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文家二儿子是个傻子!”
“不会吧,他家老大那么聪明老二咋就是个傻子呢?”
“孩子才三岁,可能是开糊开得晚吧?别乱说了!”
一时间小村里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才文家的老二。老二原本是有大名的。孩子出生不久,才文就请了学堂里的先生到家给取名字,先生吃完一碗鸡汤煮糍粑后,提起笔,蘸饱墨,在大红纸上慎重地写下了“春霖”二字。意思是他家老二的到来如春雨润物,正逢其时。
春霖长到五岁时见了男的无论长幼一概叫哥,见了女的不分老少统统叫姐,全村人这才说:“这娃真的是傻呢!”打那以后再也没人叫他大名一概呼他“傻二”。才文虽听着不乐意,可也没有办法,谁叫你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呢?一气之下也随着喊起了“傻二”。
傻二书是读不成了的,每天吃饱喝足了就在村子里到处玩耍。这一玩就“玩”成了个半大小伙子。才文找到队长家说:“队长呀,你看我家那傻二的个头也不小了,我想叫他到队上开工。一来挣点工分帮补帮补家里,二来也好管着他,免得惹出啥子事来。”
队长扒完碗里的最后几粒饭,用筷子把碗敲得叮铛响说:“叔,你这是让我为难呢,他能干啥子呀?再说一天给多少分呢?”
“出点死力总可以吧!要不先让他跟着我试试,给多少分到时再开个会由大伙定。”才文半建议半请求着说。
第二天,傻二就随着大伙下田扯稗子。傻二学着众人的样子,扯了一把就往田埂上扔,再扯了一把再往田埂上扔。他爹开心地对众人说:“看来咱家傻二是块种田的料,稻与稗这么难分他都能辩出来!”
队长听了爬到田埂上一看就叫了起来:“叔,你上来看看傻二这扯上来的是啥子哟!都是稻子呢!”一田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后来村里就流传下来一句歇后语“傻二扯稗——人家扔我也扔!”
不久,队长给傻二派了个放牛的活,村里最好斗的一头大水牛就成了傻二的“饭碗”。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到处找嫩青草喂牛,没多久就把它喂得膘肥体壮。这天傻二牵着水牛去水塘边喝水,不料那牛挣脱了绳子一头扑进了水里,只露出了两只鼻孔。傻二急得放声大哭。
队长赶过去问:“傻二,你一个人站在塘边哭啥子?”
傻二指着塘里的水牛说:“不得了啦!水牛淹死了呀!呜呜呜!”
队长照着傻二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说:“真是个傻二,那水牛淹死了还叫水牛呀?”
傻二的哥在县城里当合同工,虽说不是正式工人,但在那个年代也算得上是给祖宗脸上贴了金。这年,傻二的哥经人介绍与邻村的荷花结了婚。傻二不叫荷花嫂子而是叫她姐。
村里一帮年轻的小嫂子问傻二:“你姐好不好看呀?傻二。”
傻二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好看,像卖的画一样!”
“那你想不想也找个像画一样的姐做媳妇呀?”
傻二睁着双大眼睛问:“做媳妇是干啥呀?”
“做媳妇就是给你做饭,洗衣,热天给你扇扇子,冷天给你焐被窝呀!”
傻二点了点头说:“哦,那我要!”
“那你得告诉我们你看见你哥和你姐做啥了才行,不说就不给你找!”小嫂子们一个个脖子伸得像长颈鹿样等傻二说话。
“我看见我哥和我姐对嘴”傻二一本正经地说。
小嫂子们觉得不过瘾,继续问:“还看到了啥子?你不说就不给你找媳妇。”
“还看见我哥和我姐对屁股。”
傻二的话一说完,小嫂子们轰地暴发出了一阵开心的哈哈声,一个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为这事荷花又哭又闹,挽着个包袱说死说活要回娘家。傻二爹没办法,只好将他的一床破被子抱到牛棚里,弄了捆稻草在墙角给他铺上。
傻二成了名副其实的“牛郎”,虽说他没有遇上“织女”,倒遇上了一个从河南来要饭的女人。那天,天正下着雪,这女人又冻又饿实在没办法了就钻进了牛棚里。不久才文叔请了一桌客就算是给傻二办了喜事。
前年春节,我回家看我娘时,我娘还指着在墙根下晒太阳的傻二说:“傻人有傻福,傻二的两个儿子一点都不傻,读了大学后都在外头做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