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买来的姑娘跑了
天擦亮,沉寂无声的山村传来几声狗吠,山风飒飒。
趴在桌上的罗雄心忽地醒来,酸痛的胳臂,一时让他不知身在那里。他吸溜了一下鼻子,一股古老的气息,让他打了个颤抖。差池,应该有姑娘的香气的!罗雄心猛地展开眼,房子里黑黢黢的,他忙乱地连眨几下眼皮,薄弱的晨光里,他望见——床上空了。
“媳妇跑了!爹!”凄惶的喊声冲口而出。
罗雄心拨脚奔出屋,一口吻狂追了两里地,跑得两耳“呼呼”生风。六十岁的父亲光着脚丫,跟在他死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一老一少,冲到村里的小道止境时,登时傻眼:山林沉寂,羊肠小道。风无声,鸟无痕。统统静得如衰亡一样平常,爷俩心头涌上无穷懊恼:她,怕是昨夜就溜掉了!
昨夜,是罗雄心的洞房之夜。父亲卖掉家里正待产崽的老母猪,东拼西凑五千元,买来了这个姑娘。买主来牵猪时,父亲笑一阵,哭一阵,母亲勉励父亲说:“咱卖的是母猪,换返来的是儿媳妇,来年,她会给咱们生许多几何小狗娃,咱没亏!”
正好快到狗年的年关,父亲把她领了返来。当天晚上,父亲火烧眉毛地给他们做好了洞房——那张床是用木头支撑的,铺着晒了多日的稻草,稍一翻动便“哗哗”作响。
洞房里点了金灿灿的油灯。罗雄心蹭到姑娘跟前,果敢望了她第一眼。她,瓜子脸,尖下巴,尖鼻子,就连她的眼神也是尖尖的,宛如一只方才长成的狐狸精,审慎中透着机敏。罗雄心猜她大于二十岁,小于二十五岁,内心惶惑而又甜美。他密切地问了她的名字,她不说。罗雄心就给她打了洗脚水,洗了她的脚丫子。那双脚白嫩纤秀,雄心猜她没干过农活。倒了洗脚水,罗雄心提来一个新尿桶,用手把尿桶的周围擦得锃亮,憋红了脸端到她眼前。她照旧什么都不说。罗雄心吸了一口吻,鼓足勇气把她的手摸到怀里,她“呼”地抽了归去,趁便抽了罗雄心一个耳光。“啪”声落地,罗雄心一愣,但当即镇定下来,摸了一下被打的脸,就像一阵风抚过。罗雄心不气愤,家里太穷了,村里连出山的路都没有,不怪人家。他知道,买来的媳妇都这样,得逐步泡,逐步磨。
就这样,他趴在饭桌子上眯着眼睛装睡。到了下三更,看着床上躺着的本身费钱买来的姑娘,他抗不住了,暗暗摸已往。姑娘身上软软的,香香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姑娘的衣领,使出吃奶的实力把她的衣服扒了下来。姑娘身上滑溜溜的,他抓了几下都溜走了。姑娘挣扎着,出乎料想地凶猛抵御——咬、踢、拽、抓、扯,像早有筹备似的,招招都叫罗雄心无力招架。床上新铺的稻草,“哗哗”作响,像一望无垠的麦田里滚进了一对撕咬的猎豹。从没开过姑娘荤的罗雄心败下阵来,他不平气地呛了半句:“咱这是高风亮节,要否则……”
就他这一高风亮节,姑娘趁他打打盹之机,溜走了。
罗雄心死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吆喝声,村里人都赶来助威。有人提着扁担,有人拿着麻绳,跑在后头的几个妇女则提着大麻袋。
父亲“啪”地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五千元连根鸟毛也没买到!”说完,两眼翻白,逐步地向后倒去……
罗雄心心中不平,脱了鞋,赤了脚,顾不得父亲倒地,撒丫子钻进野径,一起披荆棘地疾走,愤然想:这算什么事,买个对象返来也要知道是个什么牌子的吧,再不济的假农药都著名字呢,怎么能花五千元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一起飞驰,杂草划破了他的脸,跟那五千元对比,他一点不觉疼。
奔到山谷底,罗雄心瞥见客岁刚通车的公路。前线的趁魅辗过一阵尘埃。不消猜,她定是跳上汽车逃脱了。一个女人家,在这生疏的山谷,居然逃得比兔子还快,这一刻,罗雄心溘然大白,这买来的媳妇是个骗子。
得出这个结论后,罗雄心赶忙往回跑。父亲已经不醒人事了。他站在哭天喊地的母切身边,刻不容缓地做出抉择:去打工,去找她,不要她做妻子,但她得还回骗走的五千块钱!
露肚脐的女孩,个个勾魂
三个月后的一天,阳光耀煌灿烂。安放好半身不遂的父亲,二十五岁的罗雄心进城了。他去投靠表哥王山勇,探求逃跑的新娘。
罗雄心第一次进城是在十年前,他挖了一只又黑又壮的何首乌,听人说拿到城里去可以卖个大价格,雄心吵了一夜,绝食两顿,父亲这才把他带出了山。第一次进城时,他看到一辆赤色的汽车,欢快地追着汽车跑了一百多米;其时,父亲唬着脸对他说:“你记好了,城里的汽车没咱山里的驴听使唤。”
那只何首乌乐成交易之后,罗雄心就迷上了挖何首乌卖钱的买卖,他没读完高中便辍了学,驮着镐头,满山遍野地探求能让他进城参观,又能赚钱的何首乌。他挖了几年何首乌,在城里做了几年路边买卖,便学着城里人的样子理了一次发,额头上留了一撮毛。没想到,回抵家父亲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这个样子像个混混!”
为这,罗雄心和父亲两个月没讲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