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在安徽省宿松县郊外有一座高达百米、风景秀美独树一帜的奇山,山形似古代妇女头上的发髻,山体俊美,坐落在波浪涛涛的长江里,三面环水,只有一面挨着陆地,方便世人的出入,因此也叫“长江第一关”,在古时地形险要,是兵家必争的风水宝地。此山东看一支笔,西望太师椅,南观如撞钟,北观啸天龙,非常壮观奇特,香火旺盛,不知多少善男信女来此一游,抽得灵签一支,以求得妈祖娘娘的保佑。
此山叫小孤山,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传说,而我最喜欢的是故乡老人们津津乐道的一段传奇故事。
话说从前有一位富有的员外,员外夫人早逝,只留下一爱女小姑。小姑天性活泼美丽,又聪明灵巧,深得父亲的宠爱。小姑十三岁那年,员外又娶了一位娇妻柳氏,柳氏本是一风尘女,对员外百般娇嗲,妩媚风情,直哄得员外对她眉开眼笑,疼爱的程度,不亚于对小姑。
柳氏久不生育,表面上对小姑也还不错,但是小姑对她却敬而远之。每天除了吃饭,一家人在桌上相遇,小姑对她以礼相待,剩下时间,小姑总是躲在自己的闺中做女工,有时和丫环梅儿一起出去走走逛逛街市。
小姑闲时无事,好坐在窗户前观看外面的景色,特别是对面一条街市,街市上繁华昌盛,日夜都很热闹,让她常常忘记对母亲的痛苦思念,有时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也不觉得疲累。
日子一久,她已养成了这个习惯,却不知楼下时常有一个后生在看她。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天天如此,小姑却浑然不知。后生叫达古,住在小姑家的大宅子后面,只是家境一般,与老母相依为命。达古喜欢读书,一边种几亩薄地,虽说不是富贵,但日子也过得算是平静,自从发现小姑喜欢站在窗户前,他也习惯了天天看上几回,一日不瞧上一眼,心里就难受,夜晚也难以入眠。他很想接近小姑,但是人家是员外小姐,自己怎么可能有机会呢?
小姑喜欢在街市上东转转西转转,看到喜爱的什物会买一些回家。小姑特别喜欢吃瓜子,所以常常光顾一些卖瓜子的小摊,差不多都尝遍了,味道也差不多。这天,小姑正走着,看见有一家瓜子摊前挤得人满为患,一时好奇,叫梅儿前去看看。梅儿赶紧上前一瞧,脸色高兴起来,对小姑招了招手,那意思小姑自然懂得是瓜子好吃的意思,这是她们一贯的行为。
小姑等在旁边,好不容易才等得人散尽,方看见瓜子摊前货已经不多了,原来小摊主很会做生意,第一天开张,买一送一,怪不得人都来抢呢。小姑有些失望,正准备走,摊主抬起头,对她一笑,说:“小姐,别走,这里还有上等的货色,不知小姐愿尝否?”
小姑回身一望,吃了一惊,卖瓜子的摊主年轻俊美,一脸英气,全不像别的摊贩风尘仆仆不修边幅的样子。特别是他一双明亮的深眸正牢牢的的盯着自己,那一抹温柔让她心动,两人四眸交错,都红了脸。
小姑轻轻的问:“有什么上等的货色还要藏起来?”
摊主微微一笑,浑厚的声音很磁性:“小姐有所不知,这两包是我挑上等的瓜子单独制成,并且放在玫瑰花里特别浸泡过,加上几种调料味道香浓,清香怡人,吃起来也奇味无穷,这种瓜子我每日只炒两包,留给有缘人,看来小姐就是我今日的有缘人了,对有缘人价格我也不会贵到哪里去,卖的是一分快乐心情。”说着,他在筐下面掏出两包瓜子,和别的包装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不同的是用红绳捆扎,红绳绾成蝴蝶结的模样,甚是好看。梅儿不等他递过来,迫不及待的抢过来递给小姑,小姑接过来看了看,也不打开,酡红着脸,转身就走。梅儿赶紧付过钱,撵上心慌意乱的小姐。
身后,摊住却急急的叫道:“小姐听我讲一言,小姐每每吃完瓜子,一定要保留好瓜子壳,明日若来买时,请小姐把壳带来给小生,我自有用处,但瓜子壳一定是要小姐的,那位姑娘的不算,请小姐务必相信我。”
小姑回头奇怪的问:“这是为何?你要它有何用?”
摊住微微一笑:“小姐,不用多问,日后自然知道。小姐不用紧张,小生绝没有什么不轨之事,如果小姐不信,以后,你来买瓜子时,用壳兑换便是,我可以分文不取,白送小姐我心甘情愿。”
梅儿笑:“这倒是好事一桩,凭空捡了个便宜,小姐,管他呢,依他便是,量他也不敢耍花样。”
小姑点点头:“好吧,若好吃,我便带来瓜子壳,若是不好吃,你也不用等了,我不会再来光顾。”
摊住自信满满的说:“你明日一定会来的,我会再给小姐准备两包,每日如此。”
小姑心里一动,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真诚,反而不好意思了,急急离开。
梅儿紧跟上来说:“小姐,你也不尝尝,万一不好吃,岂不是白买了?”
小姑笑道:“不就一点钱么?好吃正合心意,若是不好吃,扔了就是了,下次不再信他便是,有什么好计较的。”
梅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暗笑,这可不像小姐的性格,大约小姐对那后生有好感罢?
小姐年方十八,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小姐没一个相中的,气得柳氏正生她的气呢。
小姑急急的走着,忍不住回过头,见那年轻摊主正痴痴的看着自己,四眸相望,电流交汇,芳心加快了跳动,她不由对他灿然一笑。这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美不胜收,乱了摊主的方寸,他也报以情真意切的一笑,双手作揖,送别小姐。
小姑羞羞答答的回到闺中,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颤抖着手有些舍不得解开那美丽的红蝴蝶,梅儿笑道:“小姐,你别再让我心急了,若是好吃,明天我们再去买就是了,每天让你都能看到蝴蝶结,我也会绾呢。”
小姑呸了她一口,嗔了她一眼,笑着解开。
瓜子光亮光亮,还有一抹玫瑰红韵,很好看,尝一个,小姑惊喜至极:“梅儿,果然好吃,真是美极了,我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瓜子,你快尝尝。”
梅儿急性子,小姐未说完,她已经尝了好几粒,真是绝美的味道,咸中带香,还有一丝丝的甜味,一粒下肚,味觉好极了。
两人片刻功夫就吃完了,小姑说:“梅儿,你去看看那后生还在不在,再去买几包来尝尝,我都不想吃饭了。”
梅儿嘻笑:“小姐,瞧把你急的,你没听见他说一天只做两包吗?你现在去买,肯定是没有的,明日我们趁早去,不让他卖给别人就是。”
小姑万分惋惜,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她急急吃完饭,真带着瓜子壳,拉着梅儿就出了门,柳氏急得叫:“小姑,别走!今天魏公子前来提亲,想见你一面,你这一走,我和你爹如何是好?他可是朝廷大官的公子爷,我们得罪不起。“
小姑不理会她的叫唤,人已跑得不见影儿了。
柳氏气得柳眉倒竖,直恨得牙咬咬。一直以来,她尽力讨好小姑,就指望着小姑凭她绝世的容貌能嫁得官宦人家,攀龙附凤是她最大的愿望,自己家境不好,做了风尘女,不得已才嫁作员外填房。虽然她现在也是身在富贵中,但可惜不能与那些高官夫人在一起聊天游玩,是她心内的一大恨事,故而一再给小姑找高贵的婆家,可是这个小姑偏偏不领她的情,无论她看上哪一家的公子,小姑就是不喜欢,员外宠爱女儿,也随她意,小姑看不上的,员外一挥手,就送走了媒婆,弄得柳氏心恨难平。
小姑和梅儿赶到的时候,那个后生的摊位前又是挤满了人,小姑是女儿身,不便上前,暗示梅儿。
梅儿嘻嘻一笑,走了过去,钻进人群中,挤到后生面前,把瓜子壳递给他,后生看见她脸上一喜,宝贝似的接过瓜子壳,说:“姑娘稍等,我给姑娘留着呢。”
梅儿一笑,站在一旁。
人散尽后,只剩下梅儿和不远处的小姑,梅儿对她挥了几次手后,她才羞羞的走过来,说:“你自己付钱拿来就是了,偏要我过来做甚?”
梅儿抿嘴一笑:“公子有话跟小姐说呢。“
梅儿走得一旁,留下他们两人相对。
空气静得人发慌,后生还是那样英气勃勃,他把瓜子递给小姑,小姑害羞的伸手去接,不想后生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的说:“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卖瓜子吗?”
小姑红了脸,连忙用力挣脱,心下也不恼,只是故作生气的说:“你这后生真是大胆,青天白日,敢对我如此不敬,明日我叫家丁来教训你一顿,看你还敢胆大妄为。”
后生笑了:“小姐切莫如此,我只是想告诉小姐,我本是你家屋后的一介穷书生,每日从你家门前经过,看见小姐总是站在窗户前观看街市的人来人往,想必心里很是落寞。小姐花容月貌,晚生倾慕不已,再说,晚生也算是小姐近邻,早闻小姐幼时丧母,很是替小姐惋惜,恨不得终日与小姐相伴,结与连理,照顾小姐一生一世,但又怕太唐突了小姐,不敢冒然表白。晚生时常观察,发现小姐爱吃瓜子,所以我才求得师傅苦学本领,就是为了好接近小姐,我每日只等小姐到来,小姐一走,我就回家读书。晚生自知家境与小姐不相匹配,但晚生爱慕小姐之心,却日月可鉴,请小姐相信晚生,绝无虚言,若有半点假意,天打雷……”
小姑急急打断他的话:“公子切莫胡乱发誓,我相信就是。”
小姑羞红的脸,越发娇媚。
小姑此时才知后生叫达古,住在小姑家屋后,和母亲相依为命,准备秋季进京赶考,但暗恋小姑已久的心无法平静,生怕自己进京后,小姑嫁给了别人,不得以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小姑暗暗感动,想不到自己无意中站在窗户前,却成全了达古的爱慕之心,而她对达古却也是一见钟情。当下两人互许终身,等待他进京考后,再得个功名,好来提亲。两人心里清楚,时下上门提亲,等于自找无趣,父亲绝对不会同意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至此后,小姑天天来买瓜子,瓜子壳也天天带去,她一直也不问达古收集瓜子壳干什么用,心里相信达古的为人,必然不是坏事。梅儿每回站得远远的,替她把风。等他们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才依依不舍离去,两人情感日益加深。
日子一久,柳氏终于看出端倪,偷偷的派人跟踪,一打听,大吃一惊,这还了得,喜欢一个穷书生不说,还是一个卖瓜子的,真是天大的笑话。
柳氏赶紧找员外投诉。
员外一听,勃然大怒,这不是脸面丢尽了吗?员外派人去街市要赶走书生,柳氏连忙说:“老爷,你这样做没用,应该早日给小姑找一个上等人家,赶紧嫁了,小姑一旦嫁得好人家,还会记得这穷小子吗?断断不会。”员外觉得有理,叫来小姑说:“女儿,如今你也大了,以前爹任你做主,选一个如意郎君,想不到你却天天和一个卖瓜子的穷书生在一起,爹不会再任你胡闹,明日立即让魏公子来下聘,魏公子爹在朝中是一品大官,不会辱没你的身份,再说魏公子人我也见过,长得玉树临风,文采也过人,不像那些纨绔子弟。再说,人家公子也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一再等待,也不计较你再三推脱。爹说的够清楚了,所以你也不要再心存幻想,立即和那穷书生断了来往,以后不许再去买瓜子,来人哪!好好看着小姐,不许她再私自外出,以后有什么东西需要,让梅儿去办就是。”员外说完,也不等小姑反驳,就动身出去会客了,近来员外越发的忙,根本没时间顾及小姑的婚事,若不是柳氏的话惊吓了他,他也不会呆在屋里这么久。自从有了柳氏,员外和小姑相处的时间也少了,小姑常常觉得寂寞,幸好有梅儿做伴,两人亲如姊妹,无话不说。
父亲的话让小姑呆若木鸡,想不到一切来得这样快,她还等着达古进京赶考取得功名来娶自己过门呢。父亲一走,柳氏命梅儿带着小姑去闺房,从此不许再外出一步,等到和魏公子成亲后,再获自由吧!说完这句话,柳氏冷着脸,一甩手也出去了。
小姑抱着梅儿伤心痛哭。
梅儿也一脸凄然,冷静了一会儿,梅儿安慰小姑:“小姐,别伤心,让我们再想想办法,我不是还能出去吗?你别灰心,等我找公子商量去。”
梅儿悄悄的出了门。虽然门外有两名家丁守候,但是老爷没有吩咐他们管住梅儿的自由,所以也顺其自然。
梅儿见到达古的时候,他的瓜子已经卖完了,正焦灼的等着小姑的到来,心里揣测着,怕是出了什么纰漏,心神不宁,东张西望。
瞅见梅儿,喜不自禁,忙迎上前。
听完梅儿的话,达古凄凄一笑:“早就害怕这一天,到底是来了,可是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法子,让小姐耐心等待,不要慌,好好吃饭睡觉切莫伤了身体,总之,你告诉小姐,我今生非她不娶。”
这以后,达古换了地方卖瓜子,而且不再是上午那一会儿。他跑到小姑的楼对面,虽然偏僻一点,但是站在这里能看到窗户旁的小姑。两人只能隔着一条街,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神色憔悴,互相观望,相互安慰。虽然不能说话,也无法相诉真情,但是能一日见上几面,也算幸福了。
一直等到魏公子再过半月就要来娶亲,达古也想不出两全之策,小姑也丝毫没有办法,两人天天不能面对面执手相叙。日夜相思,折磨得小姑茶饭不思,只是拼命的吃瓜子,这样梅儿也好去买,时常带些达古的纸条回来得到一丝安慰,直弄得嘴唇也干了,身体也枯了,人渐渐的病倒在床,气若游丝。
员外差点惊掉魂,好好的一个女儿仿佛魂魄已没了,躺在那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流泪,再过一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泪也干了,像是没气了,用手一摸,身体还是热的,心里方好受了些。员外爱女心切,请了无数郎中,都是摇摇头,叹息一声说:"令爱唾液久失,损害精气,唾为肾液,为肾精所化,咽而不吐,有滋养肾精的作用,而久唾,则易耗伤肾中精气。肾液流入舌下为灵液,而小姐灵液已尽失,只怕生命不保,如若有人收集了小姐所吃的瓜子壳,用水煮之,一日三副,滋养肾精,称为饮玉浆,这是救命灵药。可是这天下哪里会有这样的奇事,断断不可能有人收集小姐的瓜子壳,所以员外还是早日准备小姐的后事吧,可惜啊可惜。”郎中说完,摇头叹息,就要离去。
梅儿一把拦住,哭道:“先生是说,只要有小姐吃过的瓜子壳在,小姐必然能活命?”
"当然!我岂是信口胡言?”郎中拂袖而去。
梅儿急忙跪在老泪纵横的员外面前,抹干眼泪说:“老爷,小姐有救了,只要您肯让书生过来,定能救小姐!”
“当真?”员外喜极。
“是,书生收集了小姐好多的瓜子壳,每逢小姐吃完一包,我们必然要把瓜子壳拿去给他,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书生有何用处,现在想来,想必书生知道小姐爱吃瓜子,终有一日定会伤了肾精,所以才替小姐保存了罢!老爷,由此可见,书生对小姐真是一片痴情,请老爷成全他们吧。”
员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柳氏在旁忙说道:“老爷,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答应了书生,等他救回小姑,再说其它的也不迟。”
“不行!你们一定要先答应书生和小姐的婚事,不然书生救回了小姐,你们又会反悔,到时,岂不是又害了书生和小姐?”梅儿大着胆子说。
“你这丫头,仗着小姐宠爱,越发不像话了。算了,现在人命关天,不跟你计较,你就去跟书生说,我们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不会反悔,快去叫他来吧。”柳氏恨不得想打梅儿一个耳光,但她还是装作一副说话算数的样子,梅儿高兴极了,跳起来飞快的叫来了书生达古。
达古不知小姐病成这个样子,心痛如绞。连忙拿出瓜子壳,不过,他只带来一点。书生聪明,怕全部带来,被他们夺去,自己反而失去作用,见不到心爱的小姑。
柳氏在旁冷冷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出去了。
达古一来,小姑病也好了一半,加上瓜子壳汤,渐渐的好转。两人终日相对,心意相通,紧握双手,两情流动。一到天黑要分手,小姑总是拉着他,不舍他离去。可是柳氏在旁说道:“我的姑奶奶,情意缠绵也得有个头啊,再说,等你们成了亲,不就可以天天相见时时相守了吗?快走吧,明日再来。”
达古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去。
等到小姑好得差不多,也能下地走路了,柳氏再不肯让达古进院子,命人拦住他,撵他走,说是老爷的意思,小姐已经和魏公子明日就要成亲了,你啊,别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回家照照镜子去吧,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家丁一边骂,一边揣几脚达古,达古若是不肯走,必会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
达古忍着痛站在楼下,对着窗户大叫:“小姑,小姑,我在这里!”
小姑在屋里早已听闻父亲和柳氏对达古所做的一切,痛不欲生,却又无能为力,她又被父亲软禁起来了,日子又回复从前。小姑恨父亲出尔反尔,也恨柳氏的毒辣,若不是她,父亲怎么会如此对自己?小姑哭着直喊母亲,哭得天昏地暗,也只有梅儿在旁伤心陪着一直流泪。小姑趴在窗外,用手空自抓着,却是两人楼上楼下,硬生生的隔着伤悲。再过一会儿,达古又被家丁们撵走了,再来再打,直打得小姑心惊胆战,对着楼下大叫:“达古,你快走吧,不用再来了,我们再结来生缘吧。”
小姑眼睁睁地看着达古被凶狠的家丁拖走,地下流着血液,那是达古的,小姑愈加心酸疼痛。
明日就到成亲的时刻了,小姑一筹莫展,傻傻的呆在屋子里,空洞洞的看着窗户,夜色已经漆黑了,街市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只怕世人都睡了,只有我这样伤悲吧?
小姑心里这样想着,泪又流了下来,梅儿从睡梦中被她的哭声惊醒,默默的走过来,搂住她消瘦的肩膀,陪她一起伤心。
在月色下,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叫:“小姑,小姑,我在这。”
声音其实非常低,但小姑却分明感觉到有人呼唤自己,低头一看,正是达古。
小姑喜出望外,用手舞着,不敢说话,怕被楼下的父亲听见。
达古对她摆摆手,让她躲过一边去,朝窗户扔过来一件东西。
原来是一小包瓜子,小姑急急打开一看,里面一张小纸条,书生让她趁着月色和他一起出逃。
小姑喜极,一分也不犹豫,赶紧和梅儿想办法怎么出去。
梅儿冷静,在柜子里抱了几件衣物,给小姐打了包,带上一些银两和首饰,好过日后逃难的生活。梅儿又撕开几床床单,把它们紧紧的结在一起,足够爬下楼了。
小姑早已慌了神,梅儿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在梅儿的帮助下,她拉紧布绳,安安稳稳的落在地上。小姑想带走梅儿,梅儿不肯,怕耽误了时间,万一被发现就糟了,梅儿让他们先走,自己随后会追上的。
达古抱着小姑喜极而泣。
两人悄悄的往江边跑,达古白天已经订好了船,船里有母亲在等候。
只要过了江,就能顺利逃脱。
可惜员外带着人已经追上来了,梅儿来不及收完绳子,就被巡逻的家丁发现了,柳氏哪里会放他们走呢?再说员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岂能让人轻易的带走她?
夜色幽幽,人心苦苦,伴着江水无情的拍击声,更显得天际的迷离而萧瑟。
达古握紧小姑的手,两人凄凄一笑。
“小姑,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和你爹一起走吧,我们不会在一起了,如果有来生,我们再修缘分。”达古凄凉的说。
“不,我不会和你分开,达古,我们一起走吧,去另外一个世界,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再也没有人生的悲哀,我们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你肯吗?”小姑异常的冷静,此时她已经没有了悲伤,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死,已成为她最后的期望。
达古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紧她的手,传达自己的深情实意,此时此刻,再也没有言语能表达他心头的悲哀和莫大的勇气了。
员外气极败坏,指着达古骂:“你这个穷书生,真是长了豹子胆,竟敢拐带我的宝贝女儿,我今天要让你有去无回,来人哪!给我上去把小姐拖过来,狠狠的打这小子!”
达古和小姑四眸交错,深情一笑,两人都无暇回头,默默拥抱着,微笑的跳入了江中。
江水翻滚,凶猛而激烈,片刻中带走了他们丝毫不挣扎的身体,两人自始自终相笑抱紧。
员外来不及呼唤,小姑已消失在惊涛骇浪中。
一时间,呼天抢地,人声沸天,波涛滚滚,浪花四溅,员外和达古母亲凄凉的哭声沉落在奔流不息的长江水涛,万事休矣。
赶来的梅儿差点昏倒在地,她扶住风烛残年的达古母亲,哀哀伤泣。
柳氏也魂飞魄散,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命人坐船下去打捞。
但夜色如此幽暗,哪里会有人呢?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人发现小姑和达古紧抱着躺在对面的彭泽县江岸上,令人惊奇的是,他们两人带着幸福的微笑。
员外早已伤心得无力去面对后事,倒是柳氏格外的冷静,她心里恨极了小姑让她梦想成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去和那些官宦夫人一起风光了,梦想破灭让她充满了愤怒之火。柳氏命人竭尽全力分开他们,让他们至死也别想守互在一起。
柳氏把小姑埋葬在江的这边,在安徽省的宿松县,达古埋葬在江的那边,隶属江西的彭泽县,让一对相爱的人至死也只能隔江相望,永远不能共守一穴。
梅儿带着达古的母亲准备离开这块伤心地,临走时,她们一起来祭别这对同死不能同墓的情侣,两人分外悲伤,烧完纸,哭诉完,两人正准备离去。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让人心悸,一会儿又静下来,空中出现了七彩云霞。云彩中妈祖娘娘面带微笑,长袖轻挥,小姑的坟瞬间化为一座美丽如发髻的山,而江那边达古的坟也变为一座座连绵不绝的青山,最高的那一座正好和小姑对面而立。
梅儿和达古的母亲惊奇不已,至此她们留在了小姑的山脚下,守卫着她们心中至爱的亲人。
随着天长日久的演变,小姑的山被称为小孤山,因为妈祖娘娘的喜欢,当作自己的行宫住过,所以香火特别的旺盛。而达古的山叫作大孤山,两山隔江相对,生死相望,年年岁岁,千千年年,在民间传为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