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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牙颗颗钉满天(苗族)

早先,寨子里住着一对夫妻。他们的年纪渐渐老了,头发越来越白,却还没有一男半女。他们常常唉声叹气地说:

夫妻背上啊背竹箩,

年年依旧哇两公婆!

有一天,他们俩在山坡上挖玉米地。老爹爹边挖边想着孩子,他抹着眼泪低低地哭诉:

呜呜呜,

你一锄来呀我一锄,

没有孩子呀我好苦!

这些话触动了老妈妈的心窝窝,她把锄头一撂,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呜呜呜,

没有孩子呀日子苦,

捂着面孔啊我放声哭!

两位老人正哭得悲悲切切的时候,忽然,山顶上“轰隆隆”滚下一大块圆石头。石头滚到玉米地边,“哗啦”一声裂开了。一团白棉花在石头中间一摇一动的,发出“哇哇”的声音。

老爹爹走过去把棉花撕开来,呀!一个白胖胖的男娃娃舞手踢脚地在叫喊呢!

“娃娃!”“娃娃!”老爹爹惊叫起来。

老妈妈抹干眼泪跑过去,忙把娃娃抱起来,笑得嘴巴也合不拢,连声叫喊:“天送给我们娃娃!天送给我们娃娃!我们也有孩子啦!我们也有孩子啦!”

两位老人兴冲冲地抱着娃娃回家喂养。在他们的笑声中,孩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孩子长得臂粗腿壮,头圆腰宽。老爹爹说:“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是个大英雄啊!我们就叫他桑吧。”

不久,桑成了一个又胖又壮的小后生,能上山打猎,也能下田耕种。一家三口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

那时候,南山洞里有一条大乌龙,北海里也有一条大乌龙。它们原是同母弟兄。有一天,北海里的乌龙哥哥飞到南山看乌龙弟弟。乌龙弟弟住的洞口有一株大蜜桃树,结了九个红鲜鲜的大蜜桃。弟兄两个在洞口分吃蜜桃,乌龙弟弟说:“蜜桃种在我的洞口,我应该吃五个。”乌龙哥哥说:“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哥哥该吃五个,小弟该吃四个。”

两兄弟都争着要吃五个,争出气来了!“呼呼,嗬嗬”,一对乌龙厮打起来,龙头碰龙头,龙尾碰龙尾,龙腰卷龙腰。它们从南山打到北海,又从北海打到南山。大山震动了,石头乱飞;大海震动了,浪花乱卷。接着,它们又从地上打到天空,哎呀!两个龙头向上一碰,把天皮碰裂了。它们的脑壳也碰破了,鲜血四溅,鳞片纷飞。这样,两条乌龙都负了重伤。乌龙哥哥落在北海,软瘫瘫地睡在海底。乌龙弟弟掉进山洞,软瘫瘫地盘在洞里。

乌龙把天碰裂了,天上的大裂缝恰好在桑住的地方的上空。这可不得了啦!热天,雨像瀑布一样从天缝中冲下来。冷天,冰雹像石块一样从天缝中落下来。地上的树木被砸倒了,房屋被砸塌了,牲畜也死掉了。人们瑟瑟缩缩地躲在山洞里不敢出来。哎哟!冷啊!哎哟!饿啊!一些老人和幼儿躺下不能动了。山洞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乌龙把天皮碰出裂缝缝啊,

大雨大雪往地下冲啊!

地上的五谷没处种啊,

人们又冷又饿倒在山窟窿啊!

桑哥哥看见这种情形,心里非常痛苦,他对年老的父母说:“有什么办法能把天皮的裂缝缝钉补起来呢?”

爹爹说:“早先,我听说远方有座高高的赖弄山,半山石壁上横长出一株大樟树,树上有个大鸟窠,窠里住着一个绿胡子老头儿。他的名堂很多,你去求求他想个办法吧!石壁是光滑的,人爬不上去。绿胡子老头儿每天早上起来梳胡子,绿胡子长长的垂下地来,你可以揪住胡子爬上去。”

桑哥哥说:“为了大家,我一定去求绿胡子老头儿。可是,我去了以后,你们……”

爹爹忙接着说:“你要救大家呀!不要为我们两个老人担心啦,别的后生会照顾我们的。”

老妈妈说:“为了大家,你就去吧,孩子!”

于是,桑哥哥昂首挺胸,放开脚步走了。

桑哥哥冒着大雪和大雨,白天走,晚上也走,肚饿吃树叶,口渴喝清泉,渡过了九十九条河,翻过了九十九座山。一天下午,他到达了赖弄山。看见半山光溜溜的石壁上横长出一株大樟树,树上搭着个大鸟窠,四周静静的没有声音。桑哥哥躺在草地上睡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忽然听见鸟窠里发出悠扬的歌声:

绿树老人哪住乌窠,

鸟窠里面哪名堂多。

手拿梳子呀梳胡子,

长长的胡子呀往下拖。

一会儿,绿色的胡子像一大束长藤,从鸟窠中垂了下来。桑哥哥忙跳过去,揪住胡子往上爬。爬到一半,绿胡子老头儿在鸟窠里伸出头来说话了:“孩子,不要上来了,鸟窠太高,不是好玩的。你要什么东西,就说吧。”

桑哥哥停在半腰,说道:“天裂缝了,大雨大雪不断地冲下来,人民受了灾难啊!我请求你教我钉补天缝缝的办法。”

绿胡子老头儿说:“乌溜山顶住着老熊王,它有三个女儿,都会钉补天缝缝。你去请求老熊王把一个女儿给你做老婆。老熊王若是不答应,你就穿起我这双绿草鞋,在山脚下用力跺,用力顿,他就会答应了。孩子,去吧!”说完,一双绿草鞋从鸟窠里抛落在地上。

桑哥哥松手下到地上,拾起草鞋穿在脚上,赶紧跑到乌溜山。这山像是一座高高的大石柱,顶端云雾缭绕,隐隐约约有黄色的大房子,山的周围笔直光滑得连蚂蚁也难爬上去。桑哥哥在山脚下一面跺着双足一面喊:

绿草鞋呀脚上穿,

乌溜山下呀跺跺跺。

山上老熊王啊竖起耳朵听,

我要你的女儿做老婆。

桑哥哥双脚连连跺,乌溜山“嗡嗡嗡”震动起来了,只听得山顶上喊叫连天:“不要跺啦!”一会儿工夫,山顶垂下一条长长的绿藤子,藤子尖端向上开着一朵大红花。红花慢慢垂到桑哥哥跟前,花朵里一个姑娘,身上穿着绿色的衣服,头上围着绿色的头巾,胸前抱着鹿娃娃,坐在一只绿色的野鹿背上。姑娘板着面孔说:“你不要跺脚了,我下来跟随你。我是老熊王的大女儿,叫绿姑娘。”

桑哥哥问道:“姑娘,你肯钉补天缝缝吗?救救大家呀!”

绿姑娘抬头望望天空,撇撇嘴说:“咦!钉补天缝缝吗?——那好辛苦哇!我只想吃喝玩乐唱唱歌。”

桑哥哥摇摇头说:“我不要你这人做老婆,你回去吧!换个姑娘下来。”他用手托住花朵,向上一掀,姑娘仍旧回到了山顶。

桑哥哥在山下等啊等啊,不见山顶有动静。他又跺跺双脚,乌溜山“嗡嗡嗡”地震动,可是山顶上的老熊王已经习惯了这种震动,不理不睬了。

桑哥哥跺了半天脚,见山顶静静地没有动静,只得又回到赖弄山找绿胡子老头儿。他在鸟窠下住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绿胡子老头儿长长的胡子像藤子一样垂下地来时,又揪住胡子爬了上去。他爬到半腰,绿胡子老头儿伸出头来说:“孩子,怎么啦?”

桑哥哥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了他。这次绿胡子老头儿抛下一双青手套,说:“戴上手套去推乌溜山,向老熊王要另一个女儿做老婆吧!”

桑哥哥松手滑下来戴上手套,朝乌溜山走去。他走到山脚下,一面用手推着乌溜山,一面喊叫:

手上戴着呀青手套一双,

手推乌溜山响啷啷。

山上老熊王啊竖起耳朵听,

我要你另一个女儿做婆娘!

桑哥哥用手不断推动着,乌溜山一摇一摆的,“哗啦啦”直响。山顶上的老熊王喊叫连天:“不要推啦!不要推啦!”一会儿,山顶垂下一条长长的藤子,藤子尖端向上开着一朵大红花。红花慢慢垂到桑哥哥面前,花朵里一个姑娘,身上穿着青色的衣服,头上围着青头巾,胸前抱着一头牛娃娃,坐在一头青牛背上。姑娘板着面孔说:“你不要推山了,我下来跟随你。我是老熊王的二女儿,叫青姑娘。”

桑哥哥问道:“姑娘,你肯钉补天缝缝吗?救救大家呀!”

青姑娘抬头望望天空,撇撇嘴巴说:“咦!钉补天缝缝吗?好辛苦哇!我才不干哪!我只想吃喝玩乐唱唱歌。”

桑哥哥摇摇头说:“我不要你这人做老婆,你回去吧,换个姑娘下来。”他用手托住花朵,往上一掀,姑娘仍旧回到了山顶。

桑哥哥在山下等啊等啊,不见山顶上有动静。他又用手推山,山一摇一摆,“哗啦啦”直响。可是,山顶上的老熊王习惯了这种摇摆,又不理不睬了。

桑哥哥推了很久,见山顶静静地没有声音,只得又回到赖弄山找绿胡子老头儿。绿胡子老头儿这次抛下一顶白羊毛帽,说:“戴起白羊毛帽,去碰乌溜山,向老熊王要另一个女儿做老婆。孩子,去吧!”

桑哥哥戴起白羊毛帽,又飞快地朝乌溜山走去。他来到山脚下,一面用头碰山,一面呼喊:

白羊毛帽呀戴头上,

头碰乌溜山哪响当当。

山上老熊王啊竖起耳朵听,

我要你另一个女儿做婆娘!

桑哥哥不断用头碰山,乌溜山被碰得东摇西摆,“轰隆隆”直响,快要倒塌了。山顶上的老熊王哭喊连天:“不要碰啦!不要碰啦!”一会儿,山顶垂下一条长长的白藤子,藤子尖端向上开着一朵大红花,红花慢慢垂到桑哥哥面前。花朵里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身上穿着白羊毛衣服,头上围着白羊毛头巾,胸前抱着一只白羊娃娃,坐在一只白绵羊背上。姑娘笑眯眯地说:“桑哥哥,你不要碰山了,我下来跟随你。我是老熊王的三女儿,叫白姑娘。”

桑哥哥问道:“姑娘,你肯钉补天缝缝吗?救救大家呀!”

白姑娘望望天空,笑眯眯地说:“好,为了救大家,我们俩人钉补天缝缝吧!”

桑哥哥走上前,双手扶下白姑娘,藤子和红花“刷”的一声,飞上山顶去了。

白姑娘说:“天缝缝是可以钉补好的,只是缺少两样东西:一样是龙牙钉,一样是龙角锤。”

桑哥哥忙说:“龙牙钉和龙角锤往哪里去要呢?”

白姑娘说:“南山洞里的乌龙和北海里的乌龙打架,把天打破了。现在它们一个软瘫瘫地盘在洞里,一个软瘫瘫地睡在海底。为了惩罚它们,就向它们一个要龙牙钉,一个要龙角锤。这里有个羊皮袋和一把金钳。你去吧,我在这山脚下的岩洞里等你!”

桑哥哥接过羊皮袋和金钳,头戴白羊毛帽,手戴青手套,脚穿绿草鞋,昂头挺胸地走了。

桑哥哥走了四十九天,走到南山洞口,高声喊道:

脚穿绿草鞋呀在洞口跺一跺,

手戴青手套哇把洞口敲一敲,

头戴白羊毛帽哇向岩石碰一碰,

老乌龙啊快快伸头出山腰!

接着,他的脚、手、头一齐动,把山摇摆得“哗啦啦”响,地震动得“轰隆隆”响。山快要崩了!洞快要塌了!一会儿,一条大乌龙有气无力地慢慢从洞里伸出一个七疮八瘢的龙头出来,搁在洞口。

桑哥哥训斥它说:“老乌龙啊!你们打架,把天也碰裂了。现在,我钉补天缝缝,需要你的牙齿做钉子,你张开嘴吧。”

乌龙默默不出声。

桑哥哥又说:“你若是不答应,我一拳下去,你的头就要变成肉饼饼。我的手可以把大山推得摇摇摆摆,何况你这龙头!”

老乌龙张着疲乏的眼睛,望了桑哥哥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张开了嘴巴,露出两排莹白、发光的牙齿。桑哥哥用金钳将龙牙一颗一颗钳下来放在羊皮口袋里。钳完了,桑哥哥拍一拍龙头说:“老乌龙,好好躺在洞里,不要再出来打架啦!”

乌龙点点头,瘪着嘴巴,有气无力地把头缩进洞里。

桑哥哥背起羊皮袋子,又朝北海走去。走了四十九天,到了海边,他大声喊叫着:

脚穿绿草鞋呀在海边跺一跺,

手戴青手套哇把浪潮掀一掀,

头戴白羊毛帽哇向浪头碰一碰,

老乌龙啊快快伸头出海边!

桑哥哥先用脚跺,海水震动了,滚滚浪花“哗啦啦”地涌向海边。接着,他用手掀着大海,山一样的浪头高高冒起。他又用头碰着浪头,整个大海“轰隆隆”地翻滚起来,海水飞腾到半空中。

一会儿,一条大乌龙有气无力地慢慢从海里伸出一个七疮八瘢的独角龙头来。

桑哥哥训斥道:“老乌龙啊!你们打架,把天也碰裂了。现在我钉补天缝缝,需要你的角做钉锤,你把头搁在岸边吧!”

乌龙默默不出声。

桑哥哥又说:“你若是不答应,我脚手齐动会把你变成烂泥巴的。你看这大海给我弄得怎样啦!”

老乌龙张着疲乏的眼睛,望了桑哥哥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把龙头搁在海岸边。

桑哥哥用金钳将龙角钳住,用力一拔,拔下来放进羊皮口袋里。他拍一拍龙头说:“老乌龙,好好躺在海里,不要再出来打架啦!”

老乌龙点点头,回转身,一弯一扭地游回海里。

桑哥哥背起羊皮口袋,大步朝乌溜山走去。

白姑娘在乌溜山脚,把大绵羊喂得肥肥的,把羊娃娃也喂大了,又剪下羊毛织了两件雪白的大氅。一见桑哥哥回来,她笑得脸上现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

白姑娘说:“桑哥哥,我们披起羊毛大氅,各骑一只白绵羊,飞上天空去钉补天缝缝吧。”

桑哥哥摸一摸白绵羊说:“好呀!快上天吧!”

白姑娘说:“我背羊皮袋子。这袋子是宝袋呀!龙牙装在里面是永远取不完的。你手拿龙角锤,在天皮有裂缝的地方,我抓出龙牙安在天皮上,你用龙角锤下劲儿锤。天皮被乌龙撞破了许多地方,我们要在天上各处巡游,遇着缝缝就钉补。桑哥哥,让我们永远在天上巡游,日晒、雨淋、风吹,我们都不要怕呀!”

桑哥哥说:“为了大家在地上过好日子,再辛苦我们也不怕!走吧,白姑娘!”

于是,白姑娘肩背羊皮袋子,桑哥哥手拿龙角锤,各骑在一只白绵羊背上。“咩咩”两声,白绵羊身上各长出一对雪白的翅膀,朝天上呼啦啦地飞去。

他们飞到天上,找到最大的一个裂缝。冰冷的大雪块像石磨一样朝着他们没头没脑地冲下来。白姑娘和桑哥哥忙用羊毛大氅蒙住了头。白姑娘又迅速解下头上的白羊毛头巾迎风一展,使它变成了一块又长又大的白布。这块大白布正好把大裂缝贴严了。于是,他们用龙牙做钉,用龙角做锤,一锤一钉,龙牙钉满在大白布上。大裂缝中不再冲下瀑布一样的大雨,不再滚下石磨一样的冰雪了。

地上的人们从山洞里奔跑出来,唱歌跳舞,到处都是一片欢呼声。

桑哥哥的老爹爹和老妈妈,知道他们的儿子把天缝缝补好了,一齐走出山洞。他们抬头望着天空,笑眯眯地说:“我们的孩子果然是个英雄啊!”

地上的欢呼声一直飞传到天上,桑哥哥和白姑娘听见了,也在白绵羊背上欢唱起来。

“喂!你看,天上那一块又白又长的宽带就是白姑娘的羊毛头巾哪。那发光的点点就是龙牙钉啊。”人们唱着,跳着,谈论着。后来人们给那又白又长的宽带,起名叫银河,管那些发光的龙牙点点叫星星。

桑哥哥和白姑娘不仅钉补好天上的大裂缝,他们还巡游各处,把所有的小缝缝也都钉补好了。

你看,桑哥哥和白姑娘披着羊毛大氅,骑着白绵羊,像云朵一样在天空来来往往。谁还分得出哪是白云,哪是桑哥哥和白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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