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雍正四年(公元1726年)十一月的一个早晨,位于黄海之滨、山东半岛东端一隅的小龙山脚下的山东省即墨市东程哥庄村,发生了一件令人惊诧的大事。时至今日,经过二百八十余年时光的冲洗,浸润其中的神秘、悠远,仍使小龙山与相隔不远的的盟旺山,显出一种特立独行的韵致,一种心颤神摇的魅力。
过了好久,醒过神来的他们联袂跑向村西,又一个突兀的情景使他们惊诧,只见湿润的水岸边,顶着霜花与梦呓的芦苇旁边,一个南人装束的少女水灵灵地站在他们面前,像极了观音座前手执净瓶的仙子,看来是花一样的美丽,神也似的善良,一双洞察一切的大眼睛,扑朔着神秘与真诚。接着,她用花开一样美丽的声音告诉大家,她姓刘。
在久远的传说中,在历史十分温情的眼睛里,慈眉善目、法力高超、无所不能的刘仙姑,就以这样的情态来到山东半岛、黄海之滨的日出之中,来到了小龙山脚下的东程哥庄村,来到了善良、隐忍、淳朴的村民中间,开始了她治病救人、济困向善的一生。她的生活,她的悬壶济世的美德,甚至她曾经住过的庙宇,戴过的眼镜,使用过的器皿,相随终生的那一只猫,都与她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许多传说一样,时时处处氤氲着神秘的色彩,引人平生无限遐思……
今天,在我们剥去那些悠远的神秘,走出恍兮惚兮的迷离与困惑,走进岁月,触摸那一段充满血泪和痛苦的经历,还原那些渐次远去的历史真相,我们不得不相信,因了她的到来,这片饱含着日晖月华的土地便开始生长美丽和富裕,传说与信仰;用汗水与智慧耕耘这片土地的人们,就与一段以科场试题贾祸的历史公案、一位名叫查嗣庭的文化名人,有了一种怎么也割舍不断的血肉情愫。
说起来,查姓是浙江海宁的名门望族,查家是个世代和睦的大家庭。明清两代,簪缨玉绝,人材辈出,查秉彝、查志隆、查继佐等均是文化史诗歌史上享有盛名的诗人,为人们所广泛熟知。查嗣庭一门三兄弟,连同他的两个哥哥查慎行、查嗣,都位居高官,且均擅诗文,每遇假日,弟兄们就宴饮赋诗,过着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查嗣庭(公元1662.2.17~1727.4.14),字润木,号横浦,又号查城,府廪学生。他学问渊博,才识过人,但不免有些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名士风度,常在笔底发泄他对当时现实的某些不满。在中康熙乙酉(公元1705年)亚魁之后,次年联捷高中进士,由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甲午年(公元1714年)任湖广副主考,戊戌年(公元1718年)任山西正主考。嗣经吏部尚书隆科多荐举,特令在内廷行走,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复经左都御史蔡E保奏荐举,授礼部左侍郎,加经筵讲官。谁知仅仅因为是这两个人的举荐,竟为查嗣庭及其家族引来了一场灭顶之灾。雍正四年(公元1726年),为了打击、削弱隆科多尾大不掉的势力,雍正暗暗把目光放在了隆科多荐举的查嗣庭身上,意欲于从这里打开缺口。九月,查嗣庭受命出任江西乡试正主考时,厄运终于降到了他的头上。按照惯例,查嗣庭出了这样几道试题:首题是“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出自《论语》;三题“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出自《孟子》;次题两道:一道是《易经》的“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另一道是《诗经》的“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本来都是合乎规范、无疵可指的,而且那次主持乡试时行事相当谨慎,对关节的查防非常严格,考试也顺利结束,一切正常。谁知雍正却无中生有,借口“有人告发”,猛然拿查嗣庭“开刀”。九月十三日,乡试完毕,查嗣庭离开江西南昌,北上返京,刚刚回到寓所,连行李都还来不及打开,雍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突然袭击,下令查抄查嗣庭在北京的寓所。据《清稗类钞》记载:那天晚上,查嗣庭醉卧家中,全家十三口,统被抓去。三天后,雍正便发布谕旨,急不可待地公布查嗣庭的“罪状”:“以命题讥讪,逮江西正主考、礼部左侍郎查嗣庭,交三法司治大逆不道罪。”同时指责,“查嗣庭以此命题,显与国家取士之道相背谬。”十二天之后,雍正意犹未尽,又急忙秘密下诏给浙江的地方官,调兵遣将,迅速查抄查嗣庭在海宁的老家。十月初九日,谕:“浙江将军鄂密达、巡抚李卫知悉:尔等接到谕旨,鄂密达立委都统博森,李卫选差可信属官,一同迅速驰至查嗣庭家,将所有一应字迹,并其抄录书本,尽行搜出,封固送部。搜查之时,即墙壁窟穴中亦必详检无遗。倘致透漏风声,伊家得以预行藏匿,惟于尔等是问。特谕。”他考虑周密,亲自布置,并对臣下施加压力,鄂密达、李卫自然是立即雷厉风行加以落实。查家老少包括僮仆因受株连而被抓送北京刑部监牢的人口,一次就有上百。浙江全省人心惊惶,谣言四起,人们“惊疑相煽,逃避流离者有之”。雍正闻讯,派人以“省问风俗、安抚人心”为名,暗地里加紧“稽察奸伪”,进一步严厉镇压;继而,迅速波及到东南各省。所以,清史专家邓之诚认为,隆科多的荐举,是查嗣庭杀身之祸的根由。
就在这种异常高压的态势下,不知是查氏家族哪位长者的意见呢,还是被风声鹤唳的严峻形势吓破了胆,查氏族人的一支带同他们的亲属、仆役连夜出走,亡命天涯。他们沿着海岸逶迤向北,日夜兼程,历尽艰辛。一路之上的担忧、惊恐不必说了。进入即墨地界之后,因为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一个刘姓侍女与与家人失散。阴差阳错,一个侍女消失了,一个仙姑诞生了。
因为祖父、父亲都是世代行医的郎中,家学渊源,秀外慧中、乖巧伶俐的刘姓侍女深通医理,甚至可以说造诣颇精。所以,当她流落至东程哥庄村遇到一位摔断了腿的村民和一位面黄肌瘦、沉疴缠身的少女时,面对着他们求告无门、一脸悲戚的亲人,她略一检视便知就里,一剂草药下去,病情好转;数剂草药下去,竟渐渐痊愈了,由是名声大震。自此之后,面对民众问医求药的需求,她有求必应,无不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几年之后,经她治疗业已嫁人的那位少女,又在她的疗治之下怀孕生子,一家人多年的期盼梦想成真,发自心中的喜悦出于真诚,自是极其强烈。孩子满月之时,在公婆的带领下上门致谢,让孩子认在其门下为子,奉侍女姓刘,竟然百病不侵。经病者家属四处传说,名声愈加响亮,便成了人们心中法力无边的活菩萨,七村八疃的人几近虔诚地称呼她为刘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