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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的杀机

一本七十年前的日记,透露了一桩惊天秘密,三个年轻人被这秘密深深吸引,全力以赴开始探索……疑点此起彼伏,真相扑朔迷离,三个年轻人将如何应对?他们能成功吗?秘密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1、神秘宝藏

廖辉大学刚毕业,在古林镇文化站当站长。最近文化站接到县里通知,要求尽快上报一批有地方特色的抗战文物,参加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展览。廖辉立刻行动,挨家挨户走访,可忙了好久却没征集到一件文物,正当他急得团团转时,西山村的王木匠主动找上门来了。

木匠长期从事古董家具收购生意,上个月他去县城旧货市场捡漏,低价淘到一张民国时期的花梨木书桌。在修补书桌时,王木匠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暗抽屉,打开暗抽屉,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发黄的旧本子。王木匠以为藏得如此隐秘,那本子肯定很珍贵,不料翻开一瞧,原来是一本七十年前的私人日记。王木匠很失望,随手将日记本丢到了角落里。这几天听说廖辉在征集抗战史料,王木匠想起了那个日记本,便拿着它来找廖辉

廖辉接过日记本翻了翻,发现这些日记写于抗战胜利前夕,便对王木匠说:“本子我先研究一下,如果里面的内容跟抗日战争有关,就拿到县里去展览,如果跟抗战没关系,明天我把本子还给你。”

王木匠说:“这本子送给你啦,不管有没有用,都不必还给我了。”

吃过晚饭,廖辉打开那本日记仔细读了起来。

日记的作者叫邱伟达,当年在汪伪政府供职,担任财政部警卫队副队长。这本日记从1944年元旦写起,截止于第二年3月4日,主要记述作者的日常活动。廖辉从头读到尾,没发现多少与抗战有关的史料,就在他兴味索然时,最后的几篇日记让他眼前突然一亮。

在1945年2月18日到3月4日的日记中,邱伟达断断续续记述了这样一件事:随着日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南京汪伪政权的首脑们预感到末日将至,决定把中央储备银行四百公斤金条秘密转移,埋藏到浙江宁波。汉奸头子们私藏这笔财富,是为了将来逃往国外后使用。财政部长周佛海负责此事,具体由财政部警卫队队长杨叔丹和副队长邱伟达经办。3月1日,杨、邱二人将四百公斤金条悄悄装入三十个酒坛。3月4日,他们以慰劳浙东日军为名,乘坐“勇胜号”军舰,押着这批酒坛前往宁波。邱伟达最后一篇日记是在军舰上写的,只有短短一句话——一切都很顺利,明天早上将抵达目的地。

读到此处,廖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日记写到这儿就断了,后面的事无从知晓。如今是网络时代,很多资料可以上网查询,于是廖辉打开电脑,登陆百度进行搜索。

然而,网上压根找不到与汪伪宝藏有关的内容。百度对杨叔丹的介绍非常简单,对邱伟达则没有任何提及。看来,杨、邱二人的信息还得通过其他途径寻找。

藏着日记的书桌是从县城旧货市场买来的,这说明书桌的主人很可能住在本地,他会不会就是邱伟达呢?廖辉决定明天去县档案局查一下。

查询的结果与廖辉的猜测吻合。邱伟达正是本县人,1941年到1945年期间,他担任南京伪财政部警卫队副队长。抗战胜利后,邱伟达以汉奸罪被捕,1948年初病死于狱中。

几经周折,廖辉找到了邱伟达的孙子,证实那张书桌是他卖掉的,但他不知道书桌里有暗抽屉,也不晓得抽屉里有祖父的日记,对那批金条的下落更是一无所知。

这条线索刚露头就中断了,廖辉只好想别的办法。藏宝地点在宁波,所以要探究金条的下落,还得从那儿入手。廖辉想起大学同学徐晓峰住在宁波,便打电话向他询问相关情况。

徐晓峰告诉廖辉:宁波确实有一种传闻,说日伪军投降前,在某处秘密埋藏了一批数量可观的金条。但传闻仅仅是传闻,既缺乏可靠的证据,又没有事件的亲历者,所以很少有人相信那批金条真的存在。

这个传闻与邱伟达的日记相互印证,廖辉寻找汪伪宝藏的愿望更强烈了。如果能弄清那批金条的下落,将获得一份珍贵的历史档案,是对抗战胜利七十周年最好的献礼。廖辉决定先独自追踪宝藏的线索,等有了明确结果再向上级部门汇报。而要揭开尘封的历史迷雾,必定要去宁波实地查访。

第二天一早,廖辉揣着日记本,开车前往宁波。

2、寻找报纸

抵达宁波,廖辉首先去了徐晓峰家,他把邱伟达的日记拿给徐晓峰看,俩人共同研究汪伪宝藏的下落。

以前徐晓峰不太相信藏宝之说,看完邱伟达的日记,他认为那批金条确实存在。但日记只说明金条曾运往宁波,随后的情况如何,要通过其他途径了解。怎样进一步寻找宝藏的线索呢?徐晓峰和廖辉同时想到了档案馆。宁波档案馆里有民国时期的历史资料,在那儿应该能查到邱伟达等人到宁波后的活动,从这些活动中或许可以窥见汪伪宝藏的蛛丝马迹。

徐晓峰在档案馆有熟人,他当即和廖辉一起赶往那儿。

来到档案馆,廖辉和徐晓峰查遍了相关资料,没发现杨叔丹和邱伟达在宁波的活动。资料员告诉他们:档案馆里保存的都是比较重要的史料,像劳军这样的小事,不大可能留下记录,如果要获取这类信息,最好查阅《时事公报》。《时事公报》是汪伪时期宁波的一份地方性报纸,每周出一期,那上面应该有劳军的新闻报道。

刚才,廖辉和徐晓峰看到过十几张《时事公报》,但都是1945年3月以前的,没发现那以后的报纸,于是他对资料员说:“我们没找到1945年3月以后的《时事公报》,那些报纸在哪里呀?”

资料员说:“《时事公报》发行量很小,抗战胜利后就停刊了,我们档案馆只收集到一小部分,1945年3月以后出版的报纸,你们得自己想办法去找。”

去哪儿寻找所要的《时事公报》呢?连档案馆都征集不到,两个刚出大学的年轻人能有啥好办法?廖辉和徐晓峰急得直搓手。琢磨再三,廖辉又想到了网络。

当晚,宁波各大门户网站和论坛上同时出现了一个求助帖,题为《跪求1945年3月4日以后的〈时事公报〉》。廖辉在帖子里声明,报纸看完后立刻奉还,并有重谢。

网络的力量确实强大,帖子发出后没多久,廖辉陆续收到了三张保存完好的《时事公报》。但很遗憾,这三张报纸的出版时间不对头,上面没有邱伟达等人劳军的报道。接着一连半个月,再也没人提供《时事公报》,廖辉和徐晓峰都认为,这下肯定没戏了。就在两人濒于绝望时,一个叫唐优优的女大学生打来电话,说她家里有一张1945年3月10日出版的《时事公报》。

从时间上推算,这张报纸极有可能登载着邱伟达等人劳军的报道,廖辉非常兴奋,请唐优优赶紧把《时事公报》寄过来。可唐优优说报纸只能看不能借,因为自己的曾祖母把它当成心肝宝贝。这话让廖辉和徐晓峰更来了兴趣,他们立刻开车赶往唐优优家。

唐优优家位于宁波郊区,是一座青砖灰瓦的小院落。院落看上去又老又旧,但唐优优却是个充满朝气的靓妹。

相互作过自我介绍,唐优优把廖辉和徐晓峰领进了书房。书房的写字台上摊着一张发黄的《时事公报》,报纸的周边已经破损,但文字部分保存完好。廖辉看了看出版时间,正是1945年3月10日,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报纸,仔细读了起来。

翻到报纸的第二版时,廖辉激动得双手直颤——那儿赫然登着杨叔丹和邱伟达率队慰劳日伪军的报道!报道中说,国民政府慰问团于3月5日抵达宁波,带来了大量牛、羊肉和美酒,驻宁波日军对此表示热烈欢迎。报道的末尾还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并排站着五个身着军装的男子,左边两个是中国军官,右边三个是日本军官。根据照片下端的注释,那两个中国军官分别是杨叔丹和邱伟达。

这则报道充分证明,邱伟达的日记内容真实可信,再加上坊间有关汪伪宝藏的传闻,可以断定那批金条确实埋藏在宁波。但金条究竟埋在哪里呢?后来有没有被人挖走?对此廖辉和徐晓峰仍一无所知。

这当儿,廖辉忽然想起,唐优优在电话里说曾祖母把《时事公报》看成心肝宝贝。老太太为何这么重视一张旧报纸呢?廖辉觉得奇怪,便向唐优优问道:“你曾祖母为啥把《时事公报》看得那么重要?”

唐优优指着《时事公报》上的照片,说:“答案就在这儿。”

廖辉和徐晓峰又仔细看照片上的那五个军官,端详良久,没瞅出啥名堂。

见廖、徐二人一脸茫然,唐优优进一步点拨道:“你们好好瞧瞧,照片上最右边那个日本军官有啥特别?”

廖辉和徐晓峰这才注意到,最右边那个日本军官的脑袋被红笔画了个圆圈。隔了半个多世纪,红圈已经暗淡,不留神很容易忽略。廖辉试探着问唐优优:“你的曾祖母看重这张报纸,是跟这个日本人有关么?”

唐优优点点头,说:“确切地讲,是跟我曾祖父的离奇失踪有关。”接着,她讲起了七十年前的那段往事。

3、哑谜蹊跷

唐优优的曾祖父唐磊是个泥瓦匠,手艺很精湛。1945年初,唐磊被鬼子抓去修工事,一连两个月没回家。日本军方经常强征中国劳工,但这回和以前不同,在哪里干活、干啥活都严格保密。3月7日,唐优优的曾祖母突然接到日军通知,说她的丈夫和另外二十七名泥瓦匠死于塌方事故,尸骨无存。

听到噩耗,唐优优的曾祖母哭得死去活来。然而,两天后的一个深夜,乔装改扮的唐磊悄悄摸回了家。唐优优的曾祖母又惊又喜,弄不清丈夫到底是人还是鬼。唐磊说自己死里逃生,带回一个鬼子藏宝的秘密,接着,他讲起了过去这两个多月的经历。

唐磊和另外二十七名泥瓦匠被蒙上眼睛,带到一个秘密地点,鬼子要他们挖掘一条幽深曲折的地下通道,并在通道尽头修建地下室。工程是在严密监视下进行的,所有泥瓦匠一律不准回家,也不能与外界联系。起初,唐磊搞不清自己在哪里干活,后来才渐渐明白所在的位置。3月7日早晨,工程竣工,唐磊看见日本兵将一批酒坛搬进了地下室。唐磊觉得奇怪,酒坛能值几个钱,干吗藏得这样隐秘啊?这时有个泥瓦匠悄悄向他透露,酒坛里装的是金条。唐磊从酒坛的数量和日本兵搬运时吃力的样子推算,这批金条至少有几百斤。当天傍晚,鬼子办了两桌丰盛的酒席,犒赏中国劳工。鬼子军官宣布,吃完饭就发工钱,然后泥瓦匠们可以回家。

酒宴刚开始唐磊就闹起了肚子,他到屋外方便时无意中发现,几个日本兵正在远处挖一个大坑。唐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大坑是给中国泥瓦匠准备的,目的是杀人灭口。

出于谨慎,回屋后唐磊没敢碰那些酒菜,混在同伴中假装吃喝。酒宴进行到一半时,泥瓦匠们一个个栽倒在桌上,唐磊明白酒菜里被下了蒙汗药,也假装昏迷不醒。这时,鬼子军官和一个鬼子兵进了屋。鬼子军官挨个把泥瓦匠们检查了一番,然后对鬼子兵说:“你在这儿看着点,我去瞧瞧坑挖好了没有。”说完,鬼子军官快步走了出去。

唐磊明白接下来将发生什么,自己虽然逃过了蒙汗药,但绝逃不过活埋。躲又没处躲,跑又跑不掉,怎么办呢?情急之中,唐磊想出一个李代桃僵的脱身法。趁鬼子兵转身时,唐磊悄悄操起一条板凳,用力朝对方后脑砸去……这一下又准又狠,鬼子兵哼都没哼就倒在了地上。唐磊迅速动手,把自己的衣服和鬼子兵的军装作了互换,又把鬼子兵抱到餐桌旁趴好。随后,唐磊悄悄躲到屋外,在一个隐蔽处藏了起来。

不久,鬼子军官带着几个鬼子兵回到屋里,把二十八个泥瓦匠一一抬出,埋进了大坑。由于天黑,再加上麻痹大意,鬼子没发现唐磊被调了包。

挨到下半夜,唐磊趁鬼子不备,蹑手蹑脚逃走了。他没敢马上回家,而是在外面躲了两天,确认自己家没被鬼子监视,这才悄悄摸了回来……

听丈夫讲完死里逃生的经过,唐优优的曾祖母喜极而泣。唐磊告诉妻子,自己知道那批金条的埋藏位置,打算尽快把它们挖出来,然后带着全家远走他乡。唐优优的曾祖母怕出事,问那样做有没有危险。唐磊说偷偷行动风险不大,但开启地下室和搬运金条很费力,一个人干不了,得约弟弟一起下手。

几天后,唐磊让妻子把弟弟悄悄叫到了家里。那晚,兄弟俩一边喝酒,一边商量行动方案。唐优优的曾祖母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她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晚上竟是自己和丈夫的永别。

讲到这儿,唐优优收住了话头。

廖辉和徐晓峰听得入了迷。唐优优的讲述实在太重要了,不但进一步证实汪伪宝藏的存在,而且提供了事件的亲历者。不过,听到最后,廖辉仍没弄懂照片上那个日本军官跟唐磊的失踪有啥关系,于是他向唐优优提出了这个疑问。

唐优优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三点多了,太奶奶应该睡醒了,我带你们去见她,请她亲口讲一讲两者的关系。”

廖辉和徐晓峰非常兴奋,乐颠颠地跟着唐优优出了书房。唐优优把他们领到朝南的一间屋子,屋子里坐着一位年过九旬的老太太,那就是唐优优的曾祖母。

唐优优把廖辉和徐晓峰的来意告诉了曾祖母。听说眼前这两个小伙子想破解七十年前那桩藏宝秘密,老人很激动,她说:“如果能找到那个宝藏,或许就可查清我丈夫失踪的真相,这个谜困扰了我七十年,也让我痛苦了七十年,我希望临死前能揭开谜底。”

廖辉和徐晓峰表示,一定尽全力破解汪伪宝藏之谜。随后,廖辉指着《时事公报》上的那个日本军官,向老人问道:“这个日本人和唐爷爷的失踪有啥关系?”

唐优优的曾祖母叹了口气,开始回忆七十年前的那个傍晚:

因为怕妻子不小心说漏嘴,唐磊没把宝藏的具体位置告诉她。唐优优的曾祖母是在添酒上菜时,从丈夫和小叔子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些有关宝藏的内容。唐磊说那个藏金条的密室建在一座庙的下面,究竟是哪座庙,唐优优的曾祖母没听清,她只记得小叔子说了一句:“密室的入口,肯定在其中一座塔的底部。”

唐磊摇摇头,正要说出答案时,忽然瞥见放在床头的《时事公报》,那上面有一张五个军官的合影。看见照片,唐磊即兴出了个谜语,他用红笔在其中一个鬼子军官的脑袋上画了个圆圈。然后,唐磊指着照片对弟弟说:“要问密室的入口在哪里,答案就在这张照片上。”

唐磊平时喜欢猜谜,此时还不忘玩解谜游戏。唐磊的弟弟盯着照片琢磨了好一会,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了!”说着,他用筷子蘸着酒水在桌上写出了答案。唐磊看后点点头,一个劲夸弟弟聪明。这当儿,唐优优的曾祖母去厨房端菜,没听见哥俩后面的对话。晚上十点左右,唐磊和弟弟带着工具悄悄出了门。

直到第二天黄昏,兄弟俩仍没回来,唐优优的曾祖母知道出了事。她拿着那张《时事公报》,向许多猜谜高手请教,想弄清藏宝的地点,以便寻找丈夫和小叔子。但猜谜高手们都一头雾水,不明白画了圈的鬼子军官究竟代表什么。

一晃七十年过去了,唐优优的曾祖母始终珍藏着丈夫留下的《时事公报》,希望有一天能破解这桩离奇的悬案……

讲到这儿,唐优优的曾祖母已老泪纵横。

廖辉也喜欢猜谜,听了这段故事,他拿起报纸重新审视。报纸上的照片已发黄,但五个军官的模样仍清晰可辨。被画了圈的日本军官约摸五十来岁,佩戴大佐军衔,照片下方的注解表明,他叫吉田康夫。廖辉思忖良久,没猜出这跟密室的入口有啥关系。

无奈之下,廖辉试探着问唐优优的曾祖母:“奶奶,我想把报纸拿回去仔细研究,以便找出事情的真相,可以吗?”

唐优优的曾祖母点了点头,说:“我留着这张报纸,是为了弄清丈夫的下落,如果你要研究,就拿去吧。”

4、苦苦探寻

当晚,廖辉和徐晓峰捧着《时事公报》,反复揣摩唐磊编的那个谜语。

徐晓峰说:“唐磊在吉田康夫脑袋上画个红圈,地下密室的入口肯定跟他有关。”

廖辉说:“这我也知道,问题是要搞清两者究竟有啥关联。”

徐晓峰瞅着照片上的吉田康夫,猜测道:“吉田康夫长得圆溜溜胖乎乎,有点像弥勒佛,唐磊可能想暗示,密室的入口跟庙里的弥勒佛有关。”

廖辉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想,否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照片上的杨叔丹比吉田康夫更胖,更像弥勒佛。徐晓峰的思路虽然不对头,却提醒了廖辉,藏宝的密室在一座庙的下面,密室的入口很可能也在那儿,所以谜语的答案应该跟庙里的某样东西有关。脑袋上画了红圈的吉田康夫,像寺庙中的什么呢?廖辉琢磨到深夜,毫无结果。最后他决定,明天去宁波的各个庙宇走一遭,实地找一找灵感。

在宁波,解放前留下来的寺庙一共有七座,廖辉和徐晓峰去了其中有塔的五座庙。为啥只去有塔的寺庙呢?因为唐优优的曾祖母提到过一个细节,当时唐磊的弟弟怀疑密室的入口在一座塔的底部,可见那座庙里是有塔的。

廖辉和徐晓峰在那五座庙里仔细踅摸,想找出线索,但没有成功。

看廖辉急得抓耳挠腮,徐晓峰说:“我表叔是猜谜高手,要不咱找他请教一下。”

廖辉无计可施,便同意了。

徐晓峰的表叔张权五十来岁,是中学的语文老师,平时喜欢猜谜。见到张权,廖辉介绍了寻宝的全过程,然后把那张《时事公报》递给他。

张权盯着报纸上的照片,思忖了好久才说:“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这个谜语无解。”

“不对,不对。”徐晓峰立刻反驳,“听唐优优的祖母说,当时她的小叔子很快就猜出了谜底,这个谜语是有解的!”

张权皱着眉头说:“这说明,唐磊的弟弟还掌握了某种我们所不掌握的信息。”

“什么信息呢?”廖辉和徐晓峰异口同声地问。

张权指着报纸上的照片,解释道:“比如,这个吉田康夫可能有个特别的绰号,唐磊兄弟俩都知道,所以很快就联想到了庙里的某个位置。但我们不晓得,所以想破脑袋也找不出答案。”顿了顿,张权补充说,“唐磊是个泥瓦匠,编不出非常高深的谜语,所以他对弟弟的暗示应该很直白。现在连我都猜不出这个谜,肯定另有原因。”

廖辉觉得张权的分析有道理,他决定再去唐优优家,向唐优优的曾祖母详细了解吉田康夫的情况。

说干就干,廖辉和徐晓峰再次来到了唐优优家。结果却令人失望,唐优优的曾祖母只记得吉田康夫是日军头目之一,其他情况一概不知。

从唐优优家出来,徐晓峰垂头丧气,认为寻宝走进了死胡同。但廖辉并不气馁,他下定决心,尽一切可能收集吉田康夫的个人资料,从中找出解谜的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廖辉在省抗日研究会找到了吉田康夫的详细档案。除了文字内容,档案里还有三张吉田康夫的照片,都是侵华期间拍摄的。

当廖辉看到这些照片时,他惊呆了——眼前这个日本军官只有四十来岁,而且体形瘦削,与《时事公报》上的吉田康夫判若两人。震惊之余,廖辉觉得这个日本军官很面熟,他取出《时事公报》核对,发现站在吉田康夫左侧的石井太郎跟档案照片上的日本军官是同一人。很显然,《时事公报》中的注解有误,错把石井太郎写成了吉田康夫。唐磊兄弟俩是认识石井太郎的,不会被报纸上的注解误导,这就是说,当时唐磊是在石井太郎的脑袋上画圈……

弄清这一点后,廖辉立刻猜出谜底是“石井”,密室的入口在石井里!张权说得没错,唐磊即兴所编的谜语很简单,在石井太郎的头部画圈,暗指密室入口与这个人名字的开头部分有关,那就是石井。

蹊跷的谜语终于被破解,廖辉激动不已,马上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徐晓峰和唐优优。三人商定,接下来重点检查庙里的石井。

5、发现入口

五座可能藏宝的庙宇中,只有观海庙和云岭寺各有一口石井,密室的入口应该在其中一口井里。

在探宝取得实质性突破前,廖辉不想对外声张,这样就遇到了一个棘手问题——怎样才能悄悄检查那两口石井呢?略加思忖,徐晓峰有了主意,他通过朋友联系上了市文保所的所长,谎称自己要写一篇有关古井的论文,请文保所开具介绍信,去观海庙和云岭寺对两口石井进行实地勘察。

文保所的介绍信非常管用,三个年轻人的“勘察”进行得很顺利。

如果密室的入口在井里,敲击井壁会听到空洞的回音。廖辉和徐晓峰沿着绳索分别下到两口井里,用榔头逐一敲打各处井壁,但始终没听到空洞的回音。这说明,井里并没有密室的入口。

廖辉觉得奇怪,难道自己判断有误,密室的入口跟石井无关?可是,自己破解谜语的方法没错呀,答案就是石井。晚上,廖辉辗转难眠,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琢磨到深夜,他忽然想到:在过去的七十年里,庙里的石井会不会被填平了呢?完全有这种可能,自己还得去另外三座有塔的寺院好好调查一番。

第二天,廖辉、徐晓峰和唐优优挨个去那三座寺庙询问。前两座寺庙的僧人都说庙里从来没有石井,当问到七塔寺的老方丈时,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老方丈说:“我们寺里确实有一口明代古井,井圈是用石板砌成的。”

廖辉又惊又喜,忙追问道:“这口石井是不是被填了?”

老方丈摇摇头说:“没有填,这口井还在。”

“还在?”廖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把七塔寺里里外外都瞧遍了,没发现有石井呀。”

徐晓峰随声附和:“是呀,我们看得很仔细,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你们寺里压根没有井。”

老方丈朝南一指,说:“石井在那边。”

廖辉、徐晓峰和唐优优扭头看去,只见南面横着一堵高高的围墙。廖辉不解地问:“难道石井在围墙外?”

老方丈点头称是。

“可是,围墙那边不属于七塔寺呀!”徐晓峰提醒道。

老方丈说:“以前那边属于七塔寺,‘文革’期间被划给了铝制品厂,石井就在那儿。”

廖辉、徐晓峰和唐优优这才恍然大悟,他们谢过老方丈,立刻赶往隔壁的铝制品厂。铝制品厂两年前已停产,旧厂房成了仓库。看仓库的是个秃顶的瘦老头,徐晓峰买了条香烟送给他,又出示了文保所的介绍信,瘦老头高高兴兴把三个年轻人带到了石井旁。

石井的井圈呈六边形,由青石板砌成,上面刻满了繁复的花纹。

历经周折,终于找到了渴望的目标,廖辉、徐晓峰和唐优优激动不已。见瘦老头仍站在一旁,徐晓峰对他说:“大爷,您看门去吧,测量工作我们自己会做。”瘦老头点点头,走开了。

瘦老头刚消失,三个年轻人便迫不及待地拥到井圈旁,一齐探头往井里张望。这口明代石井特别深,井内的空间比普通水井大好多,井里黑黢黢的,除了井壁上厚厚的青苔,其他什么也瞧不出来。

“密室入口就在这儿么?”唐优优将信将疑地问。

徐晓峰说:“有没有入口,下去检查一下就知道了。”说着,他从背包里取出绳索往自己的腰上系。不一会儿,徐晓峰收拾停当,拿着手电和榔头钻到了井里,廖辉和唐优优在井口观望。

下到离地面三米深时,徐晓峰开始用榔头仔细敲打四周的井壁,敲了一圈没听见回音,他继续往下滑。四米、五米、六米……滑到离地面七米左右时,徐晓峰手中的榔头敲出了一阵清晰的回音。

“这儿!这儿有回音!!”廖辉和唐优优听见了回音,异口同声地喊。

徐晓峰用榔头一寸一寸试探,发现有回音的井壁呈圆形,直径约一米。他把这部分井壁上的青苔全部刮去,一个圆形的封闭口露了出来,封闭口内的砖石与周边的井砖不同,显然是后来砌上去的。徐晓峰用榔头的尖端试了试,发现封闭口周边的填土可以挖开,于是他冲井上的廖辉和唐优优喊道:“放一把凿子下来,我把封闭口打开。”

廖辉立刻照办,用绳索把凿子送到了井下。

徐晓峰将封闭口的填土全部凿开,然后对着上面的砖石用力敲了几下,只听“轰隆”一声,封闭口四分五裂,瞬间消失无踪,一个黑黢黢的圆洞露了出来。见到这一幕,井上井下三个年轻人同时欢呼起来:“找到了,密室的入口找到了!”

随后,徐晓峰把脑袋伸进洞口,举着手电朝里张望。

沿洞口垂直向下,有一部锈迹斑斑的铁梯,铁梯的尽头隐隐约约有一扇拱形的门,由于光线昏暗,具体情况看不清楚。徐晓峰仰头对廖辉和唐优优说:“洞口下面好像有一扇铁门,我下去看看。”说着,他把手电掖在腰间,小心翼翼钻进洞口,抓着铁梯的扶手一点点往下爬……

廖辉和唐优优趴在井沿上,紧张地等待徐晓峰的探索结果。

约摸过了十分钟,徐晓峰从密室的入口钻了出来,抓着绳索气喘吁吁爬出了石井。廖辉和唐优优一左一右拉住他,急切地问:“怎么样,密室里有藏着金条的酒坛吗?”

徐晓峰擦着额头的汗珠说:“铁梯的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铁门,我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开,铁门里是啥情形还不知道。”

唐优优猜测道:“铁门内肯定是藏宝的密室!”

廖辉的看法和唐优优相同。徐晓峰说:“那扇铁门很厚实,没有撬棍根本打不开。”

唐优优说:“那我去门卫室,向看门的大爷借一根撬棍。”

徐晓峰抬头看看天色,建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带了撬棍再来探宝吧。”

廖辉赞同徐晓峰的意见,最后三人商定,明天早上八点在石井旁集合,继续勘察汪伪宝藏。

离开石井时,唐优优无意中瞥见,远处的一棵梧桐树后有个人影一闪,她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廖辉和徐晓峰。三人立刻跑到梧桐树后察看,却没发现有人躲在那儿,四处搜寻了一番,也没找到任何人。

廖辉对唐优优说:“除了看门的大爷,这个仓库没有别人,你会不会是看花了眼?”

徐晓峰跟着说:“仓库只有一道门,老大爷在那儿把着,别人进不来。”

唐优优挠着头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6、深埋杀机

次日廖辉起了个大早,准备好所需的工具后,他给徐晓峰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响了很久没人接,连着拨打几次都是如此。廖辉觉得纳闷,又给唐优优打电话,问徐晓峰有没有跟他联系过,唐优优说没有。廖辉估计徐晓峰先去了铝制品厂仓库,便和唐优优相约赶往那儿。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铝制品厂仓库。

看门的瘦老头正在吃早点,廖辉一边向他打招呼一边问:“大爷,徐晓峰来了吗?”

瘦老头说:“没有,开门到现在,这儿还没来过人。”

廖辉再次拨打徐晓峰的手机,仍无人接听。唐优优猜测道:“他可能临时有事来不了,咱们去石井旁等吧。”

廖辉点点头,两人朝石井走去。只见井台上放着一个工具包,旁边还有两只空麻袋。那个工具包是徐晓峰的,廖辉怀疑徐晓峰已独自下井,便冲着井里大声喊他的名字。可是,喊了半天下面毫无反应。

唐优优盯着地上的工具包和空麻袋,不解地问:“如果徐晓峰在井下,那他是咋进来的呢?看门的老大爷说早上没人来过这儿。”

廖辉也很纳闷,决定下去看个究竟,他钻入井中,抓着绳索一点点往下滑。滑到密室入口,廖辉打开手电,猫腰爬了进去。唐优优趴在井沿上,目不转睛地朝下望。

过了很久,井下仍毫无动静。

唐优优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冲井里大声喊:“廖辉,听到吗?”喊了好一会儿,井下始终没人回答。唐优优紧张起来,她忽然想到,许多藏宝地点往往设有防止偷盗的机关,徐晓峰和廖辉会不会中了这类机关呢?就在唐优优心急如焚时,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电话是廖辉打来的。

唐优优迅速按下接听键,焦急地问:“廖辉,密室里的情况怎么样?徐晓峰在里面吗?”

对方没有回答,手机里传来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救,救命……”

唐优优心头一惊,忙问:“廖辉,出啥事了?”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唐优优连续问了几遍,廖辉再也没有回答。唐优优意识到井下可能发生了意外,慌忙拨打110报警。

没过多久,110巡逻车鸣着警笛赶到了。唐优优向警察介绍了自己和廖辉、徐晓峰探索汪伪宝藏的经过,又把刚刚发生的事作了简单描述。带队的杨警官初步判断井下可能有异常情况,他让一个姓孙的年轻警察戴上钢盔穿上防弹衣,下井察看。

小孙身上的对讲机一直开着,他不断向杨警官报告自己在井下的活动:我已爬进密室入口,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怪味,怪味越来越浓……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小孙剧烈的咳嗽声,咳了好一阵,他才哑着嗓子继续说:这气味闻着好难受,我现在喉咙又干又疼,眼睛也不停流泪,几乎睁不开……密室中央排放着许多酒坛,有几个坛子已被敲碎……啊,酒坛旁躺着两个人!不,是三个,因为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哇,酒坛那边还有两具白森森的骷髅……此刻,对讲机里传出了更剧烈的咳嗽声。

杨警官感觉情况不妙,立刻冲对讲机吩咐道:“小孙,井下可能有毒气,你赶快上来!”

小孙艰难地说了声“是”,接着,对讲机里响起了他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几分钟后,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咚”一声响。杨警官立刻呼喊小孙的名字,但对方没有回应。

“不好,小孙中毒倒下了!”杨警官一边说,一边用对讲机向公安局求援。与此同时,他让另一名警察找来一块湿毛巾,捂在自己嘴上下了井。

大约过了一刻钟,杨警官背着昏迷的小孙,吃力地爬上了石井。这时,一批戴着防毒面具的特警也赶到了,跟特警一起来的还有一辆救护车。小孙中毒不深,经过简单救治便苏醒了。

接着,几名戴着防毒面具的特警钻入了石井,没过多久,他们先后从井里背出三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唐优优上前辨认,发现这三个男子分别是廖辉、徐晓峰和张权。廖辉的情况还好,生命体征基本稳定,徐晓峰身上的皮肤大面积灼伤,处于重度昏迷状态,张权则生命垂危。医务人员把三个中毒患者抬上救护车,救护车风驰电掣般驶离了现场。

随后,特警小心翼翼从井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酒坛。杨警官捧起酒坛摇了摇,感觉里面装满了液体。据特警反映,密室中刺鼻的怪味是从打碎的酒坛里发出的,杨警官怀疑酒坛里装着某种有毒物质,立刻派人将酒坛送往防疫部门检验。

防疫部门判断,酒坛里装着的是芥子气。至此,“汪伪宝藏”的真相被揭开:石井密室里储藏的,是二战时期日本军队留下的生化武器。

唐磊等中国泥瓦匠以讹传讹,误认为酒坛里装着的是金条。七十年前的那个深夜,唐磊和弟弟悄悄摸进了储藏芥子气的密室,在打碎酒坛时芥子气外泄,兄弟俩中毒身亡。后来日军发现有人进入过井下密室,就把井壁上的入口重新砌死……

1945年3月初,邱伟达等人以劳军为幌子,秘密押运四百公斤金条抵达宁波,巧得很,此时正赶上日军埋藏化学武器。七十年后,廖辉阴差阳错把这两桩事联系在了一起。至于汪伪宝藏下落究竟如何,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

回头再说廖辉、徐晓峰和张权。经过抢救,廖辉很快苏醒,不久便恢复了健康。徐晓峰的中毒时间超过十小时,抢救了三天才捡回一条命,但他的造血功能严重受损,余生得靠药物维持。张权上了岁数,体质较差,医生竭尽所能没把他救活。

事后,根据徐晓峰的交代,再加上现场勘察,警方还原了事件的经过:

那天傍晚,徐晓峰进入密室后,看见了成排的酒坛,他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面对想象中数不胜数的金条,徐晓峰起了贪念,他决定瞒着廖辉和唐优优,将一部分金条偷偷占为己有。于是,回到井上后,徐晓峰谎称密室的拱门是关着的,建议第二天早晨带着撬棍再来开门。午夜时分,徐晓峰悄悄钻入了石井……刚走进密室,徐晓峰脑袋上就挨了一记闷棍,当即倒地昏迷……

把徐晓峰打晕的是张权。张权从徐晓峰那儿得知密室的入口已被破解,便一直悄悄尾随他们。三个年轻人在井旁的对话,躲在暗处的张权听得一清二楚,他产生了和徐晓峰相同的贪念,决定半夜里先下井取走一批金条。晚上十一点左右,张权来到了石井密室,正要打开酒坛时,突然听见密室外的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他赶紧躲到了隐蔽处。由于密室内光线昏暗,张权没看清进来的是表侄徐晓峰,举起撬棍将他打倒。当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时,张权后悔不迭,但此时他只顾窃取金条,便迫不及待地去敲碎酒坛……然而,从酒坛里露出来的并非金条,而是致命的芥子气……

闹了半天,尘封七十年的不是宝藏,而是凶险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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