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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洞房

第四次婚礼

李春打工回来了,又带回一个女人,镇上的人就奇怪了,这小子对婚姻就像吃早点一样随便,咋就总有女人往坑里跳呢?

李春已经结过三次婚了,都是闪结闪离。第三次婚姻宣告失败后,李春不想留在老家受人白眼,就出门打工去了。打工期间,他认识了同乡梅子,梅子是老公有了钱后把她给甩了,两人同病相怜,渐渐走到了一起,觉得打工不是长久之计,就一块儿回来了。

李春领了证,就该办婚礼了,可他已经是“四婚”了,那些亲戚朋友接到邀请电话,都不愿捧场,不是说那天有事,就是说跟别的人情撞一块了,“不一定能来”,弄得李春灰头土脸的。

李春想让老爸出面请人,不料老李一口回绝:“一个二婚,一个四婚,还办什么婚礼,就那么住一块儿得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李春正绝望呢,表弟金宝来了。李春冷着脸说:“你来干什么?”

金宝是从乡下赶来的,他也是“不一定能来”的亲戚之一。金宝大大咧咧地说:“我说不一定能来,并不代表一定不来嘛。我知道你为请客的事犯愁,这能怪谁?是你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过街老鼠。不过,客人少点没事,可以从别的地方找补呀!”

“怎么补?”

“从闹洞房上补呀,只要洞房闹得热闹,这婚礼一样圆满。”

这倒也是,李春第一次结婚就是金宝带人闹的洞房,虽然有些出格,但也没伤大雅,反倒给婚礼增添了别样的喜庆和记忆。现在,只有东方不亮西方亮了。

金宝看李春同意了,又说:“一婚有一婚的闹法,二婚有二婚的闹法,你这是四婚,得有个心理准备。”

李春心想,自己跟梅子都是“过来人”了,免疫力强,就说:“有啥招尽管使,这些年你们对我也有气,就当让你们出气了。”

很快,婚期到了,虽然客人不多,但毕竟也是像模像样的一次婚礼。婚宴结束后,金宝带着一帮老表来到了新房,金宝宣布:“表哥、表嫂,咱们这就开始闹洞房了。主要是猜谜语,答对了,过关;答不对,也得‘过关’。”

李春听了哑然失笑,哼,还以为是古代的才子佳人结秦晋呢,玩文雅!

金宝开口说了起来:“听好啦,第一题:什么人一下子会变老?限时一分钟。”李春懵了,梅子也是一头雾水。很快,一分钟过去了,金宝大喊一声:“把新娘架到里屋去!”大家起哄起来,梅子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李春。闹新房要是变了味,就变成“闹新娘”了,眼看梅子被老表们推搡着往里屋走,李春急了:“金宝,你嫂子脸皮薄,有啥都冲我来吧。”

金宝一挥手:“也好,先朝新郎官招呼。表哥,那道题的答案就是‘新娘’,新娘今天是新娘,明天就是老婆了,所以会一下子变老。来呀,罚酒!”话音刚落,有人端来一杯酒。李春满不在乎,就这呀,算个啥?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天哪,这不是酒,是芥末掺水。李春灌得太猛,顿时涕泪交流,五官都挤成了一团。很快,金宝又出起第二道题:“什么样的官不能发号施令?”李春仍是云里雾里,何况芥末劲还没过去。

“答案是‘新郎官’嘛,上烟!”金宝一声令下,老表们一口气点了六根雪茄,全塞到李春嘴里去了。李春腮帮子发胀,烟直往鼻子和眼睛里钻,有苦说不出。

整人三道题

接下来的几题,李春没一道答对的,金宝整人花样繁多,李春被折腾得够呛。最后,剩下了三道题,都是二选一:游街示众对小李飞刀、辣椒抹身对躬耕陇亩、油漆衬衫对坐井观天。游街示众倒没啥,招摇、热闹呗,可李春是四婚,算是奇葩,会演变成真的游街;本地有种辣椒更是邪乎,抹在身上让人想抠破皮;至于油漆衬衫,就是用油漆在身上画个衬衫,估计一个月都难洗掉。李春不想身体再受任何折磨了,只图眼前清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李飞刀、躬耕陇亩和坐井观天,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这些词的喻意。

终于,金宝宣布“闹洞房结束”,李春还没顾上喘口气,老表们就把他推出门,塞进了小车。

金宝在车上告诉李春,结束的只是室内项目,还有露天节目,就是他选的三道题,李春这才预感到自己掉进了金宝的陷阱。

车到了乡下,来到一座院子前,老表们把李春推进院子,又把他绑在一个木制转盘上。金宝说:“这就是小李飞刀。小李喜欢玩飞刀,拿假人已经试得很顺手了,一直想扎活人,今天就给他送个现成的。”随后,他朝屋里大喊:“小李,赶紧出来,给你送活人来了!”

很快,一个小伙子出来了,他两眼通红、呵欠连天,显然是中午喝多了,在睡觉呢。他见转盘上绑了个活人,眼马上瞪圆了,又急忙返回屋里,拿了捆飞刀出来。李春吓坏了:“快放我下来!”

这可由不得他了,小李也不多话,拿起刀就往他身上掷。别看小李一副醉态,却不失准头,砰,“啊”——他掷一刀,李春就叫一声,不一会儿,李春身侧、耳旁、头顶、腋下、腿裆里都插上了飞刀。一轮插完,小李拔掉刀,又让人转动木盘,掷起“转动靶”。

李春魂飞魄散,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等被解下木盘,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正要发作,金宝说:“你可是有言在先的——‘有啥招尽管使’,你不乐意我就把表嫂捆来。”

李春只好忍了。

接着,老表们又带李春去“躬耕陇亩”。所谓“躬耕陇亩”,就是让他把一片菜地挖了,天黑前挖完,挖不完不准吃晚饭。

这地足有两分,李春看着都发怵。金宝威胁道:“这些节目可都是你自己选的,你要是不干,我的附加项目会让你感觉挖地是件幸福的事。”

看情形,金宝啥损招都使得出来,李春只好硬着头皮挖了起来。

渐渐地,夜幕降临,李春筋疲力尽,地只挖了一分。金宝说:“行了,别吃晚饭了,直接坐井观天吧。”

李春被带到了村子边上,那里有一口干涸的老井,有五米多深。老表们用绳子把李春吊了下去,一哄而散。

这井壁光光的,根本爬不上来。

李春在井里无比煎熬,比坐牢还难受。天黑透了,他实在受不了啦!本以为意思一下就行了,没想到都过了一个多小时,老表们仍是不闻不问。这要“观”到啥时候?手机早被金宝搜走了,想求救都无门,他只好大声叫唤起来,可连个鬼影也没叫来。他又喊起“救命”,边喊边骂金宝,嗓子都喊哑了,又饥又渴,又冷又乏,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就要治治你

再说梅子,下午金宝把李春带走时,她并没在意,以为老表们大概还没闹尽兴。到了晚上,金宝用李春的手机打来电话说,李春被他留下来喝酒,“不醉不归”。等过了晚上九点,梅子有些急了,人喝醉了也得送回家来吧,手机都关了,难道出了啥意外?她越想越担心,忍不住给公公打了电话,想让他找辆车,到乡下去看看。

十几分钟后,老李来了,金宝竟然也跟着。金宝说,姨父给他打了电话,他就开车过来了。梅子赶紧问李春喝成啥样了,金宝眉飞色舞地把李春的“过三关”说了。

梅子听完,惊得脸色都变了,她怒火满腔:“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你就不怕他被刀扎着呀?”

“放心,那个小李经常出去表演飞刀,不会失手的,他只是装作喝醉了。”金宝表情一下严肃起来,“我就是要治治我这个表哥。他打小性子顽劣,长大了又喜新厌旧,拿婚姻不当回事,我们这些老表都跟着丢脸。让他过回刀,就是让他心里落个‘怕’字;躬耕陇亩就是让他劳动改造,吃点苦;至于坐井观天,是磨磨他的性子。以前他动不动就跟媳妇吵架,打媳妇,我怕他哪天心里一起腻,把你又给坑了。嫂子,让他受一回罪,是让他一辈子收心;让你受一时委屈,是让你一世安稳!”

梅子的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哭了起来,老李抚抚她的肩,说:“梅子,你是个好闺女。说实话,我心里早没这个儿子了,从他第一次离婚就不想认他了,没想到他还给我来第二出、第三出,我今天能去婚宴都是冲你的面子。金宝治治他也对,不然他不会长记性!”

梅子哭着说:“我……理解。”

老李又说:“好了,我做回主,就让他在井里呆一夜吧,明天咱们一块儿去接他。”

第二天早上,老李、梅子、金宝和老表们来到井口,把李春拽了上来。李春像霜打的茄子,连发火的劲头都没有了,只有满腹委屈:“爸,梅子,他们……太过分了。”

老李安慰说:“是呀,闹过头了。不过,金宝说得也有道理,你就当是热身吧。”

“什么热身?”

老李说道:“金宝讲了,这是为你好,说四婚只是小打小闹,闹五婚才叫闹呢,现在热热身,到时候你就不怕了。”

李春一下子瘫倒在地,眼泪都吓出来了:“你们放心,打死我也不会结五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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