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刚毕业,租住在这座城市的东郊。这里有一大片低矮破旧的民房,里面住的全是民工。这些民工们白天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蚂蚁般地忙碌着,晚上,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这里。这里,是他们简陋而安宁的家。民房中央,有一座三层高的木楼,据说,是清朝时的建筑。木楼高大而宽敞,租住着十几户人家。
有一天黄昏,南风大起。木楼不知怎么就起火了。火势迅速蔓延,滚滚的浓烟一瞬间就笼罩了整个街道。木楼内的居民乱纷纷地逃了出来,附近的邻居们也迅速在社区主任的组织下,开始救火。可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十分钟后,火势便失去了控制。肆虐的火舌映红了半边天空......
突然,从木楼上的一个窗户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一脸的泪水,嘶哑地哭喊着:“妈妈,救我。妈妈......”
“这是谁家的孩子?”主任焦急的问。
“乔大婶家的。”
“乔大婶呢?”
“上班还没回来吧。”
救人要紧,在主任的号召下,几个壮年男子站了出来。他们用水打湿了全身,再披一床浸湿了的棉被,冲进了木楼。可是,不大一会儿,就全退了出来。掀开棉被,几个人的头发衣服全烧焦了。他们无奈地看着主任:“火实在太大了,一点也看不见,找不着路!”
火势更猛了,那些木料燃烧着,发出“毕毕剥剥”的巨大响声。小男孩在浓烟烈火的熏烤下,剧烈地咳嗽着,哭喊着。
主任急得眼都红了,又组织了几个人。可是,这几个人全都犹疑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肯进去。主任黝黑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紫红紫红的:“谁救出了孩子,赏金五千元!”对这些民工而言,五千元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一个小伙子一仰头:“说话算数?”
主任一挺胸膛:“老子会骗你?”
“好!”小伙子拎起一桶水浇在棉被上,把棉被往头上一顶,敏捷地冲进了火海。就在这时,消防车终于来了,两支水枪射向了火楼。
烈焰飞腾,已看不见小男孩的身影,连嘶哑的哭声也淹没在巨大的燃烧声中。木楼似乎已经开始倾斜。
五分钟不到,木楼里滚出了一个火团,就是进去的那个小伙子!衣服全烧焦了,身上也多处烧伤。小伙子嘴里嚷着:“太可怕了,差点要了我的命,太可怕了!”
我在心里叹息,这个小男孩只怕没得救了。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旋风般奔了过来,是乔婶!她披散着头发,疯了般地喊着“宝宝”,一头就扎进了火海。十多分钟后,乔婶奇迹般地搂着小男孩冲了出来。
乔婶的头、脸、手、腿多处烧伤,幸运的是,孩子没什么大碍。
一个记者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他问乔婶:“那么多的壮年男子都救不出孩子,为什么你却轻易就把孩子救了出来?”
乔婶紧紧的搂着孩子,安详地说:“因为,这是我的孩子。”
一刹那间,所有围观的人们全都默默无语。有一份浓浓的感动从我的心中洇漫开来。乔婶瘦小的身影也似乎渐渐高大起来,闪烁着庄严而柔和的母性光辉......