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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宝

二宝”是我们其他三个女孩给阿琴取的外号,“二”者有二球的意思,但是女孩怎么能用“二球”这种不雅的称呼呢?“宝”则是活宝的意思,二宝的确有些事儿弄得人哭笑不得,所以说她是一个“宝”也恰如其分。

如果用佛教的观念来看,我、鄢红、朴姬、二宝四个人真的是有缘人,从中学到下农村再到后来招工当工人一直住在同一间寝室,如果不是后来鄢红首先嫁人,我们四个人还不知同住到什么时候。

从长相来看,鄢红当然算得上第一美人,其次是朴姬,我大约跟二宝差不多,只不过二宝有一个明显的缺陷,一双眼睛老是斜着看人,显示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据二宝的母亲说:“阿琴这孩子从小可漂亮了,可是生她的那一年她爸出车祸死了,我就顶替了她爸的工作,把她交给她的三个姐姐照看,那时候她大姐六岁,二姐四岁,三姐才只有两岁,哪里懂得什么?把她放在摇床里,只要她不哭就行了,她睡在摇床里总是用眼睛盯着窗外的亮光,久而久之就成了斜眼了。你要不信看看她的三姐长得多漂亮?”

我说:“伯母,没想到阿琴跟我一样命苦!”

阿琴的母亲说:“她怕是比你的命运还要苦呢!刚生她不久我就找算命先生给她算过命了,说她小时候克父,长大了克夫,她一生下来浑身上下一层白粉,算命先生说,这是命里戴孝……”听了阿琴母亲的话我都有些相信命运了。

二宝的三姐的确美丽动人,有一次我从农村回到城里因为无家可归,二宝就对我说:“思嘉,去我们家吧,我三姐休年休假,她可会做菜了!”

端着碗吃饭时我无意间瞟了一眼二宝的三姐,那一副光彩照人的模样连我一个女孩都惊呆了,二宝的三姐对我说:“思嘉,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一朵花吗?快吃饭我还等着收拾呢!”

我学着二宝的口吻说:“三姐,你真是太美了,我要是一个男人一准追你,天天看着你能饱肚子。”

二宝的三姐把筷子头倒过来不客气地敲着我的头说:“小丫头片子,下农村被农民教坏了,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我和二宝都嘻嘻哈哈地笑了,从二宝的三姐身上的确能看出二宝母亲说的话,二宝小的时候应该是很漂亮的。

二宝具有男孩子的性格,她有时候跟男孩一起打篮球,有时候又约着男孩一起去游泳,甚至还跟男孩一起下中国象棋,听男孩子们说,她的象棋水平不低,很能赢一些男孩,但是依我看来,一是男孩让她的;再有就是她自己耍赖赢得的。因为她不准男孩悔棋,而她自己却常常悔棋,如果有哪个男孩跟她顶真,她就会说:“男子汉大丈夫举棋无悔。”而自己悔棋时就说:“我是女孩,悔棋没什么关系。”并且她的笑声都有男性化的特点,她常常“哈哈”地笑,我们其他女孩都是“嘻嘻……”一笑,所以她平时总跟男孩在一起玩。

我们是什么时候给阿琴取外号叫“二宝”的记不大清楚了,也许是中学时候,因为那时候班上很多男生都喜欢鄢红,有人称她是班花,有人称她是校花,也许是出于嫉妒,有一天中午睡午觉,二宝突发奇想,要整治一下鄢红,并且不准我们声张,鄢红睡着了以后,她把鄢红的牙膏拿出来挤出一点滴在鄢红的鼻尖上,人睡着了手可以在植物神经的支配下做一些事情而大脑完全不知道,鄢红大约感觉鼻子尖上有些痒痒,总是拿手去摸然后蹭得到处都是,成了一张花脸,再加上那天睡过了头,起床以后没顾得上洗脸直接就进教室了,不仅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连班主任郝老师也忍不住笑了说:“鄢红,先去洗一把脸再来上课。”放学以后回到寝室,鄢红一定要追查到底,我和朴姬都不吭气,鄢红想到只有阿琴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生气说:“我申请调换寝室,你们太二了!”后来我和朴姬好说歹说才把她留住了,阿琴第二天请客吃冷饮她们才和解了。

也许是下农村招工的时候,阿琴做了一件傻事,那时候知青招工表都由大队黄书记亲自管理,他说给谁谁就能填招工表,这是招工的第一道关口,但是黄书记人挺威严,一般知青都比较害怕他,阿琴却不害怕,她一个人悄悄地找到黄书记,把招工表拿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就溜回家去了,听小队黄队长说,黄书记是一个老色鬼,想拿招工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估计阿琴遭到黄书记的毒手。吓得我们都不敢去找黄书记拿招工表了,后来鄢红和朴姬让我拿主意,我说:“既然要招工,龙潭虎穴都得闯,不过要讲究策略,我们把男知青也叫上,人多势众,他想打谁的主意都不好办。”

朴姬说:“万一招工指标不够,谁能拿到招工表就没准了。”

我说:“你想把握大一点你就一个人去吧,回来可不准哭鼻子!”

朴姬说:“我一个大美女,让那个畜生糟蹋了岂不是可惜?还是按你的意见一起去吧!”

结果那一次是大招工,每个人都能拿到招工表,就是看谁在县知青办有关系可以分一个好单位,我们四个人家里都没有当官的,最后一起分配到工矿企业来了,阿琴后悔得不得了,咬牙切齿痛骂黄书记,我们就知道她自作聪明上了黄书记的贼船,觉得她够“二”的,所以就把她叫“二宝”吧?

也或者是当工人以后,她又一次与鄢红发生了矛盾,我们所在的施工队,一共有二百多职工,而女职工总共只有二十多人,也就是说把施工队领导除外,每一个女孩后面都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女孩找男朋友那简直就是关公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探囊取物,但是,既然有了选择,每一个人都希望选择一个优秀的如意郎君。

二宝也许是在农村学到了男女关系的经验,她捷足先登,首先就把中队长老耿的儿子抓住了,两人时常花前月下,出双入对。

中队男青年当时大约有这样几种类型:其一,领导干部的儿子;其二,政治上有前途的,比如团委书记,中队文书等;其三,技术骨干;其四,中间层的;其五,既没有政治前途又没有技术而且人长得也不怎么样的。前三种类型是等着女孩去追的、第四种类型是追女孩的、第五种类型是比较绝望的。

鄢红凭借自己的美貌也向耿队长的儿子发起了攻势,朴姬向技术骨干李向东下了手,只有我无动于衷。

有一天,中队休息,二宝就跟耿超两个人下象棋,天热,耿超就穿了一条短裤,下到激动处天热一条腿高抬走了光,二宝戏谑说:“耿超,你不当铆工了?”

耿超不知何意说:“我爸当队长,他怕人家说闲话,非逼着我当铆工,要不我在中队当个文书将来还有前途。”

二宝说:“我以为你不当铆工改为当皮蛋厂长了呢!”耿超低头一看立刻羞红了脸,这玩笑一般只有结过婚的妇女才敢开。

鄢红走了另一条路线,讨好耿队长,耿队长觉得娶一个天仙般的儿媳更符合他队长的身份,在这一场竞争中,二宝终于失败了,她对于鄢红恨得牙痒,发誓说:“我总有一天会报复她一下的!”

我对她说:“算了,人生何处不相逢?何必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她突然想起来我似乎对于全中队任何男青年一个都不感兴趣,问我:“你没有妇科病吧?怎么不找男朋友?”

我笑著说:“你才有妇科病呢,平时跟男知青不清不白的,你们到长江里游泳更衣室都没有,就躲在野外树林里换衣服。有时候跟男知青玩到半夜不回寝室,招工的时候又让农民占便宜了吧?我们现在这种环境结婚有意思吗?整天东奔西走,住的不是芦席棚就是铁板房,结婚的时候中队开恩给你一间铁皮房,有人拿一把大榔头对准铁皮房一敲,新娘不是把尿吓到裤子里就是吓得滚落到地下来,冬天冷夏天热,生一个孩子他也受不了不是?我得找一个有固定生活环境的。”

二宝说:“哎呀,我们中队本来女人指标就不够,你还在外面打主意呀?我的那些哥们只有打光棍了。”

不久,中队真的就给耿超和鄢红做了一间铁皮房让他们结婚,那一晚二宝也真的扛了一把大锤等到半夜跑到人家新婚铁皮房敲了一榔头,差一点没把鄢红的魂吓掉,中队长老耿对二宝进行了严肃处理,记大过一次,学徒期延期半年转正。

后来,我在一所中学找到一个教师把自己嫁了,永远离开了那个施工中队,听说二宝也学我在一个固定单位找了对象离开了那个施工中队,只是不知她现在是不是真的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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