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是个混混,穷得叮当响。这天,他无意中在后山发现了一个清代的墓,就叫上朋友大头,想去盗墓碰碰运气。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荒凉的后山上。两人虽然是生手,但不缺力气,很快从坟墓的左侧打通了一个盗洞,可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两人不由得都有些泄气,突然,陈四指着半山腰,颤声问大头:“你、你看,那是什么?”大头抬眼望去,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半山上几点火光,正晃晃悠悠地向坟地而来。
大头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钻进盗洞,瑟瑟发抖地说:“坏了,肯定是坟主请来的鬼救兵!”陈四强自镇定,躬身躲在坟头后,两腿发抖,注视着火光的动静。
火光很快到达了坟地,陈四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确定,那是一群人,不但能看见火光下的人影,还能听到隐隐的说话声。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就在这里吧。”其余几个人立刻拿起手中的工具,不停地挖了起来。
大头这时也缓过了神,爬出了盗洞,悄声对陈四说:“原来是一群同行。”
陈四却摇摇头,说:“你听,好像有人在哭。”
果然,人群中传来了压抑的哭声,侧耳细听,原来是一个老妇人在哭诉:“我家慧英死得惨啊,今年才23岁,还没结婚就出车祸走了,要不是大家帮忙,整个人就被一把火烧了……”
听到这里,陈四和大头明白了,他们遇上的不是鬼,也不是盗墓贼,而是一群人,要将一位叫慧英的姑娘偷偷地入土为安,逃避火葬。
果然,这群人忙活了一阵后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新坟。
陈四和大头虚惊一场,逃下山去,什么收获也没有,看来这行饭也不好吃。
第二天,陈四独自在家生闷气,大头突然闯了进来,一惊一乍地说:“陈四,发财了,今晚我们还去那块墓地。”
陈四白了大头一眼:“你有病吧?那块墓地里根本没有像样的坟,去偷尸啊?”
大头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聪明,就是要去偷尸!”
大头不知从哪儿得知,百里地外的滕县有个未婚的小伙子叫罗浩,病逝之后,家里不但将他偷偷土葬,还一直为他张罗着结一场阴婚,但这桩“婚事”已经耽误了两年,还没有着落。罗家挺有钱,为了完成这个心愿,已经加价出到了10万。也就是说,如果将一个年轻女孩的尸体送到罗家,可以得到10万块的酬谢。 大头笑道:“我和罗家联系上了,如果我们把那个慧英姑娘的尸体偷过去,比盗墓可划算多了。”
陈四有些犹豫,说:“新墓不像老坟没人管,头七那天,坟主家人肯定要去祭奠。如果发现尸体被盗,报了案,说不定事情会闹大的。”
大头哈哈一笑:“这点我早考虑过了。我们盗了尸身后,把坟还原,一时肯定发现不了。再说,坟主是偷偷土葬的,就算发现了,也不敢报案。”
陈四一听,是这么个理,谁让自己缺钱呢,干!
当天夜里,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坟地。新坟土松,比盗老墓可轻松多了。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打开了棺材,慧英姑娘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里面。大头取来尸袋,铺在一边,招呼陈四抬尸体,可是两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尸身却依然躺在棺底一动不动。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
大头忍不住嘟囔道:“莫非是慧英姑娘不愿‘嫁人’?”话一说完,大头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陈四却觉得大头说得有些道理,皱着眉说:“这里的姑娘出嫁时,有个风俗叫‘赖嫁’,就是假装舍不得娘家,不愿去婆家,非得有人帮她脱了鞋,背着出门才行。”
大头一听,头立马又大了一圈:“这荒郊野地的,不带这么吓人啊!”
陈四无奈地说:“现在这个情况,只有试试了。”说罢,他摸索到慧英的脚部,脱下了慧英的鞋,喃喃念道:“慧英姑娘,我们这是送你去结婚,是好事,这就上路吧,可不要错过了良辰吉日。”然后对大头吩咐道:“大头,你背对着慧英姑娘,我这就把她扶到你背上。”
大头龇牙咧嘴地不愿意,陈四恨恨地踢了他一脚,大头只好背过身去。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陈四硬着头皮去扶慧英的尸身。你还别说,这次慧英的尸身还真被扶了起来。两人吓得不轻,可看在10万元的分上,还是小心地将尸身装入尸袋,作着揖说:“慧英姑娘,等我们将你的坟还原了,这就送你去成亲。”
终于忙完一切,已接到消息的罗家早有准备,按阴婚习俗准备好了隆重的仪式。陈四和大头耐着性子,看到慧英姑娘被送进罗浩的坟墓内,和一具骨骼相拥而眠,才如愿地拿到了报酬,喜滋滋地走了。
事情转眼过去了半年,和大头当初猜想的一样,一切风平浪静,陈四和大头早已把这事忘到爪哇国去了。
这天,陈四正在家里睡懒觉,几个警察进来不由分说就将他抓了起来。陈四大叫冤枉,一个警察哼了一声,说:“大头已经全招了,你就别想抵赖了。”
陈四傻了眼,盗尸的案子犯了!案件很快就审清楚了,开庭的时候,陈四见到大头就骂他不是个东西,无端将自己招供了出来。
大头气得啐了陈四一口说:“这事本来神不知鬼不觉,要不是你泄露了风声,我怎么会被抓?”
庭审结束后,两人才明白,他们是被人举报了。举报人说得有板有眼,还提供了陈四和大头的姓名和住址,但这是个匿名的举报电话,法官也找不出这个人证,好在证据确凿,两人也都供认不讳。
在等待判决的几天里,陈四和大头被调到了同一个号房。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都过去了半年多,怎么会有人举报,而且还知道就是他俩做的呢?陈四越想越憋屈,睡在铺板上唉声叹气,这时,他发现铺板上写了一行小字:“滕县罗浩到此一游。”
陈四心里一惊,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颤声对大头说:“这、这罗浩,不就是我们卖尸的买家?”
两个人惊得合不拢嘴,不会这么巧吧?罗浩也坐过牢?
这时,号房里的一个“二进宫”看见两人的表情,过来一看:“嗨,这个罗浩你们认识?”陈四和大头同时摇头。
“二进宫”说:“这个罗浩我认识,我第一次进来,和他在一起呆过。这家伙坏得狗都不吃,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占齐了。听说他家有点钱,好不容易把他捞出去,谁知他却吸毒过量,死掉了。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关在监狱里呢,这家伙就是做鬼恐怕也不是个好鬼,哈哈……”
陈四和大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了眼。
盗尸案的最后一项程序,是让陈四和大头去指认被盗尸体,然后按照国家法律执行火化。陈四和大头耷拉着脑袋,指认了罗浩和慧英的合墓。执法人员开了棺,准备分别拣出两人的尸骨,送去火化。
看着打开的棺木,陈四突然一声大叫:“我明白了!”大头不明所以地问:“你明白什么了?”
陈四清楚地记得,当初慧英姑娘结阴婚的时候,是和罗浩面对面、以相拥的姿势葬下去的,可现在慧英和罗浩的骨头已经分得很开,而且,从骨骼的形状来看,绝对是背对背的模样。
陈四想说,那个匿名举报电话,说不定是慧英姑娘打的,她觉得嫁错了鬼,想要离婚,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陈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