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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红

  过去,在一个小山村里,老夫妻两个,养了一男一女,姑娘出嫁了,给儿子娶了个媳妇

  儿子在外做生意,回家少。公太爷和婆老太呢,天天盼望着,能早点抱个孙子。

  媳妇呢,结婚没多久,怀孕了,出腹了,要生了。媳妇肚子疼了,婆老大连忙喊了个接生姥姥家来。公太爷、婆老太买了香烛家来,求神拜佛,眼巴巴的,就想媳妇生个孙子。

  过去哎,公太爷、婆老太是住在上房,媳妇是住在下房。陡然地,听到下房传来"哇、哇、哇"的小孩子哭,声音蛮大,公太爷,婆老太高兴得都没得命了。

  "老头子哎,你听,保险是个小伙!”

  "嘿嘿,不错,声音格炸炸的!祖上有德,是个孙子。”

  哪晓得,过了一刻工夫,姥姥出来了:"恭喜恭喜啊,恭喜你家添了千金啊!”

  没得命了,添个千金,千金嘛,老两口"扑笃"朝板凳上一坐,发呆了。过了会儿,他俩回过神来,走进上房,乒里乓郎,把门一关,气得睡觉去了。

  过去,有个风俗,才生小孩的女人叫"红人",上房不得去,又不能出大门,米啊面啊全在上房里,拿不到。可怜这媳妇一连饿了三天,实在没得办法了,就把后门开下来,想到菜园子里弄点菜,度度饥。

  那一天呢,铺天大雪。地下雪堆得足有尺把高,到哪块去找菜呀。她就在雪地里,这块扒扒,没得菜,那块扒扒,也没得菜。才生养的,身上什么都是嫩的,可怜,十指冻得跟胡萝卜一样,鲜血点点滴滴的淌在雪地上。一扒,扒到竹篱笆跟前一看,雪底下冒出两三棵青沸沸的菜叶子来,她像看到救星一样,拼命地扒起来。扒掉一层白雪,滴了一层鲜血,菜终于露出来了。这是什么菜呢?长得跟手指一样的,桠桠叉叉的,不管它,拔回去。

  媳妇回家洗洗,连叶子带根,洗干净了,就放在小锅子上烧烧,弄点汤吃吃。放在嘴里一尝,涩嘴呢。不管它,七估八搭地填饱了肚子。

  第二天媳妇又去扒,咦喂,奇怪呢,又有几棵,再扒,又有几棵,索性多扒些回去。当天,又弄了涩嘴的菜汤吃了。挖得多了,她就弄点盐码码,这样日后还好吃。

  一日三,三日两,个把月下来了,她都是用这菜汤度日子。

  丈夫家来了,先到上房去请安,一看爸爸妈妈绷着脸,又到自己房里一看,妻子生了个女儿,心中就有数了。他问媳妇:"妻啊,我这响时不在家,你做月子吃的什么呀?”

  "吃的菜汤。”

  "这么深的雪,哪来的菜呢?”

  "我在雪地里扒的。”

  丈夫到后园里一看,怪了,这寒冬腊月里,都长出青沸沸的菜来。这菜还从来没看见过呢。后来,他听说这是他妻子用手都扒出血来长的菜,就叫"雪里红"吧。

  雪里红实骨子最好吃,最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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