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过后,镇上的老邮局被淹了。金吉尔刚刚进入邮局才几个月,她与老员工约翰一起负责清理库房。
忙碌了一上午,老约翰坐在椅子上呼哧喘气:
“我得歇一会儿,你先干着。”
原来她在一堆布满灰尘的书籍中发现了露出一个角的信封:
“这好像是封根本没有投递过的信呀,为什么夹在书里?”老约翰皱皱眉,“还真没说错,这是谁犯的错误?”这是一封1968年发自越南的信件,邮戳很规整,寄件人收件人的姓名还清晰可辨,露在书外的那个角已经发黄,央在书里的那部分却依然洁白,时光的流逝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金吉尔说:“我把信送过去吧,说不定是封很重要的信。”老约翰嚅了嚅嘴没有表态。
几天后,金吉尔带着那封信,驱车找到了信封上所写的地址。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对金吉尔的询问十分茫然,他是新搬来的,根本不认识那位收件人。年轻人建议金吉尔去问问他的邻居们。
金吉尔又敲开了几户房门,结果令她大失所望,这些房主都对40多年前的事一无所知。
金吉尔正苦恼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回头一看,是一位正在给草地浇水的老人。
金吉尔走过去问:“你好,我在找一位名叫黛西·帕特里克的小姐。”
老人拿着水管的手微微颤抖,想了想说:“我认识她,你找她有什么事吗?”金吉尔把原委说了一遍。老人盯着她手上的信封看了几眼,最后说:“很多年前我好像记过她的地址,不过得找找。要不留下你的号码,我一找到就给你打电话。”金吉尔感谢再三,留下电话离开。
第二天,金吉尔果然接到了老人的电话,两人约在咖啡馆见面。金吉尔赶到的时候,老人已经在等她了。穿了正装的老人风度翩翩,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叫凯文·史密斯。”
名字好熟悉,金吉尔脱口而出:这不是这封信的寄件人名字吗?她又惊又喜,问道:“你跟黛西小姐是一对恋人吗?”凯文笑着说:“我感谢你为我掀开这一段往事。现在,请求你不要把信送给她。”看着金吉尔疑惑的眼神,凯文开始讲述尘封了40多年的那段往事。“你手上的那封信,其实是我当兵那两年最重要的一封信,我的信封上都画着一些小小的记号,你知道的,年轻人总是喜欢玩一些小花样。”左上角画着一个圆环的这封信,是一封求婚信。
1967年,凯文决定暂别热恋中的情人黛西,从大学休学入伍。8周的战前训练结束后,凯文得到了一个与亲人告别的机会,于是这对恋人有了一次甜蜜而短暂的会面,之后凯文就跟随部队开赴西贡。不久之后,黛西写信来说她怀孕了。凯文欣喜异常,马上回信向黛西求婚,并请求她等他从战场归来。
“可是你们并没有在一起,这是为什么?”金吉尔问,“就是这封信吗?因为我们给你寄丢了这封信!”金吉尔猛地反应过来,激动得要哭出来。凯文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战争的恶果,跟你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凯文喝了口水,又继续讲述。因为得知恋人怀孕,凯文变得归心似箭,却又更加期待在战争中表现出色,以获得荣誉衣锦荣归。求婚信发出,他一面紧张地进行战斗,一面急切地盼望着黛西的回信。战线越拉越长,恐怖的死亡气息笼罩着每一个士兵,每一次进攻、撤退、巡逻都让凯文感到巨大的压力。黛西的回信始终没有来。
一年后,凯文突然接到命令撤回国内。奔波近半个月后回到家乡,凯文才知道黛西早就嫁人并搬离原来的住处。战争后遗症使得凯文心理波动很大,爱人的背叛更是加重了他的伤痛。
凯文沉浸在酒精中不能自拔,甚至一度被毒品所累。从越南回来的头几年里,凯文一直过着颓废孤僻的生活,连父母兄弟都不怎么联系了,几年后,他才慢慢从自我放逐中清醒过来,开始重拾自己的生活。
“凯文,真对不起,因为我们工作的疏忽,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金吉尔眼里噙着泪花。
“不,相反我还得感谢你们。如果黛西收到这封信,答应了我的求婚,我那几年精神状态,一定不可能给她幸福的。她嫁的那个人很好,我知道,这40多年她一直过得很快乐,我们的女儿也生活得很好。所以我希望不要让她看到这封信,也不要让她知道我住在这里。”凯文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金吉尔呆坐了一会儿,最后将信收好,起身离开。回到邮局,老约翰正在门口等她。金吉尔将信放回原处,老约翰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有时候,不打扰是最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