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刚过,闹肚子的西环在睡梦中就突然被疼醒了,她急忙披衣翻出摇篮,准备去厕所。西环刚到院子便听见稀罕物在西厢房中山猫野性的大喊大叫:“鼠大夫醒了!鼠大夫醒了!” 这两声叫春似的吆喝,惊动了整座西宅,秦受茹第一个从上房中跑了出来,一眼便看见了大红灯笼底下的女儿:“环环,想不到你比娘还上心呢!平日你老子还真没白疼你,快去把鼠大夫放出来,我这就去搀你爹起来服药。”秦受茹说罢,边打着喷嚏边匆忙溜回了房。 这热闹一来,西环的肚子居然立马也消停了,她蹦蹦哒哒的跨上了西厢房的台阶,一脚便踹开了门:“稀罕物,快把鼠大夫放出来寻药。绳子!绳子!你这没人性的,别把绳子拽的太紧,你要勒死鼠医生是咋的?” 这时,众家丁已倾巢而动,都一字排开侯在院子里听从差遣。稍后,鼠大夫竟出人意料的大摇大摆的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偶尔还弹一下拴在右后腿上的那根碍事的细绳子,估计它昨晚不仅身体遭到了创伤,恐怕连精神上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不然,世代胆小的耗子怎会从容不迫的面对大庭广众呢? “稀罕物,你这个大号饭桶,跟那么近干嘛?鼠大夫的尾巴都快要被你踩掉了。”小坏儿是连损加骂,最后干脆从稀罕物手中夺过绳子,亲自操纵了起来。 肥耗子走走停停,从西厢房边来到了上房门外,又贴着墙边溜达到了后罩房,西环与家奴们众星捧月似的紧随其后,这时鼠大夫突然瞪着一双放光的豆眼奔向了西北面的墙角处,抱起一团东西就啃了起来。手急眼快的稀罕物紧跟着冲了上去,一下子从鼠大夫那里夺了下来,然后像只刚生完蛋的老母鸡似的哥哒不止的炫耀着:“第一味药,我取到了第一味药!” “你痛痛快快给我拿来,这活可不是下等人能干的!”莫老八在后面尖着嗓子不干了。没法子,稀罕物只好乖乖的把头功让了出去。莫欧捧着抢来的药在灯笼下一照,原来那只是个绿了皮的小土豆。 “老八,鼠大夫找到药了吗?快让老爷服下!”秦受茹架着西学贵闻风而至。 “老爷夫人,找到了!找到了!我这就去洗。”莫欧摧眉折腰笑迎着主子。 “别!千万别!”学贵搓了搓那双熬得兔子似的红眼睛,又摇了摇‘馒头’似的左手:“那样就破坏了药效!”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莫老八双手奉上那个被鼠大夫留下了好几个牙印儿的小土豆:“给!妹夫老爷,这些日子真苦了您了!” 西学贵接过‘牙药’,避开病牙,像吃山楂似的两口就把那个泥土豆给吃了。 “让开,快让开!”突然,西环又兴奋无比的大吼了起来:“鼠大夫要去寻下一味药了!” 家奴们一听,‘唰’的闪出一条路,鼠大夫畅通无阻的又回到了前面,沿着正房向东,又顺东厢房往南出了二门。鼠大夫没有在那排南房面前逗留,只在影壁下面嗅了嗅,就堂而皇之地跳出了那道事先打开了的街门。 “快!快回去给老爷抬轿子!”秦受茹怕累坏了丈夫。 “不用了,不用了,一只耗子还能走多远。”学贵制止道:“再说我也有日子没活动活动这筋骨了。” 鼠大夫离开了西府,‘手脚’更放开了,它好像已忘记了刚刚那已到口的美味又被抢走了的烦恼。一会儿在王家房前无法无天的撒个欢儿;一会儿又在张家屋后威风八面的遛个弯儿。他的情绪就别提有多高涨了,当西家上下前呼后拥着它快来到东边村口时,西环突然又闹起了肚子,她急忙将绳子塞到了稀罕物的手中,甩开众人像被狼撵着似的跑到了那块刻着‘好汉崴’三个大字的村碑后面······ 西学贵吃了鼠大夫在庄稼地边闻过的两片高粱叶子,又照着鼠大夫的样子喝了几口路边的泥汤子,然后便赖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不走了:“哎呀!真累呀!” “老爷,鼠大夫往回走了,要不我来背您?”莫老八瘦驴拉硬屎。 “不用了,我还是先在这儿歇会儿吧!”学贵摇了摇葫芦似的头,那身肥膘也随之乱颤。 “老八,牙药的事就全看你的了。”秦受茹也走不动了,她紧贴着丈夫坐了下来:“我和老爷在这儿等,你要尽量从鼠大夫那儿多争些药回来。” “老妹儿!你就瞧好吧!”莫老八胸有成竹的道:“我一定把这活干的漂漂亮亮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