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不点儿 二 最小的孩子跟大伙儿不一样 三 猴子掌柜 四 还是一笔糊涂账 五 老狼三角眼进村了
六 猴子掌柜来访 七 没有汽油,汽车照样跑 八 金流星皮鞋店 九 狗头牌大礼服 十 毛驴市长设宴
十一 一件怪事 十二 猩猩大饭店 十三 屋顶游乐场 十四 猪妈妈吓晕了 十五 猩猩总经理高薪聘请
十六 可怜的猴子先生 十七 琪琪小姐 十八 不知趣的猴子掌柜和严厉的大象警察 十九 禁锢 二十 各有高招儿
二十 各有高招儿 二十一 轰动全城 二十二 猩猩总经理的高招儿 二十三 我是一只泥巴小猪
一 小不点儿
猪太太一下子就生了十二个孩子,猪先生快活得要命,他提起大篮子说:“等一下,我去给你弄些好吃的!”
猪先生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跑向镇外了。要弄到最可口、最有营养的东西,必须跑到远处那座大森林里去。猪先生拼命加快脚步,只跑得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大森林里果然有许多好东西:红色的大草莓、黑色的野葡萄,还有香喷喷的核桃和榛子。猪爸爸的大篮子很快就装满了。
他正要回去的时候,又看见草丛里有个大蘑菇。那个蘑菇忽然动了一下,猪爸爸蹲下去仔细看,那好像是刚刚生下来的一个小小的狗崽子。真奇怪,他的妈妈到哪儿去了?
猪爸爸向四周看看,谁都没有。他大声喊:“喂——这是谁的孩子呀?”
没有人回答。
他往前跑出几步,又大声叫喊,还是没有人回答。猪先生生气地说:“这个妈妈太不像话!怎么可以把这么小的娃娃丢下不管?”
他嘴里嘟囔着往家走。走出去好远,他又停住脚步说:“不行!要是狼、狐狸什么的从这儿经过,准会把他吃掉!”
猪爸爸急忙跑回去,把那个小家伙轻轻捧起来,放进篮子里。
猪妈妈很高兴,可是她看着篮子,忽然又叫起来:“哎哟,这是什么东西呀?”
猪爸爸回答:“是个狗崽子。他妈妈不要他了,我不捡回来,小家伙一定会被坏蛋吃掉,不然就是饿死。”
猪妈妈说:“这么一个小东西!我看是个猫崽子,狗崽子不会这么一丁点儿,怪可怜的!”她看看那群挤在她身上吃奶的小家伙,又说:“反正我的奶很多,就把他和咱们的孩子一起喂吧!”
猪爸爸高兴地说:“你的心眼儿真好。我们就收养了他吧。这回,咱们就有十三个小宝宝啦。”
猪妈妈轻轻捧起小家伙,也喂他奶吃。可是这个小家伙比她的孩子小得多,又很瘦弱,根本没有力气跟那群小猪挤,一下子就被他们压在底下了。
猪妈妈连忙推开自己的那群宝宝,把小家伙抱起来。
“哎哟,会压死他的!”她叫嚷说,“你们早就吃饱了,去,都去玩儿!”
那群猪崽子都躲到一旁,不满意地哼哼着。
这个小不点儿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像也不想吃东西。猪妈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奶头塞进他嘴里。小家伙吮了两口,又不动了。猪妈妈担心地说:“可怜的小家伙,我看要养不活呢!”
夫妻俩只好耐下心来,给小家伙特别的照顾。他们为这小家伙操的心,实在比那十二个加在一起还要多!
二 最小的孩子跟大伙儿不一样
给十几个孩子取名儿太费脑筋,猪爸爸、猪妈妈就管孩子们叫“老大”、“小二”、“小三”,这样依次排下去。只不过因为那个唯一的男孩子吃东西比谁都响,马小姐嘲笑他说“唏哩呼噜、唏哩呼噜”,他爸爸倒说这名字一听就觉得“饭也香,菜也香”,从此就叫他“唏哩呼噜”。至于唏哩呼噜的这个弟弟,像狗崽子,又像猫崽子,却又比狗崽子和猫崽子还要小好多,猪爸爸和猪妈妈从他来到家里的第一天,就管他叫“小不点儿”。叫来叫去的,这就成了他的名字了。
十三个孩子都吃奶的时候,还不显什么。等到断了奶,奇怪的事情就出来了。
大伙儿围着长方的餐桌等着。猪妈妈托着个极大的木盘子,把白薯稀饭一盆一盆地端到孩子们面前。孩子们早等急了,立刻抓起自己的大勺子,“唏哩呼噜唏哩呼噜”地吃起来,唏哩呼噜,也就是那个“小十二”,吃得特别香,特别响。可是,小不点儿只吃了一口,就不再往嘴里送。
“怎么回事呀,小不点儿?”猪妈妈问。
她担心地走过来,摸摸小不点儿的额头,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哇?”
小不点儿摇摇头。吃饱了肚子,那帮猪崽子跑到篱笆墙外的游泳池里去游泳。说的好听,那“游泳池”不过是个泥塘,“游泳”就是在里头打滚儿。小不点儿跟姐姐、哥哥一样,非常喜欢这项运动,总是穿着衣服就下去了,跟大伙儿打打闹闹,非常开心。
玩儿累了,大家都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小不点儿却跑到篱笆墙边,从篱笆墙上拔出一根竹竿,用力往外抽。躺在地上的大姐看见了,朝他喊:“你干吗呢,小不点儿?把墙弄坏,爸爸要打屁股的!”
唏哩呼噜跳起来,跑到小不点儿身旁,对他说:“别理她,咱们俩玩儿打仗!”
他学弟弟,也从篱笆墙上抽出一根竹竿,拼命往外拔。
唏哩呼噜没想到,弟弟不是想跟他玩儿打仗,他的竹竿还没拔出来,弟弟已经坐在地上吃起来。
唏哩呼噜叫喊:“别什么都往嘴里放!那可不是甘蔗!”
他也学着弟弟的样子咬了一口,嚼起来。哎哟,什么呀!又硬又干巴,什么味道都没有!他“呸、呸”地把嘴里的东西都吐在地上,怀疑小弟犯了什么病,问他:“你怎么啦?”
小不点儿愁眉苦脸地说:“我饿……”
唏哩呼噜问:“这东西能吃吗?”
小不点儿说:“能吃,就是很硬,很干巴。”
唏哩呼噜丢下手里的竹竿,又夺下小弟手里的竹竿丢在地上,牵住小弟的手说:“跟我来!”
唏哩呼噜拉着小不点儿进了树林,又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一阵子,指指前面说:“要是能吃,这儿的竹子一定比竹篱笆好吃!”小不点儿高兴起来。他急忙跑向那丛竹子,挑嫩的折下,坐在地上大吃起来。
吃饱了肚子,小不点儿像他哥哥一样快活了。他们又跑回泥塘里打滚儿。小不点儿跟唏哩呼噜还在泥塘里摔跤。
三 猴子掌柜
吃竹子的事让猪爸爸、猪妈妈和小不点儿的姐姐们都觉得奇怪。可是后来谁都觉得平平常常了。
长大了一些,小不点儿跟姐姐哥哥都有些零花钱了,虽然妈妈一次不过给他们几分钱。
村子里有个小杂货铺,掌柜的是猴子先生。这是一只很有学问的猴子,可是因为小时候老躺在床上看书,眼睛近视得厉害。他戴的那副眼镜,两个玻璃片就像瓶子底儿似的,看人得把脸凑到人家的鼻子上。
这样,唏哩呼噜就喊他“眼镜伯伯”。
杂货铺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猪家那帮孩子和村里别的孩子一样,很喜欢往眼镜伯伯那里跑。
柜台很高,为了小孩子也够得着,猴子掌柜在柜台前摆了一条长凳。
这一天,唏哩呼噜领着他弟弟走进杂货铺,踩到长凳上说:“眼镜伯伯,我要两分钱的铁蚕豆!”
猴子掌柜收起两枚硬币,数出四颗铁蚕豆,放在柜台上。唏哩呼噜拿起,分给小不点儿两颗,把剩下的送到嘴里,“嘎嘣、嘎嘣”嚼起来。他吃这种宝贵的东西可不像喝白薯粥,风卷残云地就下去了,而是细细地品尝。
一颗豆子还没吃完,小狐狸丁丁进来了。他亲热地拍拍唏哩呼噜的肩膀,就蹦到长凳上,把一块钱硬币往柜台上使劲儿一拍说:“买一块钱的巧克力球球!”猴子掌柜捏起钱,举到眼前仔细看,看了这一面,又看另一面。小狐狸丁丁说:“怎么不用放大镜?可别把一毛的当一块的!”
猴子掌柜说:“你当是掌柜的白当啊?一块的大,拿在手里也重啊!”
丁丁嬉皮笑脸地说:“那你还搁在鼻子上闻什么呀?”
猴子掌柜说:“要是别的孩子,好比说他吧——”他指指站在柜台下的唏哩呼噜说,“就不用这样了,你可不行。谁知道你又弄出什么花样儿来!上回你……”
丁丁不想让他提上回,叫嚷说:“钱对了,快给我东西呀!”
猴子掌柜数出十个巧克力球球给丁丁。丁丁拿起一颗丢进嘴里,别的都装进衣袋。他跟唏哩呼噜哥儿俩一起走出杂货铺的门,忽然咂吧咂吧嘴说:“这巧克力的味道不对!”
说完他又转身回了铺子。唏哩呼噜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牵着弟弟也跟进去。
“这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巧克力,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丁丁叫嚷着,跳上长凳,把巧克力球球都掏出来,放在柜台上,“我不要啦,退给我九毛钱!”
猴子掌柜皱起眉头说:“你这娃娃,又胡搅蛮缠,我又没进新货……”
丁丁说:“呀,怪不得变了味道,原来是陈货!”
猴子掌柜一点儿辙没有,他叹了一口气说:“那就给你换别的东西吧!”
丁丁说:“行啊,照顾你一下,就给我换一包花生米吧。”
猴子掌柜说:“一包花生米是一块钱,你吃掉一个巧克力球球,应该再给我一毛钱!”
丁丁斜着细眼睛,撇撇嘴说:“小气劲儿的!”说着,掏出一毛钱丢在柜台上。
猴子掌柜把九个巧克力球球收回大玻璃罐子,把硬币扔进钱箱,给丁丁拿了一包花生米。
他们出了门,小狐狸丁丁哈哈哈地笑得弯了腰。见唏哩呼噜看着他,他解释说:“跟好朋友不撒谎,告诉你实话吧——我给他的不是一毛,是一分!这回他也忘了拿到鼻子上闻了!”
唏哩呼噜说:“还有呢?”
丁丁有些紧张,睁大细眼睛说:“什么‘还有呢’?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唏哩呼噜反问他:“你把右边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让我瞧瞧,行吗?”
丁丁怔住了,赶紧捂住衣袋往后退两步。唏哩呼噜说:“咱们俩是哥们儿,我也不揭发你,你自己回去把一块钱还给眼镜伯伯吧!”
丁丁装傻说:“奇怪,我什么时候欠他一块钱了?”
“你把巧克力球球放进右边的衣袋里,可是你还给眼镜伯伯的‘巧克力’,是从左边的衣袋里掏出来的,是你事先准备好的泥球。”
丁丁知道他的好朋友很聪明,可没想到会精细到这份儿上。他慌了,但不动声色地说:“我也没打算自己留着吃呀,是准备分给你一半的。这么着吧——九个巧克力球球,给你五个,我就留四个!”
唏哩呼噜摇头:“我不要。”
他们背后忽然响起个声音:“他不要,我要!”
大伙儿一齐回头看,原来是猴子掌柜。小狐狸丁丁撒腿就跑,猴子掌柜早有准备,一把就揪住他。
“哼,眼睛不行,我耳朵可挺灵!”猴子掌柜一边提着丁丁往店里走,一边气呼呼地说。
四 还是一笔糊涂账
小不点儿本来比他的哥哥姐姐矮小得多,可他长得飞快,像气儿吹着似的,很快就跟哥哥姐姐一般高了,这让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他问唏哩呼噜:“哥,我怎么长得跟大伙儿不一样啊?耳朵不像你们那么大,胳膊、腿比你们都粗。”
小不点儿这么一说,唏哩呼噜也觉得奇怪了,他伸出胳膊比一比说:“就是嘛!怪不得现在摔跤我摔不过你了!”
小不点儿跑去问妈妈:“妈妈,我怎么长得跟哥哥姐姐不一样啊?”
猪爸爸说:“那是因为,你原本就跟哥哥姐姐不一样……”猪爸爸看看猪妈妈,用商量的口气说:“我觉得应该把事情告诉孩子了。”
猪妈妈很赞成:“是呀,他长大了。”
猪爸爸对小不点儿说:“你本来是一只小狗……”
猪妈妈打断他说:“不对,是一只小猫。小狗刚刚生下来不会那么小!”
猪爸爸反问:“小猫能长这么大的个儿吗?”
猪妈妈说:“小狗也不能长这么大呀!”
猪爸爸对小不点儿说:“甭管是什么了,反正是我把你从森林里捡回来的。正好那会儿你姐姐哥哥刚刚生出来,就把你这个很小的小不点儿跟姐姐哥哥一起喂养了。”
猪妈妈也对小不点儿说:“你爸爸当时使劲儿找你妈妈,可是找不到。”
猪爸爸说:“现在好了。你长大了,我领着你到大森林里去找,你妈妈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你来,我也能根据你的模样认出你妈妈来啦。”
小不点儿却叫喊起来:“我不要!我不要!”
喊着,他又扑向猪妈妈,把她紧紧抱住:“我妈妈就在这儿!我不要别的妈妈!”
不过,到底是猫是狗,还是一笔糊涂账。
五 老狼三角眼进村了
邻村有个大集市,逢五逢十热闹非凡。碰上赶集的日子,猪爸爸和猪妈妈常去采购东西。集市上的东西又多又新鲜,更重要的是,比村里的超市和猴子掌柜铺子里的东西都便宜。他们家穷,没汽车,每次去采购,都是猪爸爸挑着担子,猪妈妈挎着大篮子,一起出动,不然东西就弄不回来。
这一天他们又要一起去采购,猪妈妈发愁地说:“听说三角眼那家伙这些日子又往村子里跑了,把这帮孩子撂在家,我实在是不放心!”
三角眼很凶,猪爸爸和猪妈妈怎么能让坏蛋拖走他们的孩子呢?有一次三角眼把篱笆墙拆个洞,钻了进来,被猪爸爸和猪妈妈一顿撕咬,弄得身上血淋淋的,丢盔卸甲地逃走了,以后他再也不敢来了。见自己的太太愁眉苦脸的,猪爸爸说:“没事儿!只要那家伙当是咱们俩在家,他就绝不敢进来!”
他立刻写了个大牌子,挂在篱笆墙的门上。牌子上写的是:请注意:猪先生和猪太太今天没有去赶集,都待在家里!
猪妈妈放心了,还夸奖丈夫说:“你真有办法,这回我就不担心啦。”
三角眼是一头老狼,老是老,可比村里那位教书的大狼哇呜先生凶得多。他可不吃什么烤白薯、玉米饼子,光是吃肉。有一回鸭太太的两个妹妹不见了,后来弄清是被三角眼当晚餐吃了。
虽然他干这个全是偷偷摸摸的,全村的人还是都知道他这坏毛病了。猴子掌柜挑头儿,把大伙儿召集到一处,一致决定把他驱逐出村子,不准他在村子四周五十公里之内居住。
老狼三角眼只好搬出去。在森林里找东西吃很困难,他时不时地还要溜回村子捞一把。为了方便,他买了一辆破旧的二手汽车,驾驶室后边是货厢,可以装载顺手牵羊弄来的东西。
这天他进了村子,放慢速度,在车里东张西望,看见了猪家院门上的大牌子。他把汽车停下来,探出头去念了一遍。
“啊哈!”老狼怪叫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他们在家的时候,可从来没挂过这种牌子!那两口子肯定是赶集去了。”
然后他摘下黑眼镜和大口罩,走出驾驶室,躲在一棵大树后悄悄数着:“一、二、三、四……嘿,整整十三只!每天一只烤乳猪,也能吃上两个礼拜!”
老狼一边盘算着,一边溜向院门口,把手从竹篱笆缝隙里伸进去,拔出门闩。唏哩呼噜发现院子里突然闯进一匹白毛老狼,立刻大叫一声:“狼来了,快进屋子!”
唏哩呼噜那群姐姐“吱吱哇哇”地惊叫起来,乱作一团。老狼已经窜到房门口,堵住他们的去路。唏哩呼噜见那家伙凶巴巴地扑向他二姐,急了,跑上去扯住老狼的腿,使劲往后拖。老狼腿用力一蹬,挣脱了。一旁的小不点儿学他哥哥的样子,也上去扯住老狼的腿,使劲往后一抡。
他自己也没料到这一抡竟会有那么大力量——老狼被他抡得飞起来,直飞到篱笆墙外头去了。
老狼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觉得自己忽然腾空而起,从篱笆顶上飞出去,还在空中翻了个三百六十度。他四脚落地之后,站在路上发呆。
“真奇怪!”他心里想,“我怎么会跳这么高?要是我真能跳这么高,刚才我就用不着费力气去弄开篱笆门的门闩了,可见这不是我自己跳出来的。既然不是我自己跳出来的,那就肯定是谁把我扔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吧,这回我要小心些!”
老狼又从篱笆门跑进去,二次奔向那群小猪,这回他要叼的是小不点儿的八姐。小不点儿已经知道怎么对付老狼了,他又从老狼后面冲上去,扯住老狼的两条腿,拼命一抡。老狼第二次飞了出去。
这回老狼的运气不太好,他在空中多翻了一百八十度,是后背着地,又正好摔在一块石头上,硌得屁股好疼!他挣扎起来,一瘸一拐地第三次进了院子,决定先报一箭之仇,把那只粗胳膊粗腿的猪咬死。
小不点儿觉得还是避一避为好,他转身跑到树下,抱住树干就噌噌噌地爬上去了。
老狼歪着脖子朝上看,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时候,唏哩呼噜跑进院子,抡起枣木大棍,照着老狼背上就是一下,老狼疼得“哇呀”一声大叫,逃出院子,钻进汽车,一溜烟逃了。
六 猴子掌柜来访
小不点儿扔出老狼的消息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猴子掌柜的消息最灵通,听说那头小猪竟然会爬树,他唠叨说:“爬树?就凭他们猪?别说看见,我听也没听说过!我要去问清楚……”
猪先生、猪太太没想到猴子掌柜会大驾光临,有些受宠若惊,恭恭敬敬把他让进屋里。猪先生连忙仔细地把自己平日坐的那把软椅子掸干净,请猴子掌柜坐下,猪妈妈捧上茶来。
猴子掌柜说:“听说贵公子勇敢地打跑了大恶棍三角眼,我特地前来祝贺!”
猪先生连忙鞠躬说:“谢谢您,谢谢您!这也是托您的福!”
猴子掌柜又说:“听说在和那个坏蛋周旋的过程中,贵公子还爬到树顶上去了,可有这事吗?”
猪先生说:“是的,是的!不过,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按说……小狗也不应该会爬树。”
猪太太在一旁纠正她丈夫:“不是小狗,是小猫!”
猴子掌柜给弄糊涂了,他眨巴着眼睛说:“什么什么?小狗小猫?你是说你的一个儿子是……”
猪先生老老实实地说:“那是我们收养的一个孩子。我到大森林里去采集野果子,捡到一个狗崽子……”
猪太太打断他说:“不对,是个猫崽子!”
猴子掌柜惊讶地说:“怎么,养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猪先生说:“老实说,他既不像狗,也不像猫,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
猴子掌柜说:“可不可以请那位公子进来,让我瞧瞧?”
猪先生说:“您见多识广,能帮着识别一下,那就太好啦!”
猪太太说:“不过,猴子先生应该是见过的——他常跟哥哥到先生的店里去买东西……”
猪先生知道猴子掌柜近视得很厉害,再说买东西的孩子很多,哪里会注意?他对妻子说:“你就别啰唆了,快去找来!”
猪太太连忙走出去,叫唏哩呼噜的大姐去小溪那儿叫他们俩回来。不一会儿,猪太太就领着她的两个儿子进来了。
这两位显然正在泥塘里打滚儿,身上还往下流汤儿呢。猴子掌柜一下子想起,他确实见过这一对怪兄弟,弟弟长得比哥唏哩呼噜和他的弟弟哥还粗大。现在站在面前,他可以肯定,这个笨拙的小家伙既不是狗,也不是猫。猪先生对两个儿子说:“快给猴子伯伯行礼!”两个孩子向眼镜伯伯鞠躬,说:“伯伯好!”
猴子掌柜用手指戳戳眼镜,很抱歉地对猪先生说:“可以让他去洗洗吗?这个样子我实在看不清楚。”
猪爸爸立刻让唏哩呼噜带小不点儿去清水溪里洗个澡。等他们回来,猴子掌柜看了一眼,立刻站起来凑到面前去,一只手扶着眼镜,仔细观看小不点儿。他从头顶一直看到脚下,跳起来大叫一声:“哇——是熊猫!”
接下来,他朝着小不点儿鞠了一个大躬,双臂贴紧身子,非常恭敬地说:“熊猫先生,您好!”
再接着,他抓住小不点儿,拉到他的椅子前面:“快快请坐!请坐请坐!”
猪先生和猪太太看见这一幕,一时都傻了眼,不知怎么办才好。
安排小不点儿坐好,猴子掌柜转向猪先生和猪太太,大声说:“恭喜先生和太太,原来贵公子是位熊猫!”
猪太太对猪先生说:“瞧瞧,我早就说是一只猫嘛!”
猴子掌柜说:“哦,不不不,猪太太,您错了!‘熊猫’和‘猫’完全是两回事!”
猪先生说:“不管是什么样子的猫,他也是个晚辈嘛——小不点儿你快站起来,让伯伯坐!”
小不点儿正觉得很不自在,立马站起来,到一旁去找唏哩呼噜。猴子掌柜又赶紧把他拉回来,着急地说:“您请坐,您请坐!”将小不点儿按到椅子上,他自己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完全没了刚才那种傲慢的神态。
猪先生和猪太太都觉得猴子先生神经上出了什么毛病。
二十三 我是一只泥巴小猪
大喇叭清清楚楚把唏哩呼噜的叫喊声传到四面八方。
全场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大伙儿全让那头被背下来的小猪弄糊涂了。那位衣着华丽、讲话彬彬有礼、看来是这座大饭店的负责人的猩猩先生,怎么是在“胡说八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猩猩总经理朝身后做个手势,后面跳上两个白衣的猩猩服务员,硬把唏哩呼噜扯下去了。
猩猩总经理继续他的演讲:“对不起,对不起,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干扰——我们饭店经常有些贫困儿童来乞讨,我作为总经理,从来不让门卫阻拦他们,不过也有个别的孩子不满意,一有机会就跑来捣乱……好啦,现在我接着讲。”
这回小不点儿听懂了,他喊了一声:“瞎说!那是我哥!”
更糟的是,这时候有一只戴眼镜的猴子蹿上来,抓住麦克风说:“这位总经理是个无赖!他为赚大钱扣押了熊猫先生,熊猫先生背着他哥哥逃出来,这位总经理怕事情败露,就编造出什么‘精彩表演’。熊猫先生被锁在一百层楼上的房间里不能出来,他不爬消防梯怎么办?”
猩猩总经理跳上来捂猴子掌柜的嘴,猴子掌柜气极了,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台下的观众都明白了,一齐起哄,谴责的呐喊声、尖锐的口号声连成一片。猪先生和猪太太挤到讲台前,想拉走小不点儿。猩猩总经理抱着必胜的信念,指着那几个人说:“你们有本事,就证明猪能够生出熊猫来!”
他们没有这本事。猪太太说:“他确实不是我亲生的。我们家穷,让孩子吃了不少苦……”说着,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猪先生说:“是我从树林子里把他捡回来的,我怕他让老狼吃掉。我一直寻找他的妈妈,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小不点儿拉住猪太太的手说:“我妈早把这事告诉我了,可是我不想找那个把我扔掉的妈妈。这个妈妈对我跟对我哥哥姐姐一样,她就是我的亲妈妈!”
猩猩总经理叹了一口气说:“可怜的孩子,你就不觉得跟着他们一道在泥巴里打滚儿,要苦一辈子吗?看看你,进城才一天就变得多么高贵!你在家是什么样子我没见到,可是我见到你的那个所谓‘哥哥’……”
唏哩呼噜刚进城时虽然穿得破旧,也还干干净净。他在游乐场打滚儿、吃东西往身上抹,又弄得脏兮兮的了。听见猩猩总经理这么说,他使劲儿地往妈妈身后躲。
猩猩先生又说:“我没有儿子。你留下,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你。你不是说琪琪很可爱吗?琪琪也喜欢你。我就让琪琪嫁给你。以后,这座最大的饭店就是你的了!”
猪妈妈看看猪先生,猪先生看看猪太太,他们两个都走到小不点儿的面前。猪太太把手搭在小不点儿的肩膀上说:“孩子,你听我说。我们觉得猩猩先生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你已经长大了,应该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了。继续在我们家里待下去,你只能是继续在泥巴里打滚儿,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的日子。我和你爸都亲眼看到,来到城里,你的处境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这样子是你在村子里从来没有过的。你就留下来吧!我们俩,还有你哥,会常常来看你……”
猪先生说:“刚才你和你哥在上面玩儿,我和你妈妈就说过这事。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出身一个高贵的家族,在我们那混下去没有前途。”
唏哩呼噜偷偷地看着弟弟的眼睛,心说:不好,这小子又要发脾气!
果不其然,小不点儿像在家里一样,没好气地一把拨开妈妈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冲他爸爸瞪起眼睛说:“你们说的怎么跟那个坏蛋猩猩说的一样?他的话有个屁道理!你们不想要我了呀?我犯了什么错儿?我招谁惹谁了?”
猪先生叹了一口气:“死跟着我们,你将来会后悔的……”
小不点儿反问:“后悔什么?后悔没当上大饭店经理?后悔没娶那个臭美妞?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唏哩呼噜对弟弟说:“不许对爸爸妈妈这么没礼貌!”
小不点儿跑上去搂住哥哥说:“对不起,哥。他们说不要我了,我能不着急吗?他们不要,你一定要我!”
唏哩呼噜又好气又好笑:“傻瓜,爸爸妈妈舍得你吗?”
小不点儿怔了怔,突然摘下他的黑礼帽,用力往地上一掼,生气地喊一声:“这不是我的!”
接着他又脱掉他的豪华的黑礼服,露出原来的T恤衫和背带短裤,把礼服也都摔在地上。每摔一件,他就大喊一声,随着最后的一声“这不是我的”,他依次飞起两脚,把一双锃亮的皮鞋也甩飞了。干完这些,他还觉得不够,又跳下台子,分开众人往前跑。大伙儿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纷纷给他让路。
小不点儿到了人行道边就不见了,可是近处的观众看得清清楚楚——他掀开路边的铁箅子,一头钻进了下水道。
他一定是在那里头打了好几个滚儿,回到台上时全身都是污泥,连脸都黑了。他一只胳膊挽住爸爸,宣告说:“这是我最亲的爸爸!”一只胳膊挽住妈妈说:“这是我最近的妈妈!”接下来他搂紧唏哩呼噜的脖子,快乐地说:“我是一只泥巴小猪!”
台下成千上万的市民听到扩音器里传来清晰的“我是一只泥巴小猪”,看到一家人拥抱在一起的感人场面,全场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连整个饭店大厦都震得抖动起来。对面人行道上的马先生和马太太也激动万分,他们俩也拥抱到一起,大声叫嚷着:
“好哇!好哇!太好啦!”
猩猩总经理的高招儿虽然还有八种,却一种也施展不出来了。形势是清清楚楚的——他的任何倒行逆施的举动只会引起群众唾骂、愤怒,甚至会导致对他的一顿痛殴和饭店被捣毁。
猴子掌柜从停车场开来他的汽车。大家纷纷让路,汽车顺利地驶到大饭店门口。猪先生、猪太太和唏哩呼噜、小不点儿都站到汽车上,向欢呼的群众挥手告别。
七 没有汽油,汽车照样跑
大家坐好,猴子掌柜就将熊猫是多么多么高贵讲了一通。他见猪先生两口子对熊猫一无所知,心想:“纯粹是两个乡巴佬儿,我今天要让他们俩见识见识!”
他就说:“正好我今天有事要进城一趟。两位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儿,跟我一起进城逛逛怎么样?也带上这位熊猫先生,一道乘车去兜兜风。”
猪先生和猪太太一直念叨着要进城看看,见见世面,有这样的好机会为什么要放弃?更主要的是,能让他们特别疼爱的小不点儿去开开心。
唏哩呼噜也要去,他爸爸妈妈不让。猴子掌柜很喜欢唏哩呼噜,在一旁说:“让唏哩呼噜去吧,反正车上也有地方!”
猴子掌柜回去打扮一番,把车开到猪家门口。他先安排小不点儿坐在驾驶室,然后请猪先生和猪太太上车。货厢里没有座位,只能站着。猴子掌柜告诉那对夫妇,要牢牢把住驾驶室后面的栏杆,免得摔倒。唏哩呼噜站在爸爸妈妈中间说:“放心吧,有我照看着呢!”
汽车开到公路上,发生了猪家的人谁也没想到的事。司机们一见,都大惊小怪地叫喊起来:“熊猫!瞧见没有?开过去的那辆车里坐着一位熊猫!”
猴子掌柜一见果真出现了他想象的光景,就高兴地减低了车子的速度,好让更多的人发现他们。
兔子太太驾驶着一辆红色敞篷小跑车,后面坐着她的两个小女儿。一个女儿见到对面驶来的猴子先生的汽车,忽然尖声叫起来:“熊猫!妈妈快停住,妈妈快停住!熊猫!”
另外那位小姐接着叫嚷:“快停,快停!”
兔子太太回头,见那辆车已经驶远,立刻掉转车头,猛追上去。追到同那辆车并肩,她又放松油门儿,跟那辆车并行。这回看得非常清楚了,两位兔子小姐在车里快活地拍着手:“呀,真的是熊猫!哇,我看见熊猫啦!我看见熊猫啦!”
猴子先生觉得脸上十分光彩。他放慢车子的速度,好让三位兔子女士看个痛快。
站在车上的猪先生和猪太太非常惊讶,猪太太说:“没想到咱们的小不点儿这么招人喜欢!”
猪先生说:“咱们看惯了,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想想呢,这孩子长得也是挺招人爱的!”
唏哩呼噜快活地说:“没错儿,谁也赶不上我弟弟漂亮!”
开着开着,猴子先生的汽车突然停下来。他跳下车子,搓着两手说:“真糟糕,汽油用光了!离城里还远着呢!”
公路旁的林荫道上停着一辆漂亮的小汽车,马先生和马太太下来散步。马先生穿着一身乳白色的西装,皮鞋锃亮,显得风度翩翩;马太太穿着枣红色的旗袍,脚上是一双乳白色的高跟皮鞋,看上去雍容华贵。马太太一边欣赏着红叶,一边听马先生给她朗诵一首写秋天景色的诗歌。可是她忽然停下来,一指说:“我怎么瞧着停在那儿的那辆车里,好像坐着一位熊猫?你说这可能吗?”
马先生笑了:“你说熊猫?在这远郊的一辆抛锚的破汽车里?”
马太太说:“这么问来问去的,还不如走过去看看呢!”
他们走到那辆汽车前,立刻变得又惊又喜,一齐鞠躬说:“熊猫先生,您好!”
唏哩呼噜赶紧敲了一下驾驶室的棚顶,听见小不点儿回答:“你们好!”
马先生问猴子司机:“车子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猴子掌柜说:“谢谢您!不过您帮不上忙,是汽车没油啦。”
马先生高兴地说:“正好我帮得上忙!我们的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汽油刚好可以够进城的。您拿个空桶,我把汽油都给你们!”
猴子掌柜非常高兴,可是唏哩呼噜觉得这样不好,他说:“那你们怎么回去呀?不可以的!”猪先生和猪太太也一齐叫“不可以”。唏哩呼噜心想,看样子他们一定听小不点儿的话,就敲敲车棚子。小不点儿立刻说:“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马先生和马太太果然像听到圣旨一样,马上说:“好好好!那就用别的办法!”
马先生只对猴子司机说了一句:“请把好方向盘!”就一齐跑到汽车后面,马先生朝太太喊,“注意啦,各就各位,预备——跑!”
等大伙儿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汽车已经飞跑起来。猪先生和猪太太十分过意不去,他们俩踉踉跄跄挣扎到车厢边,大声喊:“请停一下,我们也下去推!”
马先生喘着气说:“不……不行……你们跑不了……这么快……”
马太太也说:“对,那样就耽误熊猫先生的宝贵时间了!”说着,她把两只高跟鞋脱下来,扔进车厢。这样,她跑得更快了。
那两口子肩并肩地推着汽车,越跑越快。猴子先生掌握着方向盘,像自己开一样轻松,甚至还超过了好几辆飞驰的小汽车!
唏哩呼噜看见前面“加油站”三个字的牌子时,叫喊说:“加油站!加油站到了,快停住!”
可是眨眼间汽车就把加油站丢在背后。马先生也叫喊:“没……没关系,乐意为……为熊猫先生效劳!加……加油要浪费时间,会耽误熊猫先生事情的!”
他们夫妇一口气把汽车推到城里的加油站。猪先生、猪太太和两个孩子都下车来同马先生、马太太告别。马太太穿上她漂亮的高跟鞋,恋恋不舍地看着小不点儿说:“熊猫先生,我可以吻一吻您吗?”
小不点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唏哩呼噜在一旁说:“您请便!我妈妈一天吻他一百遍,从来不问他,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不点儿说:“对,对!”
马太太这才抱着小不点儿的肩膀,激动地亲吻他的脸。
汽车加了油,猴子先生笑呵呵地坐进驾驶室。他一边开动汽车,一边得意扬扬地伸出头来对猪先生、猪太太说:“怎么样,都瞧见了吧?熊猫先生坐汽车,汽车没油都照样儿跑!”
猪爸爸和猪妈妈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小不点儿会这样受欢迎!
八 金流星皮鞋店
猴子掌柜把汽车开到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噢,这地方好热闹哇!
唏哩呼噜和小不点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汽车,这么高大的楼房。他们东张西望,还仰着头往上看,觉得什么都好玩儿。
可是下了车走到大街上,小不点儿的麻烦就来了。
不论是狗先生、猫先生、刺猬先生还是狐狸先生,只要一看见他,都向他脱帽鞠躬,打招呼问候。
而狗太太、猫太太、刺猬太太、狐狸太太,还有好多好多别的太太,都要求吻一吻他。
小不点儿呢,按照爸爸关照的,一位一位地应酬,也向人家脱帽、鞠躬、问候。对那些女士、小姐的要求,他也不可以拒绝,由着她们吻。
这么着刚走了一小段路,小不点儿就受不了啦,他央求说:“妈妈,咱们回家吧!”
猪妈妈看看猪爸爸,猪爸爸看看猴子先生,猴子先生连忙说:
“啊,熊猫先生不要着急,前面还有好玩儿的呢,我保证你玩儿得开心!”
又走了一会儿,小不点儿向唏哩呼噜诉苦说:“哥,脖子好酸,脸火辣辣地疼,脑袋还直晕——来的一路,就闻着眼镜伯伯身上这怪怪的味儿,那些亲我的太太小姐,脸上的怪味儿更厉害,熏得我都快晕了!”
唏哩呼噜咯咯笑,对弟弟说:“不是‘怪味儿’,是香水味儿。那些香水好贵好贵,白送给你闻,你还不高兴?”看见小不点儿走路都摇摇晃晃了,唏哩呼噜觉得弟弟很可怜。弟弟在家干活儿的时候,他可以替弟弟干,可是眼前这“活儿”他代替不了。他向四周看看,眼前好像有个地道,他悄悄地给小不点儿出主意:“你就说要撒尿,我领你钻进那个地道躲一躲……”
小不点儿立刻叫一声:“我要撒尿!”
唏哩呼噜接着喊:“我也撒尿!”牵着弟弟的手就跑。猴子掌柜在他们身后叫喊:“城里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撒尿的!”
猪爸爸和猪妈妈也急了,一边追一边喊:“站住!快站住!”
两个小家伙跑进去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地道,而是一条地下街。趁着还没人注意小不点儿,唏哩呼噜牵着弟弟的手钻进了一家商店。
那是一家好大的皮鞋店,幸好没有顾客。架子上五花八门的鞋子摆得琳琅满目,煞是好看。大的有大象穿的皮靴;小的有黄莺穿的鞋,小巧、精致,为了顾客能看仔细,旁边还摆着放大镜。不同顾客的鞋都是不同的形状,不同的颜色,不同的质料。这两位进来避难的顾客可就大饱眼福了。
猪先生、猪太太和猴子掌柜追到店门前,见玻璃门顶上的大招牌写着:金流星皮鞋店
他们都吃了一惊。猪爸爸叫着:“在这地方撒尿可不得了!”首先追了进去,两个人紧随着。
进去一看,他们都放心了。
小不点儿和唏哩呼噜正悠闲地参观着,还比比画画,嘻嘻哈哈。
跟猴子掌柜一样,鼹鼠经理的眼睛也近视得很厉害。他把脸贴近小不点儿仔细看过,大喜过望地说:“啊,原来是熊猫先生大驾光临!”
他赶忙搬来一把椅子:“快请坐下,快请坐下!”
鼹鼠太太慌慌张张去沏茶,还端来一大盘高级点心。鼹鼠先生听见熊猫叫“哥哥”,又给唏哩呼噜搬来一把椅子,也请他坐下。紧接着,他从一个大陈设架跑向另一个,走马灯似的在他的店里转,终于捧着一双非常漂亮的黑色皮鞋来到小不点儿面前。他把皮鞋举给小不点儿看:“先生穿这一双,尺码一定合适。这是进口的高档皮子,选料是最上乘的,手工也是一流的!先生觉得款式怎么样?请先生穿上试试!”
说着,鼹鼠经理就放下皮鞋,上来脱小不点儿满是泥巴的脏鞋子。猪妈妈慌慌张张抢上来说:“噢,不不不,先生您弄错了!我们不是来买鞋的……这两个孩子是走错了门儿!”
鼹鼠经理满脸笑容说:“正好走对了!这样好的皮鞋,熊猫先生不穿,还有谁有资格穿?”
猪先生急了,讲了实话:“这么高级的鞋,我们也买不起!”
猴子掌柜好像看出点儿门道,在猪先生身后使劲儿捅捅他的腰。
果然,鼹鼠先生赔着笑脸说:“啊,请您不要客气!我们怎么能收熊猫先生的钱哪?这双鞋是小店赠送给熊猫先生的!我们早想向熊猫先生表表心意,只是没有机会。今天先生亲自登门,实在是小店的福气!”
鼹鼠太太也笑眯眯地说:“确确实实是小店的福气!”
鼹鼠经理说着,早弯下身来,硬把这双漂亮的皮鞋穿在小不点儿的脚上。
就在这当儿,鼹鼠太太跑上来,单腿跪在地上,高高托起小不点儿的一只脚,架在自己的胳膊上。她朝前一指说:“请先生往那儿瞧!”
小不点儿一抬头,看见鼹鼠先生正用照相机对着他们,接着就是亮光一闪。
鼹鼠先生看看照相机,满意地说:“棒极了!拍得非常成功!熊猫先生的玉照,五分钟以后就会出现在小店的橱窗里!”
鼹鼠经理不见了,鼹鼠太太把几位顾客让到会客室,二次捧上热茶,端来几大盘点心和水果。猪先生、猪太太觉得很不好意思,白拿了人家的鞋,怎么好还要吃人家的东西?猴子掌柜听猪爸爸说要告辞,忙劝阻说:“别那么客气,都是朋友嘛!忙了大半天,我的肚子还真有点儿空了。”
他拉大伙儿坐下,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来,大吃大喝,还一边给小不点儿送到手里。
鼹鼠太太热情地陪他们聊天儿,不断地给他们倒茶,端水果点心。等到他们告辞的时候,鼹鼠掌柜也回来了,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走出商店的大玻璃门,唏哩呼噜一扭头,忽然叫了一声:“是小不点儿!——小不点儿你快看,是你耶!”
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一齐回头瞧。
哈!雪亮的大玻璃橱窗里正坐着好大好大的小不点儿,他圆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看着大家,脚上是一双锃亮的黑皮鞋,有一只举得高高的。由于他的衣着平常,那双皮鞋更是显眼。鼹鼠太太笑眯眯地扛着小不点儿的一只脚,样子也很可爱。
出门的时候,猪先生对猴子掌柜说:“白拿人家的东西,又是这么贵的皮鞋,真不好意思!”
猴子掌柜说:“是他自愿的,又不是咱们问他要的。他们这样干,肯定是只赚不赔……”
这回一见这幅大照片,猴子掌柜更有话讲了。他指着大照片对猪先生说:“你再念念那些字!”
猪爸爸就念:“熊猫先生说:‘我只穿金流星牌皮鞋!’”
唏哩呼噜笑嘻嘻地逗他弟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小不点儿说:“他们胡扯一气!我根本不穿皮鞋,只穿妈妈做的布鞋!”
猴子掌柜说:“你看他们生意多清淡,店堂里根本看不见顾客。我敢保证,这回他们店铺一定会是另一番光景了!”
他们转身看的时候,一些过路的也停下来看。小不点儿见背后的人越聚越多,吓得赶紧扯下妈妈的头巾,蒙到自己脑袋上。等到他们转身走开,那些人已经开始往鼹鼠掌柜的店里拥。猴子掌柜说:“哈哈,我怎么说来着?”
走出地下街,猴子掌柜指指头顶说:“这个我也猜对啦,你们瞧!”
头顶上有一幅彩色大广告,也是玻璃橱窗里那张照片,不过放得更大。橱窗里的小不点儿就比他本人大了,这个还要大好几倍。
猴子掌柜说:“在这么热闹的大街上,得吸引多少人哪!”
他又对小不点儿说:“我建议你,熊猫先生,现在马上回去要钱!你对那位鼹鼠经理说,你根本就没讲过这种话,让他立刻把这两个虚假广告撤掉。他为了保存广告,肯定会付给你一大笔钱!——你知道现在演员做个广告,拿多少钱吗?”
他们没有回去,是因为猪先生和猪太太坚决反对。
九 狗头牌大礼服
小不点儿穿着那双皮鞋走路,觉得硬邦邦的,特别不舒服,好什么呀!再说,哥哥也没穿。他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喜欢,问哥哥:“你要不要?要是你不嫌硬,就送给你。”
唏哩呼噜看看说:“我穿着太大了。”
猪妈妈听了,有些发愁。看样子,如果给唏哩呼噜买一双合脚的,他会穿的,又想到家里那群女孩儿。女孩儿爱漂亮,要是瞧见小不点儿的皮鞋,都想要一双,那可怎么办?她这么想,就这么跟猪爸爸说了。
小不点儿听见了,说:“妈妈,把我的鞋给我。这东西硬邦邦的,走路好难受,我不要!”
猪妈妈马上从提包里取出小不点儿的旧鞋,要给儿子换上。猴子掌柜急忙阻拦:“可不要给他换!”又对小不点儿说,“别脱,别脱!你穿着它漂亮极了,这样才像一位熊猫绅士!”
小不点儿不高兴,他用力把腿一甩,一只皮鞋飞出去。这回倒真像“流星”了——这只鞋一直飞进路旁一家商店敞开的大门里。只听得里面“哎哟”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位狗先生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提着只皮鞋跑出来,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黄色的皮尺。
原来这是一家西服店,这位狗先生是服装店的哈巴老板。哈巴老板的鼻子被飞进来的皮鞋砸得又酸又疼,他恼火极了,恨不得立刻咬那扔鞋的家伙一口。可是当他看见人行道上站着穿着一只皮鞋的,竟是一位熊猫先生,怒火顿时一扫而光。他跑上去朝小不点儿深深一鞠躬,欢欢喜喜地说:“您好哇,熊猫先生!您虽然没有踏进店门,可是您踏进一只皮鞋也是小店的无上光荣!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哈巴老板蹲下来,恭恭敬敬把皮鞋替小不点儿穿好,然后将小不点儿扯进店里。进了店门他不由分说,扯下脖子上的皮尺,就给小不点儿量起尺寸来。他边量边说:“敝店的西式服装,全国第一,‘狗头牌’商标,名扬四海!这只鞋不找别人,偏偏来找我,这是缘分!我要选最上等的毛料,亲手裁制一套最漂亮的礼服赠送给先生,作为纪念!”
猪先生、猪太太跟进去,一看又要来那一手,吓得扯住小不点儿就往外走。猴子掌柜上去说服他们:“老板说是缘分,一点儿都不假。你们看,贵公子的皮鞋这么高级,这要是再配上一套礼服,该是多么有派!”
哈巴老板连连说:“就是嘛,就是嘛!这位先生可是位明白人!”
哈巴老板吩咐一个狮子狗伙计:“你陪着熊猫先生和几位客人去看个电影,衣服就做好了。”
狗头西装店的旁边就是一家很大的电影院。店员狮子狗买了票,就把他们请进去。猴子掌柜坐在电影院里又得意扬扬地说:“怎么样,这回你们知道熊猫和猫完全是两回事了吧?”
猪爸爸说:“真没想到,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猪妈妈却平添了几分忧愁,她小声跟丈夫嘀咕:“这样一个孩子,以后怎么生活在咱们那个土窝窝里……”
他们刚刚坐下,一位狐狸先生就在猴子掌柜身旁坐下来,他穿着长袍马褂,留着两撇儿八字胡,看样子也是个做买卖的。他向猴子先生打招呼,还热心地说:“您的视力好像不是很好,应该坐在第一排。要不然我去给您换个座位?”
猴子掌柜很感激地说:“谢谢您啦,这地方还不算远,我们几个都是一起的,就不要换啦。”
他们俩攀谈起来,猴子掌柜说:“我看您也是个生意人。”
狐狸先生夸奖说:“您真有眼力!我是开钟表店的。那么说,您是——”
猴子掌柜说:“我开杂货铺。”
两个掌柜越谈越热乎,就谈起熊猫先生。狐狸先生当然对熊猫先生一样崇敬,还提了不少问题。
电影放映的时候,狮子狗店员不断送来冰激凌、橙汁,还有糖果、瓜子儿。猴子掌柜也请狐狸掌柜吃。狐狸掌柜一高兴,说了一句“来而不往非礼也”,竟摘下自己的金表给猴子掌柜戴上。猴子掌柜凑到鼻子上看,大吃一惊:“哇,这么名贵的表!这个可不能收!”
狐狸掌柜笑着说:“在我这儿就稀松平常了,不怕您见笑,我一天换一块戴。”猴子掌柜看一眼坐在身旁的唏哩呼噜,见那孩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呢,也就不再推辞。
其实唏哩呼噜听见狐狸掌柜打听的都是他小弟的事,就留神听着。狐狸掌柜一赠表,他就更注意听了,说不定那家伙也在打小不点儿的什么主意。
而此刻,西装店里却忙得团团转。哈巴老板又是剪裁,又是缝制,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几个店员也让他支使得跑来跑去,脑门子上都见汗了。
几位客人回到店里,礼服已经完成,哈巴老板正在试衣间恭恭敬敬等候着熊猫先生试衣呢。
哈巴老板亲自为小不点儿穿上白衬衣、礼服,打好领结,戴上大礼帽。他围着熊猫先生转了一圈儿,仔细看过一番后,把熊猫先生推到三面大镜子的中间。
“怎么样?”哈巴老板恭恭敬敬地问,他也往大镜子里看,脸上还透出几分得意:“怎么样,先生还满意吗?”
小不点儿往镜子里瞧瞧,老老实实说:“挺好的。就是胸前的这个狗头太、太难看了。能撕下来吗?”哈巴老板慌忙说:“啊,撕不得,撕不得!真对不起您……那可是本店顶顶要紧的东西,拜托先生一定保留!如果您肯赏脸保留着这个商标,敝店另外还有一份心意!”
说着,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大沓钞票,塞进小不点儿的衣袋。
唏哩呼噜悄悄对小不点儿说:“不能再要人家的钱!”
这么些钱,能买多少巧克力球球哇!可是哥哥一说,小不点儿立刻掏出钞票交到哈巴老板手里:“我不要!”
猴子先生连忙伸长胳膊接过钞票:“我来替熊猫先生保管吧!”
他又对哈巴老板说:“我明白,这事儿我明白!——您尽管放心,我保证让熊猫先生戴着这个商标,直到衣服穿烂为止!”
二十二 猩猩总经理的高招儿
住在猩猩大饭店里的人有些跑到阳台上看,有些干脆跑出来,拥挤在大厦下面使劲儿仰脖子。
最先出来的是猩猩总经理。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饭店门前晃来晃去,不过很快又镇定自若了。他的脑袋像一部高性能的计算机,很快就运算出十种对策。
猴子掌柜眼神儿不济,见大街上忽然热闹非凡,人们都仰着脖子朝上看,弄不清出了什么事。他打听别人,听说是一只熊猫背着个小猪正在从消防梯子顶上往下面爬,立刻快活地打了一个很响的榧子,哈哈大笑。听见大伙儿比比画画地发议论,他的心又悬起来,生怕那两个孩子有什么闪失。
猩猩总经理见了他,嬉皮笑脸地问:“你没坐牢哇?”
猴子掌柜回答说:“法院宣判我无罪,当庭释放,顺便告诉我,有个无赖诬陷我,他们正打算以诬陷罪嫌疑,把那个无赖抓起来呢!”
事实正是猩猩总经理给毛驴市长打个电话,毛驴市长又给警察局局长打个电话,这才抓了猴子掌柜。猩猩总经理倒是一时无言以对。
猪先生牵着猪太太溜出房间,见走廊里空空荡荡的,立刻趁乱钻进电梯下楼了。他们跑出大门正撞上猩猩总经理。总经理微一躬身,满面赔笑说:“哦,是猪先生!您和尊夫人休息得还好吧?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尽管提出来!”
猪先生急得大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扯这一套!——你倒是赶紧采取一些防护措施呀,在梯子下面张开一张大网……”
总经理笑笑说:“贵公子也真够淘气的,游乐场上折腾那么半天也没玩够,还要爬梯子玩儿。我看那位熊猫先生本事大得很,不光是有管理的才干,登高儿爬梯子也非常熟练!”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鸦雀无声。猪先生紧张地挤到近些的地方看。
消防梯的最下端同地面还有一段距离。小不点儿双手抓住最下面那个铁环,身体悬垂了一会儿,接着松开两手。他和背在身上的小猪一同坠地,都摔了个屁股蹲儿,马上又都跳起来,互相一击掌,然后快活地拥抱在一起。
全场响起一片欢呼声,震耳欲聋。有的观众还把帽子和围巾抛向空中,空中也花花绿绿。
猩猩总经理走上去拉住小不点儿的手。小不点儿挣不脱,被他一直扯到最高的台阶上。总经理早有准备,高台阶上已经摆了一个大讲台,讲台上还有麦克风。
他登上讲台,一站到麦克风前就兴奋地高叫:“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他挥手让大家安静,接下去说:“今天,住在我们大饭店的最高贵的客人熊猫先生为了答谢全城人民,冒着生命危险为大家做的这场精彩表演,以及全城人民对熊猫先生表现出来的无限关怀、无限热爱,都应该载入我们这个光荣城市的史册!”
全场响起一片掌声,经久不息。小不点儿让猩猩总经理的讲演弄糊涂了,弄不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被猩猩总经理扯上来的时候抓着哥哥的手不放,连唏哩呼噜一起扯上台来。唏哩呼噜这时忍不住叫喊:“别听他的,他全是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