用嘴拽她的衣袖,但是却不发出声音,仿佛通人性一般。
银花和大黄狗从后窗跳了出去,刚要往前走,不由得又停住了。夜幕中站着一个人,风中送来对方气喘吁吁的声音。大黄狗没有吠叫立即冲了过去,很快又回到银花的跟前,用嘴使劲拽她的裤腿。银花明白了,眼泪顿时流下来了。
黑暗中的砬子山十分安静,一对恋人拉着手互相对视着,大黄狗乖乖地趴在地上。
一束手电筒的光芒射在二柱子衣衫褴褛的身上,老罗头站在不远的地方。
“我都看见了,你没有从院子里进来。你小子有本事,为银花敢天黑上砬子山。我服你,从今儿起,我姑娘就是你的了。”
“汪汪……”一直沉默的大黄狗此时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兴奋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